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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青闲篇]传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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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北溟将对方的人数看清了,算上秋二本人是四十五人。秋二清高,倒如今倒未下地,反是要四个人前后抬着,这算来又差了四个,只是对方骏马驰骋,一时间竟似千军万马一般;二来,秋二的武功恐怕也是深不可测,只是这人性格恐是个不轻易出手的,不如速战速决,到最后众人一起未必胜不得。
这些易楚也看到了,也知一对一决计不可能,向蓝北溟招呼道:“我十二个兄弟至多可牵制三十人,剩下的仰仗蓝当家的了。”蓝北溟心中叫苦,只得答应,一面跟韩沽点头示意。韩沽看了长安和老人一眼,点点头。
蓝北溟喝了一声“得罪了”就窜入对方人群中,她顾忌对方骏马快,身形又高,到时恐怕招架不得,拍拍几掌,一掌一匹,人仰马翻,竟然一连七匹皆尽拍死了。战场下来的将领军士自来爱马如命,齐齐大怒,持枪要拼命。蓝北溟一闪身,又向左近跃去,有眼力的两位已知道她一出就是七八掌,速度十分之快,自己下马将马拍走了。
易楚愣神之间,恍惚见蓝北溟向他笑了一笑,他定神望去,只见一道蓝影在半空中晃走,一行人赶过去,剩下的对手,堪堪就是三十人。易楚暗道:“我差她的,岂止一节。”
革剑担心蓝北溟,紧随蓝北溟窜入了之前易楚居住的两座院落内,韩沽护着长安和老人靠树立着,让长安牵了两匹马伺机逃命。骆英十分忧愁,韩沽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自然护他们周全。”说话之间,易楚手一招,十二人一起围了上去,倒将三十个骑马的兵卒围在中间。对方身高马大,气势甚盛,骆英心中难安:“今天难免要交代几条性命在这里,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那易楚也不惧怕,只见十来人像是事先约好一样,左冲右围,东奔西走,似忙似乱,只是变招接招之间皆有帮带。对方也是沙场上过来的人,却是不识得是个什么来历,他们心狠手辣,眼见被缚手缚脚,被带的头晕,心中大是不甘,一枪就下来了。
他自上往下,自然神力,易楚身子一侧,剑交左手,手腕翻转抓住长矛,喝了一声撤。那人身子一麻,登时被易楚从马上扯将下来。一群人这才识得厉害,都抢将过来。木子堂同门义气,相交多年,又知老友武艺,哪有不救的?将领兵卒们使得皆是长矛兵器又在马上,回救不及,虽有重甲护身,怎奈木子堂各个好手,内力了得,刀剑之处,对手皆尽透胸而亡。
骆英看下稍觉安慰,对方却也知道厉害了,打马圈转,伺机而动,木子堂众人一时近身不得,只有易楚丝毫不顾,他身法毕竟非同寻常,或进或退,都是得心应手,眼见得又毙了两人。
韩沽笑道:“你怎么不去?”骆英一呆,他初始说得爽快,要与易楚同生死,此时交手了,易楚没喊他,他也就光在外围看着。他望着秋二处,实在是抉择难下。他固然是要帮易楚,可是对手毕竟是自己的师父,纵师父不出手,这些人,哪个不是父亲手下的亲兵?哪条不是活生生的性命?
他呐了一声:“我……”说不出话来。韩沽没理他,只是拖着长安往蓝北溟屋子那靠,长安犟了一下,又怕拖累骆英,勉强随着韩沽动着。骆英进退两难,见木子堂也渐有损伤,提了一把剑,磨磨蹭蹭往易楚身边去了。
却说蓝北溟此时已然藏身在屋宇之中,她下手有轻重,卸了对方胳膊,便一闪而过,她身法奇绝,一行人追她不得。
蓝北溟心道:“这十人不算厉害,怕得却是那抬轿的四人还有秋二先生,只是要想个什么办法拆开了,让我单独对上秋二先生,韩沽他们才有转机。”她心思飞转之际,俯身看底下一人贴墙而来,寂静无声,她哑然失笑,这革剑倒跟过来了,身手委实不错。
革剑贴墙立了,不再移动,眨眼功夫,一人就提矛进来。革剑早预见了,长剑急出。那人变招亦快,急忙闪过,刀剑铮铮之声不绝。革剑着急找蓝北溟,出手再不留情,右手一轮,斜斜刺去,他一招一式之间都如山石斧凿,偏偏一气呵成,他十招使完,那汉子胸前中剑,倒地不起。蓝北溟赞叹了一声,心道:“革剑剑法真正不错,不过论轻灵缥缈还是不如翠鸟。”她说的翠鸟正是不醉居的少年剑客李倦容。
他们缠斗功夫惊动了剩下的那几个,这时都奔了过来,蓝北溟啧了一声,跃下打算帮忙。革剑见了蓝北溟,眉开眼笑的唤了声“溟溟”,蓝北溟一哆嗦。
二人背靠背站了,以快打快,合力断金,不在话下。蓝北溟见革剑下手甚狠,便是自家出手和缓,他往往还要补上一剑,笑道:“革公子好手段呀。”她笑若春花,革剑心下一突,赔笑道:“溟溟刚才教训过了,江湖险恶,我为了溟溟安全,自然不敢轻忽。”蓝北溟之前骂骆英确实有这意思,笑了笑不接他话,看地下鲜血断肢,死伤一地,心下不快可知。她自来护短,又喜欢拿别人与自己兄弟比较,忍不住又想道:“这人也不如韩沽侠骨仁心。”到底想揭了他的多情面皮,便笑道:“革公子,此间事了,记得我向我问狐狸和夫子好啊。”革剑桃花眼一缝,嘴里就哎哟声:“溟溟好聪明,都看出来啦。”他说完这话已经下意识刀刃转向,又说:“我虽是清风阁的人,但对溟溟真心爱慕,此心天地可证。”蓝北溟微微一笑,拿手去按他的剑刃:“忙什么,来日方长,一笔一笔算。据那悦来客栈的小二说,狐狸早就在平城了,怎么你又来掺一脚?可惜此事是我不醉居接了,让不得了。”她一双亮眼睛带着笑的盯着革剑,要个绝对话来,那革剑也不退让,笑吟吟道:“骆将军事惊动这个大炎,岂止不醉和清风阁?何况我也是阁主夫子派来相助溟溟的。溟溟切莫多心。当然如果是溟溟愿意,我干脆一心一意转投不醉,溟溟你看可好?”
