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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EYE(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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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毫无人性的莫丞同正在下楼。他右手腋下夹着几本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慢吞吞向前走去。表面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是历史回顾中连续砍死3个活人的疯子。
客厅的电视正在报道一桩离奇的凶杀案,莫丞同下楼之后瞥了一眼电视,见上面报道的并非是孤儿院的那桩案子,而是一桩刺杀贵族的案件,便不放在心上。他路过一个房间,不经意间,瞥到露出缝隙的房门。
“嘭——”
门迅速地被人关上了。
莫丞同笑了笑,笑容中夹杂了几分冷意。他后退几步,倚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哎,我记得你叫少艾,你为什么要躲在里面?”
里面的人似乎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不回答呢?”莫丞同继续道。
“……”
莫丞同的语气瞬间变得低落:“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少艾吸了吸鼻子,他浑身颤抖,捂着嘴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保姆贝拉走了过来,她问:“莫,怎么了?”
莫丞同耸耸肩,面露无辜:“少艾突然把自己关在门里面,是不是生病了?”
贝拉瞄了眼莫丞同,转过身敲门,语气温和:“少艾,你还好吗?”
里面传来简短的回答:“嗯。”
“那你怎么不出来?”
“……”
里面的人没回答。
贝拉沉思片刻,扭头摸了摸莫丞同的头,低声道:“莫,抱歉。少艾现在还未习惯你的存在,这孩子很怕生,需要一定时间适应你,你先去书房去看书吧。”
莫丞同道:“嗯。贝拉,我感觉少艾总是病恹恹的,他身体有病吗?”
贝拉微笑顿僵,她摆手道:“没事的,你放心。要是少艾生病了,顾一定会叫医生的。顾是个负责的人。”
“但照顾人还是贝拉擅长点吧。”
贝拉无奈道:“那是因为我曾有一个妹妹。不过,哄少艾的话……还是顾有一套。少艾可听顾的话了。”
莫丞同叹了口气:“又来了……贝拉,你总是在夸他,你是不是喜欢顾啊?”
贝拉眨了眨眼,语气透露理所应当:“对啊。顾这么绅士,哪有人不喜欢他的?”
莫丞同不甚在意:“是吗?”
贝拉脸颊涌上一抹红晕:“当然。认识他的人对他都称赞有加。你知道安德鲁院长吗,就是雾疗药司学院的院长,他身份高贵,向来挑剔。顾都得到了安德鲁的推崇,那可是何等人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贝拉轻咳一声:“或许你还不知道安德鲁……”
莫丞同微笑:“我知道,我认识他。而且,我就在这所学院就读。”
贝拉诧异:“哎呀。是吗?你在学院还好吗?”
莫丞同:“怎么这么问?”
贝拉:“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咳咳,安德鲁院长非常歧视黄种人。听说这所学院常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大部分受害者都是黄种人。不过,院长不在意这些事情,就导致种族歧视越演越烈。”
莫丞同一怔。
那个男人说他的理论课没有补完,因此不允许他跟和班上人一同上课,教学时间完全错开,故而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跟同班人真正打过交道。
那个男人是故意的吗?
莫丞同问:“顾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交集?”
贝拉想了想,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安德鲁与顾是朋友。兴许是顾以前帮了他什么忙吧。”
两人边走边谈,贝拉总是在谈论裴丧的优点,莫丞同微笑附和,藏在衣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砰——”
窗外猛地响了一枪。
贝拉与莫丞同不约而同看向窗外,只见一只野猪跑了过来,其中一条前腿已经被打中了,鲜血斑斑。
紧随其后的猎人又朝其开了一发,鲜血肆流。
莫丞同睁大了眼睛,身体猛地一颤。
贝拉没注意莫丞同的异状,她看向窗外,将头发捋在耳朵后:“哎哟,今天又打中一只了?运气真好。”
窗外的猎人朝贝拉两人咧嘴笑了笑,提着猎物招呼伙伴,几个人又钻进山林里了。
“那是谁?”莫丞同突然问。
“特里,顾的朋友。同行的还有几个人,都是顾的朋友。”贝拉笑了笑,“他们经常把野猪放在山林之中进行捕杀,练习射击。不过,这一次竟然追到这里来了,看来特里的枪法退步了。”
莫丞同没有应声。
贝拉继续道:“哎,把私人土地提供给朋友,顾可真是大方呢。”
“是啊。”
贝拉忽然惊叫一声,她看向某个方向不悦道:“哎呀。外院的草坪上怎么溅了这么多血啊!老天爷!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贝拉?”
贝拉听到声音扭过头,见对方微微低头,他脚下的鞋带已经散了。
莫丞同低着头,碎碎的刘海掩盖住他眼眸底下燃烧起来的疯狂杀意:“贝拉,能帮我系一下吗?”
贝拉柔声道:“当然可以。你拿着书不方便系。”
说着,她提起女仆裙弯腰蹲下。
莫丞同盯着毫无防备的贝拉,她将后背完全露在莫丞同的面前,脆弱无辜,她的双手拿起鞋带,眼光下垂,正在认真系。然而就在那一刻,站在她面前的莫丞同忽然举起藏在后背的手,手上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匕首的尖端赫然对准了贝拉的后背!
躲在房间里通过猫眼观察房间外动静的少艾吃了一惊,几乎要叫出声!
——贝拉!小心!
“贝拉。”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出现,而同时,那人的一只手快速夺过莫丞同的匕首并迅速藏起来,另一只手抓起莫丞同狠狠地拽到他的身后。
贝拉抬起头,见是裴丧,有些疑惑:“顾,你刚刚不是在阳台上享受月光吗?”
