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4－4.林伯的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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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溪冉作势叹了一口气，撤回周身真气，“我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何况一直以来，我们夫妻都在寻找他们一家人，如果不是因为16年前的失散，花道理应喊我一声干娘的。”
“那您对于同性恋？”
“呵呵……”溪冉眨了眨眼，诚实到有些促狭地问，“你在意么？”
“……不在意。”洋平呼出一口气。
“年轻人，不要那么迂腐——什么同性的异性的，爱了就是爱了，诚实面对自己，宽厚对待他人的感情就对了。爱上风景油画的人都多了去了，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那刚才……”
“谁叫你威胁人家，所以要摆你一道咯！”溪冉依然是那么美丽地笑着，只不过这会儿笑容里面那点无事生非的坏坏的意味，让洋平无奈地抚额，“其实我早想认个干儿子来玩了，花道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溪冉一边娇笑地说着，眼睛一边闪闪发光，洋平甚至觉得那瞳孔泛起来隐隐的绿色，“呃不，应该说是个极品……”
“玩？极品……”花道……你还是，呃……自求多福吧……
“是啊——以前小枫很可爱的，经常被我玩得滴溜溜转，可惜后来变得冷冰冰的好无趣哦……”
原来如此，终于明白冰山是怎样炼成的了——流川我同情你！
（“啊——嚏——”
“狐狸你怎么搞的？怎么感冒了？”
“没有……白痴，走了回去了——快涨潮了……”
“哦。”）
“他小时候就像花道一样可爱哦——不过没关系了，花道也找到了。他给我增加了很多乐趣，小枫也因为他活泼不少；连林伯他们夫妻俩都喜欢逗他玩呢……林伯……也不知道上去这么久……”忽然神色一凛，似是想起什么不妥，忽然抽身极速飞奔上楼。
“……”洋平不可置信地狠狠眨了几下眼睛，刚才看着徐溪冉飞身掠上楼梯，脚似乎根本就没有碰到楼梯格子，“怎么可能……应该只是快了一点吧……”
洋平来到门口，恰好看见徐溪冉把哭得昏倒在地的林伯一把抱起，轻轻放在一张大床上，拿下老人手中的照片，手指在老人的脸上、颈边以及胸前几处戳了几下，老人便幽幽转醒，可是刚醒来的老人很快激动地撑起身体，牵扯着虚弱的呼吸哭泣起来，“……我对……不起林家，对不起夫人、月小姐，我……对不起，大少爷的重托啊……月小姐，她……只留下几张照片……就这么，这么……”（中文）
溪冉无奈地摇了下头，在林伯后背拍了两掌，然后用一种极度温柔的声音安抚，“林伯，不要难过，我们还有可以做的事情……毕竟花道还活着不是么？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能看出来么——至少……”溪冉拿着照片，却在一窒之下，哽咽了声音——那照片中的三个人那样甜蜜地依偎着，满足地笑着，那个张着小手四处乱抓的红发婴儿，真切的笑容宛若天使，几乎在看着照片的时候就能听见那稚嫩柔软的笑声。这样的穿越时光的幸福啊……在溪冉思及伶仃的花道的时候，化成了无尽的心酸……溪冉的声音恢复了平常说话的音色，“至少……霁月生前是幸福满足的。而且花道像如今这样的平安和快乐，也算是她最后的牵挂和寄托了……对不对？”（中文）
——不可思议！洋平在心底惊叹。徐溪冉安抚林伯时，那种声音不同于之前他与徐溪冉对话的时候所听到的清泠嗓音，而是一种，似乎包藏着很多重的音色，带着一种使人安定和沉溺的力量的声音，似有水的柔软无形和风的缥缈不定，又似有金属的锐光隐匿其中，隔着数米远的距离，洋平甚至也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他赶紧定了定神，心想乖乖，这回真的遇上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
“水户同学，麻烦你把花道这7年来的情况简要跟林伯说一下。”溪冉示意洋平进屋坐下，同时在“简要”两字上加了不易察觉的重音。
洋平自然明白，这位老人急切地想要明白这十几年发生过什么，但是却不宜再受刺激。于是洋平简要地叙述了樱木的家庭，学校生活，更多的废话放在他如何成长为“来自神奈川的篮板王”。
林伯为着这个孤苦伶仃的少年的际遇和可爱忍俊不禁却总在笑的时候又垂下泪来。知道了樱木的生世，林伯表情很复杂，望了溪冉几眼，却每每欲言又止。最后，三人皆看向溪冉手中的合照，沉默不语。
“林伯，你是不是要跟我告假？我想霁月的家人等待她的消息，已经足足18年了吧？”溪冉打破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很了解地说，“不过，我需要把我们夫妇所知道的也整理一下再说出来，这样的话，那边的误会不至于那么深……所以林伯，希望您能够等上几日，待先生回来我们商议之后，再安排你回国。”
“是啊……当年独自在美国寻人，那四年觉得十分难熬，不想着一眨眼，就是18年——老天竟然让我在18年后才找到，找到的，竟然是一张遗照……”林伯深吸几口气，终于压抑住情绪，开始娓娓道来。
“林家是在江西做药材生意的大户，平素乐善好施，是有名的慈悲人家。我就是林小姐当时街头救下的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乞丐，他们教我读书认字，家务账务，在小姐出嫁那年，跟她一起到了湘南风家。别人家出嫁的都是丫头，但这风家是没落的将门之后，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事情了——林家老爷看得起风家人的气节，允了婚还备了丰厚的嫁妆……可惜当时风家连个管账先生都没有，一家7口人，四兄弟打猎为生。小姐看得心疼，就连我一起带了去，也可做些营生，补贴他家家用……”
