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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暴雨倾盆 ...

  •   瓢泼大雨如期而至。过了饭点儿,许弋却一直没有回来,刘婆婆不免担心。

      收拾了碗筷,给许弋留好饭菜。她坐在李至迦身边絮絮叨叨的嘱咐道:“小李啊,小许怎么还不回来,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要不出去找找他吧。”

      李至迦看着昏黄的灯光正出神,闻言愣了一下才悻悻的说道:“他兴许已经回家了,婆婆就别操心了。”

      刘婆婆一听便轻声呵斥道:“胡说,咱村儿离县城好几十公里,翻山越岭难走的很,每周才有一辆路过的小巴车。没车没马,想出都出不去,他怎么回家。”

      “……”李至迦努努嘴,辩白道:“那他是不是回自己租的房子去了。总之他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您就别管了。”

      “小李啊,别怪婆婆啰嗦你。小许这孩子人不错,生着病还想办法帮我干活。你看见没有,外面的柴火垛都是小许帮我劈好落好的。他还天天惦记你,跟我聊你,你的喜好习惯人家都知道。你倒好,天天躲着人家,大清早就不见人影,天不黑不回来,你们既然是朋友……”

      “……”李至迦微不可闻的笃眉,抿了抿唇小声驳斥道:“我们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你把小许带回来,让我平白多伺候一个人。你这孩子就是撅,朋友间,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

      “……”很多事,都说不开,而且再也说不开了。李至迦深呼吸了一下,敷衍道:“行,过一会吧,他再不回来我就出去看看。”

      “行行,过一会儿也行,出去别忘了多带把伞。”

      “我知道啦知道啦,休息一会儿就去,您休息去吧。”李至迦从后面推着刘婆婆,一直把她推进自己的卧房,才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许弋为人,一向矜贵高傲,从未向谁低过头。想到刚才自己那么对他,大概率他是不会在回来硬贴着自己了。李至迦越想越满意,自己摸去许弋的屋子,将他前两天从破出租屋里带过来的行李重新收拾了一下,拿到正屋门外。他若是回来,正好可以拿着行李一起走。若是不回来,自己就给他送到出租屋去。

      *** ***

      几个小时过去了,雨量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了。许弋也一直没有回来,李至迦想到许弋那间四下透风摇摇欲坠的出租屋,隐隐竟有些担心起来。

      刘婆婆已经睡下了,李至迦终于还是忍不住,披上雨衣拿上雨具走出门去。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呼啸着,卷起密集的雨水打在脸上,砸的皮肤生疼,糊的李至迦睁不开眼睛。雨水顺着脸颊灌进脖子里,不一会儿就将前胸后背都打湿了。

      李至迦借着手机的电筒,踩着泥泞湿滑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及踝深的积水中,好几次都差点滑倒。

      平日几分钟的路程,他堪堪走了近半个小时。好容易挨到许弋的出租屋,微弱月光下的景象还是远远出乎李至迦的预料。

      三间破房子在狂风骤雨的侵袭下塌了两间半,成片的废墟在大雨中显得破落又狰狞,破砖烂瓦房梁屋顶横七竖八的摊在暗夜里,像个坟场。

      李至迦身上的白毛冷汗一下冒了出来,和着雨水黏腻的裹在身上,让他心里一阵阵发紧。

      不管多恨多怨,李至迦都从来没有想过要许弋死。

      他连忙打开手机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亮寻找起来。

      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坐在废墟边角落里的许弋。

      他在瓢泼的大雨中将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里,双手紧紧抱着腿,冻得瑟瑟发抖。他的胳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口子,高高肿起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却被雨水泡的泛白。在手电筒的反光下,反着青白色死肉一样的光。

      李至迦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明白许弋为什么非找这样一个房子租下来住。村子虽然整体不富裕,但是找个结实的房子,并不难。

      没有再多想,李至迦撑起自己多带的那把雨伞,挡住了许弋的身子。

      原本被雨水‘哗哗’的冲刷着的痛到麻木的身体,忽然像渡了层保护膜,将许弋与雨水隔绝。他迟钝了一下,仰起煞白的吓人的脸,眼神失焦一般,抬头看向李至迦。

      许弋脸上糊满了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显得五官稍显扭曲。曾经自命不凡的英俊面孔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好半晌才浑浑噩噩的冲李至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哽咽的唤了一声:“小迦……”