蓝北溟知他胡扯,不再答话,回头数了一数,引来的十人已毙,要回转相助易楚,就听见有人道:“蓝北溟,你可是西楚蓝家后人?”
说话的是秋二,已经到了小院内,而被蓝北溟拿来同革剑比较的韩沽,也到了小院的院门处。
韩沽确实担心自家掌柜,下意识往那边靠,而他并没有想到老人比长安不同,韩沽分明觉察出老人是主动往小院那边靠的,尤其是秋二动身之后。
秋二动身是在木子堂与手下僵持时,这时候,她手下兵士死伤过半,而木子堂也各个带伤,连易楚也没讨得好去。秋二却不在意,反而是着人往院子里抬。
老人道:“你是使得刀吧?”
韩沽答了一声是。他们这一动,竟有一个人从木子堂阵式里突围出来,杀至眼前。韩沽知道这群人武艺虽不甚强,却十分悍勇,最可怕的是不知疼痛,直要战到最后一滴血流尽为止。他不敢托大,往前踏了一步,护住老人和长安,执了双刀,应战来人。
他脚下不丁不八,手下圆转有形,出刀收刀之际十分平平,虽无变化,却毫无破绽,对手无从下手。老人道:“没想到你招式古朴至此。”韩沽不知老人从来之前是没有显现过武艺的,也不奇怪,嗯了一声,刀式向下,是一招“会当凌绝顶”。对手见他出刀甚平,便微微一侧,退了一步,要刺长矛,韩沽跟上一步,双刀齐出,挥入对方胸前,还是一招“会当凌绝顶”。对方避之又避,总抵不过一招刀法,他不怕死也不怕疼,硬用胳膊挨了一刀,还是要刺韩沽。韩沽面色不变,双手一放,弃刀为掌,他掌法亦拙,可是对方无论如何出招,他总能应付。老人叹了一声:“你何苦戏弄他?”韩沽心道我哪里是戏弄他,叹了一声,掌风大响,一掌将对手拍晕了,拾回双刀,向老人抱拳道:“老前辈,请了。”
韩沽不是长安那种未入江湖的弱质女流,几句话里早看出老人断非寻常农夫;而长安虽是老人孙女,听了这两句,心中不过是诧异自己爷爷说话奇怪。
老人望定他道:“你是用刀的高手,不过离你们那蓝掌柜恐怕还有点距离。”韩沽点头道:“是!我们掌柜武功已臻绝顶,我比不了的。”老人摇头道:“那也未必。何况你们那蓝掌柜武功虽高也敌不过那秋家姑娘。”韩沽看不出秋二武功高下,只道自家掌柜这些年来少有败绩,心中早就认定她可全身而退,这样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变色道:“前辈指教。”
算起来韩沽年纪是比蓝北溟大了三岁的,却死心塌地甘居人下,老人道:“你们感情倒好。”又道:“我有几招想传给你,愿与你有助益,只是……”他看了眼长安,“只是我这孙女,却要拜托了。”长安听他这样说,似是遗言托孤,简直站立不定,一张俏脸惊惶毕现,喊了一声:“爷爷!”韩沽正色道:“老前辈不必如此,这买卖是我们不醉居接了,就是千难万险也要保二位周全的,否则我们要以何种面目见我不醉老友和江湖豪客?”
老人摆手示意不必说了,道:“你年纪轻轻却能使出这样的刀法,招式大巧若拙,一招就是一招,丝毫没有多余的花哨招式。你师父是哪个?”韩沽笑道:“我没有师父。”他心下有点踟蹰是不是要将真话说了,犹疑了下到底道:“我这些招式是自己悟的,我是个杀猪的……后来遇见了掌柜的他们,一起学习切磋,江湖里来来去去的多了,也懂了应变。招式名字也是朋友们起的。”老人一呆,万料不得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片刻,忽笑起来。他一直脸上默然无语,连长安也少见他笑容。
韩沽笑道:“让老人家见笑了。”
老人摇头笑道:“练武的人练到深处都琢磨无刀无式,这就踏入了高手的境界,这一味,你已然得了。”当下又说了几招招式变换并口诀,韩沽听了,惊喜交加,大有所悟,只是这当口哪有闲心认真想这个,忍不住打断道:“前辈……”
老人哦了一声“是了”,他神色憔悴,语音寥寥,若含悲苦,韩沽不敢催促,老人出了片刻神道:“算了。我也没想过晚来还收个徒弟。刚这些也不过是谢你照顾我孙女。”韩沽确有拜师之意,听他这样说便收回意愿,道:“前辈可还有其他亲人徒弟,将来晚辈送您和长安姑娘前去相会。”老人道:“没有。我就是一个老农夫,好久没有出过村子了。”他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来,递过去:“送你。”
书卷很旧,倒不卷,卷面并无一字,韩沽不知是什么,也来不及细翻,将书收入怀内,还未说话,就听院内秋二问道:“蓝北溟,你可是西楚蓝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