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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魄 ...

  •   日光在古树上投下纷繁剪影,淡雾中氤氲着淡淡的花香。
      夏亦夕合着的双眸,复又重见光明。眼白自耀眼流光的照射下略显惨淡。
      “陈祁?”她闭上眼轻唤,半晌,毫无一点动静。她起身,环顾四周,别说陈祁的人影不在,连那匹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的心,猛地一揪。
      淡淡抬眼,身体的虚弱感一丝一丝蔓延,夏亦夕沉下双眸四处张望着。
      “陈祁?……”那漫无目的的声音肆意游荡着,仿佛带来了空悠。脚似乎不听使唤,身子被抽空一般,双膝落地,终是倒在了地上 。
      身旁一棵树上似有黑影闪过,玄色锦带将口鼻掩住。那名男子正欲跳上前,却在瞥见一人时,狠狠顿住。
      二里开外,一名男子正缓缓走近。藏蓝的古袍直至脚踝,浅青的锦带垂直挂上,自腰间垂下典雅而华贵。脸上轮廓深邃,容颜淡漠静彻。
      看着温柔纯良的双眸细着倒是浅薄,但深不见底。他手中握着一小把青草,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当视线触到夏亦夕的身影时,赫然一怔……
      优雅清秀,又别带一股子妩媚,正如心中那人一般。
      他蹲在她身旁,细细拨开她额边的发丝,端详着她的面容,心中觉着她怎么如此熟悉。
      他一把抱起亦夕,向远处的一座府邸走去,却没发现,今天自己的面容出奇的格外柔和。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双眼微微睁开来,却抵不住倦意,复又晕了过去。这男子是谁?竟生的如此俊秀?
      “好好睡吧,我会待你醒来。”男子将夏亦夕放在了床上,附上了一层薄被,随即坐于其侧。又喂了些清水与粗粮与亦夕,便俯在了她身边。
      朝露殿内。
      天后稍稍低头,眼底的笑意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双眼弯成一道月牙儿,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婧儿,我神君知道你一直在等待,她一定会感动的。”天帝拢住了森婧的肩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森婧缓缓平复了下来,但眉头鲜有的皱了起来。
      “你不觉得小浅有些异常?”森婧望着天帝,眼中全然的是肯定。
      “怎么了?”政青微颔首,眸中无甚担忧。
      “她似乎对尽尘殿下有些不同……”此言一出,政青身子一僵,手攥紧了天后的袖摆。
      “这怎么可以?”政青双目含忧,有了些愠色。“她竟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尽尘殿下的。”
      “我亦有些担忧,渊儿说四大真神不久便会回来,依小浅的性子定会向神君求亲,到时如若神君拒绝了她,她面子上亦挂不住,到那时便有些难堪了……”森婧拍了下政青紧握的双手,眉梢的郁色不减。
      “若神君亦有意于她也未可知,且小浅一面都未见过他,哪知她小孩子心性又会怎样变化?也别太敏感了,一切都是未知的。”天帝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森婧,脸色缓和了些许。“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天帝微微勾起一抹笑,似是温暖,却又空无。
      沉寂的脚步无声的扩散在空旷的大殿中,悠远飘渺,竟似再也回不来了一般。
      天后坐回了位子上,长舒一口气,眉梢暂且散,眸中的担忧再化不开。
      她在当年做白颜的好友时,便知晓尽尘属意于她。若依秦浅的性子认准了便不撒手,那她与白颜殿下是何关系?
      白颜乃是四大真神中的至尊,此名随了她父神姓白,也就是随了开辟六界的祖神。六界皆奉他四人为尊,心服口服。
      让秦浅与白颜殿下相争,成何体统?
      那白颜殿下生的何等容貌?秦浅不及她万分之一。若论端庄气度更是比不上她分毫,秦浅该如何自处?
      决颜庄内。
      夏亦夕缓缓睁眼,中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射到了床上,她又偏生不觉着刺眼,只因床延那人,为了她挡了光芒。
      那男子背对于她,手捧一册书卷,专心致志。
      一身玄银古袍大开大合,繁花纷乱坠于衣摆,摇曳极地。两袍袖尚广,银丝绞于其上,华贵古朴。灰白锦缎勒出腰际,垂至脚踝。轻风吹动,衣摆微扬,肆意张狂。
      银绸绾于发上,惬意散漫。那人只一侧颜,竟能绝代风华。
      也许是察觉到了身后那人有些不安分,便回转眼,对上了双漆黑慑人的双眸。
      “醒了?”男子放下书卷,嘴角上扬成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容颜俊美,绝世之姿。骨子里偏又带着一抹儒雅淡泊。偏偏令人亲不得,近不得。
      男子看了看似乎没醒过神的夏亦夕,笑道:“我叫沫江,姑娘何名?”
      夏亦夕的双眸瞬间变得狭长,沫江?竟是他?
      “你是沫江?”夏亦夕的眼中盛满犹疑,眼中划过的期盼更是连自己也不自知。
      “正是。”沫江敛起笑,表情有些深不可测。
      这姑娘怎的如此熟悉?好似见过一般。难道你是……
      夏亦夕勾勾唇,心下疑惑。这沫江刚才明明笑得和煦的很,但又感觉仿佛什么都没有……“我叫夏亦夕。”她叩了叩床沿,一双瞳孔里藏不住的俱是暖意。
      神态自若,气质上佳。双眉欲斜飞入鬓,偏又收着,一派倨傲。幽幽抬眸,瞳孔掩下的似是一片暗红印记,深沉冷冽。
      沫江听闻此言,心底并无任何讶异,只眸中溜过半缕光芒。亦夕,原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他转身,衣摆划过地面,竟似划过亘古历史的苍茫。
      “好久不见。”夏亦夕也坐直了身子,看着伸向她的一只手。
      白皙纤长,骨节分明,肤质细腻却绝不柔软。
      沫江看着有些怔然的夏亦夕,眉目清澈。“怎会到这来?”
