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明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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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织福绸庄的路上，清荷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纵使渐渐升起的朝阳使水雾下的美景更加旖旎，清荷也无心欣赏，只在脑海中不断想象着无数种西郊树林中的场景，以及冬至那天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思考着对应的解决办法。
江浔操控者水雾移动，静静看了坐着的女孩儿几眼，半晌，轻声道，“即使遇到最糟糕的情况，我也有把握保证莲英的安全。”
清荷断了脑中画面，转过头来看着他，“浔仙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只要帮我保护好哥哥，可以吗？”
“嗯。”江浔垂了眼帘，不去直视那双弥漫了水汽的眼睛。
临安西郊，是处于深山和城池之间的过渡地带，没有什么著名的建筑，只有世家建起的房舍被用来做了染坊。
“这里就是西郊了，离织福绸庄不远。”水雾被收起，二人缓降于地面。
“距离冬至日尚有几日，要不要先去绸庄里探探情况？”江浔询问道。
“如何进去？”
“这个，我变个戏法就好了。”水袖在清荷面前扫过，清荷再低头，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道童。
江浔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穿着道服的老者，手上拿着雪白的拂尘。
“这样就好了。”
“哈哈…”清荷忽然掩嘴笑了，“浔仙人，如果有一天你变老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
江浔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那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和蔼，很慈祥？”
“嗯…”清荷笑出了眼泪，“浔仙人，您说，等我变老了，会不会也是这样？”
“或许吧，等到那一天，我就带你到水瀑的竹屋里，一起看四时更迭，花开花落。”
清荷仰头看着他，眼睛弯了好看的弧度，“这么文雅啊，好，我等着。哈哈…”
织福绸庄的大门紧闭。江浔叩了叩门环，轻咳了声。清荷下意识看了看他，总觉得这声音，跟一个人很像。
小厮小跑着过来开门，看到他们就满脸喜悦，“哎呀，道长，您可算来了。夫人在里面发火呢，我们这两天真是胆战心惊。快，里边请。”
小厮一脸殷勤，弄得清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江浔只是颔首，拂尘甩了下又搭到臂弯。
跟着小厮来到大堂，堂中四个大字被挂在高处，正大光明。
“夫人，道长来了。”
“好，给道长上茶。”
“是。”
季夫人从后堂走出来，对江浔行礼道，“道长，又劳烦您一趟。近日庄中，实在是……”
“无碍，老道一观便知。”说着，江浔扬了拂尘，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
季夫人安静的坐到一边，小厮上了茶又悄声退了下去。
清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得借此机会出去探探。手上一松，铜炉掉到了地上，清脆的一声响。那季夫人一惊，忙站起来用手绢遮着嘴巴，瞪大了眼睛。
“一时疏忽，一时疏忽。”清荷作揖道歉，“夫人，这个一会儿师父要用的，容我去外面换上干净的土。”
“好，好，道长请便。”
江浔正用灵力找寻着连英的位置，想着一会儿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一面，这丫头可倒好，直接自己跑了。可是刚才感知了半天，似乎并未在这绸庄里找到莲英的踪迹。
清荷一口气跑出了挺远，就怕被那夫人发现什么端倪。回头看了看，没人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得快些找才行。
哥哥若是被他们关起来了的话，定是在不显眼的地方。清荷绕过了绸庄中心，渐渐往边角旮旯找去。
一个带着锁的小屋子有些突兀的立在西边的围墙边，四周也没有什么人。清荷将铜炉放置在地上，从门缝向屋子里看。里面堆着一些木柴和马料，应该只是间柴房。
清荷回去拿铜炉，正拖着铜炉的底部将它小心的拿起来，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一抬头，在那间小屋墙身与外面的地面连接点中间的缝隙里，一张布满疮疤的脸，正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盯着自己。
毛骨悚然。铜炉脱手砸在了地上，清荷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险些叫出声。再去看那缝隙，那张脸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缝隙里投射的太阳光。
清荷双手捂住胸口，让自己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镇定下来。然后迅速的收拾好地上的铜炉，转身欲走。只走出几步，又停下步伐。