      “你的病还没好,先回刘婆婆家吧。”李至迦看着这样的许弋,终于还是狠不下心,说出了自己听着都觉得违心的话。

      李至迦的声音不大,被大雨冲散了一些,听在许弋耳朵里就不大真切。他愣愣的看着李至迦,晦暗的眼睛里添置了稍许可怜又期盼的光,有些难以置信。

      “起来,回家。”李至迦提高声音,又强调了一遍。

      许弋憋憋嘴,伸手使劲抹了一把脸,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摄喏着叫了一声:“小迦……”

      许弋破碎的句子顷刻间被大雨吞噬,李至迦看看他皮肉外翻的伤口,因为没有大雨的冲刷重新渗出了血液,不禁深深皱起眉头。

      许弋顺着李至迦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臂,连忙伸手将伤口上的血液上下抹了几把,血忽淋拉一片,看着更加触目惊心。他急忙把手臂伸出雨伞,雨水重新冲刷到伤口,血也被顺带冲走。

      李至迦受不了的一把将他的手臂拉回来,大声呵斥道:“你是疯了吗,你自己想死也别连累我。”

      “……”许弋像个犯错的孩子,战战兢兢地的站在李至迦身边,想要辩解,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剧烈到李至迦一度害怕他会将肺一起咳出来。

      咳了好半晌,许弋语无伦次急切的说道:“我……咳咳……我不会,我不会的……咳咳……我不会在连累你,不会在伤害你了。你放心,我会提前写好遗书,我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你放屁!”李至迦被遗书两个字刺激的脑仁子霍霍的疼,他大声打断信誓旦旦的许弋,脸色也煞白一片。

      两个月前生不如死的日子浮现在李至迦的脑海里。那时候,他不止一次想到死,不止一次写好了遗书,然后撕掉,重新写,如此反复……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至迦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手臂,怎么弄的。”

      许弋原本将脑袋埋的低低的,闻言抬头看了李至迦一眼,看他表情没有太多异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才小心回答道:“咳咳……我回来没多久,这个房子就开始漏雨了。后来旁边那两个破屋子也塌了……”

      “那你还不赶快出去,傻么?”李至迦没好气。

      “咳咳咳……我出去了……”许弋急忙辩解道:“后来……想起有东西忘了拿,就又回去了一趟。咳咳……出来时,可巧屋顶塌了一边……”

      “什么破玩意能比命重要。”

      许弋看着李至迦犹豫了一下,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半旧的项链。

      项链有点眼熟,李至迦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才想到它的来历。

      那是一次他跟许弋单独外出游玩的时候,许弋非缠着自己给他买的。项链是不锈钢的,很便宜,链坠是一个心形的暗盒,里面可以放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照片。现在不用猜,李至迦也能想到暗盒里会是谁的照片。

      那大概也是李至迦唯一送过许弋的东西。好多年过去了,李至迦以为许弋早就把这个破玩意扔了,没想到许弋不但一直戴着,今天还用命去保护它。

      李至迦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难过有之,悲伤有之,酸涩有之,可笑有之,为自己,也为许弋。

      “走吧。”李至迦将手中的雨伞递给许弋,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入雨中。

      许弋愣愣的接过了李至迦手中的伞,弓腰塌背的跟在李至迦身后,泪水喷薄汹涌。

      蹭蹭挨挨淌着雨水穿过村子重新回到刘婆婆家,雨势渐渐小了一点。两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里里外外都湿的透透的。人也是恹恹的脚步沉重,神态萎靡。

      屋里黑灯瞎火的,到处弥漫着湿气。

      李至迦摸到小灯泡的开关轻轻一拉,昏黄的灯光温柔的照亮屋子。依旧是简单的陈设,许弋此时却觉得格外温暖。小方桌上的笊篱下,放着给许弋留的饭菜。虽然没有了温度,但是足以慰藉他现在从内到外都凉透的身体与空荡荡的胃。

      小方桌前的地面上,是许弋昨天刚刚收拾好拿过来的行李。

      李至迦看着那件不大的行李多少有些尴尬。状似随意的说道:“本来想着你不用回来了,我就给你收拾了一下。现在既然房子塌了,你就先留下吧。”

      许弋激动的又是一阵咳嗽,忙不迭回答道:“谢……谢谢你,小迦。”

      “桌上是刘婆婆给你留的饭菜,需要我去给你热热么?”李至迦嘴上懒洋洋的问着,身体却一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以前许弋还从来不敢使唤李至迦呢,何况现在,他连忙摇头摆手道:“不用不用,这样就行。”

      “你的手臂呢?用我给你包扎么?”李至迦再次敷衍的问道。

      “不用,已经不流血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屋处理。这么晚了,你快洗洗休息吧。”

      李至迦冷冷的看了许弋一眼,二话没说便径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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