裴丧:“累了就下来了。”
贝拉:“咦,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没事吧?”
裴丧:“没事。你先去准备晚餐吧。”
贝拉满腹狐疑:“你真的没事吗?”
裴丧紧紧握着匕首:“我没事。”
贝拉完全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其转身回到厨房,没有多想。
在举起菜刀处理食材的时候,贝拉似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
贝拉打开水龙头,微微耸肩:邻居的孩子被打了吗?
她无暇顾及这些零碎小事,处理完食材后,就将桌面上的狼藉处理干净,她将垃圾倒入水池时,动作忽然僵住了。
——等等,哪里来的邻居?这里分明只有一栋别墅!
她破天荒的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垃圾差点洒在她的女仆裙上。
——不会是……顾吧?
……
晚上众人用餐时,这个想法得到了确认。
贝拉飞快扫了一眼莫丞同的脸,错愕的想:竟然左右对称了。
……
顾守的别墅是一座高宽的三层楼建筑,坐落于湖边。古老的青铜门对着中央大道,顺着这条路驾车直行,就会直接抵达学院。
听上去很方便,但那是在驾车的前提下。
裴丧用完早餐后,上车直接将车门关上,没留一个眼神给莫丞同。
他似乎打算直接驾车走,不想带着莫丞同。
莫丞同表现的态度也很明确。
他大步流星走到裴丧的汽车前方,双手张开,挡住了车,整个人占据了大半宽的马路。
两人对视半分钟后,裴丧打破了沉默。
“莫丞同,”裴丧面无表情,“让开。”
莫丞同置若罔闻,非但没有让步,反而继续朝裴丧的车子走去,猛地,他一拳敲在裴丧的车子上,力度不重。他的双目死死定在裴丧脸上,嘴唇嚅动:“停车,让我进去。”
裴丧凝视着他:“凭什么?”
莫丞同没回答,他舔了舔口腔,刺痛席卷神经。
昨天裴丧打的那巴掌不留一点余力,直接把他的左脸颊打肿了。等他自己回过神,自己右脸颊又被这家伙打了一巴掌。
晚上用餐时,贝拉看到他的脸,一时失态,竟当场露出惊讶的表情。
毕竟顾很少发脾气。
贝拉猜测他跟裴丧发生争执了,私底下找莫丞同交流,劝说他乖巧听顾的话,避免争吵。但莫丞同却认为那压根不算争执,而是裴丧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像他们口里说的这么好。
裴丧扇了莫丞同两耳光之后,对他冷暴力了。就连出门都没招呼莫丞同,拿着车钥匙直接奔车而去。
白日下,莫丞同红肿的脸蛋十分显眼。
“让我进去。”莫丞同重复道。
裴丧冷道:“我问你,昨天你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行为?”
莫丞同镇定回复:“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血。一时冲动才……下次不会了。”
“……”
“‘或许’?‘一时冲动’?”裴丧嗤笑了一声,他死死盯着莫丞同,仿佛这样能够看清他在想什么一般。
“我……我不知道。”
“撒谎。”
“我真的不知道。”
“不,莫丞同,你很清楚那不是冲动之下的行为,你早就想这么做了。”裴丧道,“鲜血会刺激你发病,这没错。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你的主观想法:你觉得那样做会让你心跳加速,会让你觉得刺激,特别是刀刃刺进人体的那一刻,你觉得特别兴奋。”
莫丞同立刻否认:“我没有。”
裴丧似笑非笑,盯着莫丞同:“哦?”
莫丞同声音拔高,好似他真的很无辜:“我没有!”
裴丧闭上眼睛,结束了这场无聊幼稚的争辩:“行。”
他忽然无厘头提了句:“莫丞同,我不喜欢骗子。”
莫丞同瞳孔微缩,硬邦邦道:“你不喜欢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
“算了,上车吧。我带你去诊所。”
莫丞同听到此话,脸色微微转好。他拉开车门,坐在后排。
裴丧欲发车,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贝拉在喊你,”莫丞同道,“喂,你是不是穿的比较少?”
裴丧别过头,无视莫丞同的后一句话,他看到站在别墅门口的贝拉匆忙跑来,她喘着气,轻咳一下。裴丧等人跑到车前,将窗户降下:“怎么了?”
贝拉弯腰凑近窗口,只动唇,没有发出声音:顾,少艾的老毛病犯了。
裴丧微微皱眉:“我知道了。”
贝拉瞥了眼莫丞同:另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认为你还是带莫去诊所检查一下。毕竟,莫也是……
裴丧道:“嗯。我今天就是带他去检查的。”
“那就好,顾你真是太可靠了。”贝拉咧嘴笑,“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裴丧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坐在后排的莫丞同沉默的看着裴丧,手指轻快敲打窗户。
“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买点饼干吗?”贝拉道,“迷你饼干,就是那种……”
裴丧耐心听着,点头答应了。
贝拉凑上前,亲了一下裴丧的右脸颊,很是愉快:“顾,真是谢谢你。”
裴丧心不在焉,礼貌回复了一句。莫丞同抿嘴,一言不发,手指击打车窗的速度逐渐加快。
“走吧。”贝拉朝裴丧挥挥手。
裴丧扫了后视镜一眼,发动车子,开车疾驶上路。莫丞同斜靠着车窗,注视窗外的风景。车速较快,窗外的景色糅合在一起,调成混乱无序的世界。
远处,乌云密布。
莫丞同回头向后看,顾守的别墅逐渐远去,融入了山林之中,万籁俱寂。
车内陷入安静,认真听,只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忽略这点,几乎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