“刚才那个人，会不会是被抓来的铁匠？”
又看着那屋子怔了几秒，正想回去看看，被小厮叫住，“道长，您在这儿啊，土换好了吗？仪式要开始了。”
“啊，好。”清荷又看了几眼那个屋子，跟着小厮离开了。
大堂里，江浔正来回挥着拂尘，围着中堂转了几圈儿后，扬了拂尘，又搭回臂上。缓缓睁开眼睛，对着随小厮进来的清荷道，“快将铜炉放到桌上去。”
“是。”清荷应道，轻掩了已经没有多少土的铜炉的盖子，恭敬地放在桌案上。
江浔又合了眼，对着那铜炉一通乱念，“干净的瓷碗一只，新鲜的萝卜一个，白菜细丝，伴香油少许，搅匀放置一日……”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念的什么。清荷站在一边，心里盘算着如何找机会再出去探一探。
道长发完了功，捋了捋胡子，“夫人，方才我观此间运道，乃是因为庄中一间屋舍位置不合风水，需要尽早调整才是啊。”
“道长说的，是哪一间屋舍？”
江浔抬眉，缓缓道；“贵庄西北角，可是有一处单独的屋舍？”
“这……”季夫人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西北角儿？不就是我刚才去的那个地方吗？清荷麻利的说道，“夫人您不必忧心，我师父很厉害的，定能把问题解决好。”
“屋舍的事就不劳烦道长了，我再遣人去就好。道长只需将注意事宜告知，这屋舍，是要拆除，还是移建？”夫人翻了下手绢，问道。
“不管是拆除还是移建，夫人只需保证一点。就是庄内浊气，一定要及时处理，尤其是外来之气。”
“若没有其他的事，老道就先告辞了。”
“二位道长慢走。”
“外来之气？……”
出了绸庄，二人进了树林。
“浔仙人，我们应该去那儿看看的，你知道那个柴房？”
江浔边走边道，“嗯。之前这位季夫人到处请高人做法，我便来试了一试。这绸庄里有地牢，莲英混进去后，应该是在地牢里。我刚才看了，并没有莲英的气息。”
“哥哥不在里面？”
“或许莲英已经找到我们需要的了。”
树林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清荷看那身形就能分辨出来，“浔仙人，那不是九姨吗？”
“九夫人，正好，有件事要向她确认一下。”
染坊里，莲英正将打好的铁块放入水中，剑头入水，发出滋滋的响声。
自从进了这染坊，莲英不得不变得少言寡语，更准确的是不言不语。中间有回去地牢过一次，那个大哥竟然将牢顶那块带缝的石砖直接撬开了，应该是有逃出去的机会的。
只是莲英机关做了一半，不想半途而废，索性就在这儿多打几天的铁吧，偶尔在剑上留下点什么，就能给他们带来点小惊喜。
正打磨着那把有些基本成形的剑，突然一颗石子重重的敲在了自己的头上。“？”
莲英抬头，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屋顶的天窗上，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九夫人？”莲英幼时曾见过这位夫人，模样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莲英继续打磨着手上的剑，虽然牢头又按例喝的不省人事，但是成品少了一件，就没有晚上偷闲做机关的时间了。手上不停，莲英看着九夫人，又不能说话，只好用各种不同的表情来表达自己想要让九夫人先走，子时再见的意思。
九夫人一脸我不懂你在干什么，看了看下面的情况，只好先从屋顶上下来，跃到了屋外。清荷和江浔正向这边走过来。
“清荷？！ 江…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九夫人，”江浔作了一揖，“在下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九夫人揉了揉清荷的头。
“昨日我们在对敌之时，被迷箩散所袭，九夫人可知这药散的来历？”
“迷箩散，那不是传说中，长生之术的药引吗？”
九夫人停了停，又道，“当真有这么个药散？”
“九夫人说笑了。在下既是问了，自然是有的。”
九夫人扭头笑道，“许是什么世外高人，无意中遗失在了路上，被人捡去了吧。”应该就是那年随掌门外出游历，不慎失落的。本想着偷出来试用一下神秘的门派禁忌，倒是让别人捡了便宜。
“这样啊。”江浔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句，继续道，“到了约定的那日，会有朝廷的官兵来收剿叛贼，我们只需里应外合，保证好自己人的安全就好。”
“朝廷？”九夫人有些吃惊。
“是。不过江湖势力很是棘手，还需九夫人从中周旋。”
“自是可以，只是… 这都是你们布好的局？”
“我们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毕竟，这载舟的水，和扬帆的风，并不是人能够决定的。”
清荷已经习惯了江浔这高深莫测的说话方式，对九夫人道，“没关系，我也听不懂。”
九夫人敲了敲清荷的脑袋，“你怎么知道九姨听不懂？”
“不过，浔先生着实有一手。若是行走江湖，怕是难逢敌手了。”
“九夫人过誉了。在下志不在此，就不参与诸多是非了。”
“那浔仙人志在何处？”清荷逮住一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江浔与清荷对视一瞬，又望向天边。
“相与风霜雨雪，笑看山河常在。唯有一人一世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明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