      夏亦夕愣了愣,没有开口。
      沫江轻敲了一下床板。她复又低下头,是以没人能看见她眼底的沉默决绝。眉角上挑,又不让人觉得轻浮。她想开口,却又在那一瞬缓缓停下了。
      “你有没有换洗的衣服?”沫江轻问,一面起身走到了书桌前。
      “没有。”夏亦夕回答。她感觉沫江身上有股气息,淡淡的,很是好闻。他的这一起身,夏亦夕才得以看见屋子的全貌。
      屋顶墙角似是嵌有鎏金,反射下的浅浅光线竟让小屋有了些神秘;床顶悬有朱砂色的帐帘,上绞着玉兰,繁盛大气;木棕色的书案古朴别致,放有还未化完的墨石。
      细细的沉香不浓,反倒带着股薄荷的清新。尽头是深灰的衣柜,金锁置与上方,画龙点睛般的琉璃窗更是美轮美奂。
      “怎么,想什么呢?”夏亦夕被沫江陡然放大的脸,吓得后退了几步,尴尬地扬起了嘴角。“没什么,只你这屋子别致得很。”夏亦夕翻身下床,赤脚踩在了地面上。
      “谁让你下床了?”沫江瞅到了夏亦夕此举,双眉拧起了些许。复又将她推到了床上躺下。“别着了凉,也罢,被子就不盖了。”他轻轻将薄被往边上扫了一下。
      “不是,”夏亦夕被沫江的关怀备至弄得手足无措,“我有那么虚弱?”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僵了僵,她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
      “你不知道?”在一段氛围尴尬的时间过去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见身后那人并没有回话的准备,他长舒一口气,扭头望着夏亦夕。但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居然睡熟了……
      沫江隐下眉宇间的郁色,轻轻帮她将被子掖好。
      如果,能让我一直这么看着你,该多好啊……沫江轻挑双眉,唇角勾起一番暖意。
      我会用我这一生来告诉你,你以后想知道的答案。
      仿佛来自天堂的圣火,沫江瞳中映出了鎏金的印记,光华夺目却高贵冷漠。墨色的发尾,正如浸入色彩中,淡金色在周边弥漫开来,若盛开的金莲。
      金黄神识如游丝般浮入沫江脑海,却也只是那一瞬,立马消逝了。
      哪怕这一次觉醒要耗尽我毕生的功力,但有你,我愿意。
      金黄印记径自消散,沫江的金瞳隐逝,又恢复成了原状。
      沫江不知怎的,自己刚才似乎被另一具身体所占,有了凛冽的触感。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他低头,看见夏亦夕略带笑意的面容。
      双眼如澄澈的溪水,暗含波动;瞳孔若被幽黑渲染,肆意蔓延。
      “你睡一小会就醒了?”沫江轻展眉头,将最后一缕忧愁隐在脑后。
      “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睡着了。”她揉揉眼,犹带惺忪。
      “你知道吗?你中了毒。”略带轻薄的话语声仿佛能被风带走,却又有些刻意。
      许是知道,夏亦夕并不吃惊,只垂下眼帘。“还能活多久?”
      “六个月。”他说,也许是觉着太过于沉重,他的声音中泛着些刻意,却让人更加的不安起来。时光仿若停止,凝结得有些冰冷。
      “六个月……”她抬眼,深邃的眸中竟惊人地盛满遗憾。“还有救吗?”她思考半天,终于问。“我还没和陈祁道别呢……”
      “一定有救。”沫江看着她,傲然的气息渐渐化为温和,目光坚定。亦夕看着他,心底浮上一种异样的,连自己都没料到的情愫。似乎是受外界影响,他她一见到沫江就有隐隐的心悸。
      “我……谢谢你”夏亦夕一笑,璀璨的流光自她颈间坠落,耀眼夺目。
      “陈祁,这名字好熟。”沫江轻轻击了一下床板,深邃的眸中似乎容载太多,只剩空洞。记忆中,因着自己身份原因,似乎在哪个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只一霎那,想不起来了。
      “你识得?”夏亦夕嘴角的笑意渐浓,眉目且清且浅。“好像听过……”他细琢磨了一下,盘算盘算,清脆的敲击声声入耳,扣人心弦。
      “带我在你府上转一转,好吗?”夏亦夕的瞳孔柔和了下来,既似是命令又像是哀求。
      “不行。”这一次他回答的,倒是出奇的坚定,“你身子还很弱,再伤到了怎么办?”
      夏亦夕伤心的低下头,可终是隐不去那一点点的狡黠。“那好吧。”小小的妥协声中竟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沫江此时的表情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一般,咬牙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在看见了两只充满怨气的眼睛后,又改口道:“你为何会中毒?”
      听见此言之后,夏亦夕的眼中满是怅然,仿佛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家君罢了。”
      此言一出,沫江面上俱是惊愕,但很快平复了下来,“令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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