“56年月小姐出生，3年后林小姐就病逝了，适逢社会主改造，风家人把当年的林家带过来的财物，悉数捐了出去。蒙风家不弃，我的身份也由管家变成了云少爷和月小姐的二伯——但是内里称呼已经习惯，我也改不过来了。林家少爷早年留学日本，后来一直各处游学，没有回过家；林家老爷在林小姐死后离开了药局，四处漂泊去了……只剩下他的表姑——一个已经80多岁的老姑娘，守着林家的空宅……”
“说来也巧，月小姐的表婆太，和小姐一样是一头红发，因为在那个年代里太惊世骇俗，所以也没有出嫁……60年代开始了□□，婆太不知去向。那时候的人是疯子，接近村镇的山上面，树被砍得精光，饿疯了的人连草都肯光了，却每天每夜疯狂地缠斗。67年大爷被人冷铳打中，等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大奶奶因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风家从此迁进山里，过起了原先的猎户生活，由我教三个孩子读书算术。后来风雨飘摇的2年里面，大奶奶，还有风家三位老长辈也相继去世了。幸好风家人武功不错，住在最老最深的林子里，被老虎毒蛇保护着，避开了这场灾难……那时候的生活，虽然闭塞了点，也清苦了些，但是三个孩子是快乐的，远离了扭曲的人群，他们才算有了正常的童年……”
“我还记得69年的那个秋天，万里阴霾，雷声闷响，却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落在月小姐身上。鸽子脚上绑着一封信和一个布包，是她表婆太写来的……那时候婆太应该快100岁了吧？谁都不知道风家迁到了哪里，她却能找到，而且还能驯出这样的鸽子，在绵延几百里的大山里面，找到这不起眼的茅屋，找到要投递的主人，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信是我读的——林小姐死后，整个风家就我多认得几个字。大体上是说让二爷三爷四爷带上三奶奶和风家的三个孩子，离开中国；还嘱咐了四爷决不能娶底下大水村的曾家六姑娘——那件事情，我们原本都不知道，当天二爷质问他，才承认了。从鸽子脚上拆下的另外一个布包，里面有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地图，上面有一个红点，和一个箭头。”
“四爷不听劝，擅自约了婚期，可惜那姑娘还没过门就把他出卖了，说是‘逃避革命分子’。那天很多人拿着扁担锄头围上山来，我们这边听到响动，明白婆太的顾虑成了真，当机立断把一直驯养着的几匹马牵了出来，开始顺着地图的指示逃亡。唯有四爷不肯走，那温柔决然的样子，我到今天还记得——他是爱惨了那曾家的姑娘，也不知到如今几十年了，那家人可曾有过一丝追悔……”
“开始逃跑才发现，红点就是我们，四匹马四个红点；地图是活的，无论怎么旋转倒看，正前方就是拿地图的人面向的方向，所以箭头指向哪边我们就向哪边跑；还有那只鸽子，一直飞在前边带路——它还能找到有食物和水的地方，让我们停下休息，二爷三爷总能顺手猎到些小动物，休息的地方也往往能找到一些野芋头什么的……那一路我们出奇顺利，连一个盘问的都没有遇上——确切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遇上。”
“就这样，我们也不知道逃了多少日子，竟然到了南海边上，婆太坐在一艘黑蓬船上等着我们。那船那么大，当时只有二爷看见了，我们都不敢相信，走近去就看见婆太在向我们招手。我问为什么远一点就瞧不见了，婆太笑着说如果能瞧见她老早就被巡海的带走了，二爷能瞧见是因为他拿着那张地图。”
“我们7人四马全上了船，也不叫我们划桨，船自己漂了两个月，中途停靠了几个无人的小岛，最后到了新加坡。婆太在那边有一家‘问风厅’，是做占卜的。那边许多船老大要出海前，都回来问上一问，婆太心情好的时候就说上几句，心情不好就赶人出去，尽管如此，问风厅还是每天都有人光顾。出海回港的船老大，也不会先回家，而是先到问风厅奉上一笔丰厚的报酬——婆太从不会在别人出海前索要报酬，说是只有人平安回来了她才领得起这份钱……”
“新加坡是当时下南洋的华人聚居的地方，虽然语言上面多少有些障碍，但是因为华人很多，适应起来也不是太困难。婆太的收入是颇为丰富的，但是我们有手有脚，又都算年轻，总不好让一个百岁老人来养活我们……在安排了云少爷和月小姐入学之后，我和两位爷就商量着重操旧业，开一家药膳铺子。我负责药材，二爷负责食材，三爷夫妻俩研究药膳做法——在婆太的帮忙和指点之下，铺子很快走上了正轨。”
“婆太再次不知去向……一晃眼几年过去，我们的浪风养生堂倒是越来越红火，月小姐也顺利地念完了高中。那时候月小姐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又知书达理，温婉娴静，很多商业界的大佬都有心想娶这么个儿媳妇，学校里面的同学也是，三天两头往家里面送些花啊糖啊什么的，二爷是个保守人，看着这场面心里颇为不痛快——就好像是月小姐把这么些蜜蜂蝴蝶引到家里的一样……”
“其实月小姐那时候单纯得很，因为开始读书比别的孩子晚了几年，月小姐一直很刻苦，整个心思都在学业上。那年毕业，月小姐自己联系了外国的学校——我明白的，她不想看二爷烦恼的样子。而且她自己一直很信奉新加坡的‘法治’文明——我想举凡经历过那段动荡年月的人，在两种生活状态的对比之下，都会认可一个健全有效的体制对于公民来说有多重要吧！”
“她选择了英国，我想月小姐始终是喜欢海洋的，所以才那么喜欢岛屿国家……她以为从此摆脱了蟑螂一样打不完的追随者，那时候我们也是这么相信的。我们一直没有操过什么心，直到她念到第三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2－4－4.林伯的追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