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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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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九歌。
即墨绯眼神微闪,下意识地往即墨珩身内侧了侧,很快遮掩过去。
嗯?即墨珩心生疑惑,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遂转身笑迎,“九爷怎么有空过来?”
“我随你们去秘宗山。”
普通的对话,却有种道不明的怪异感。即墨绯看了看说话二人,没看出什么异常,便转向司马九歌,眉一挑,“怎么能劳驾您护送我们?”
这是还记着先前的事呢。司马九歌心里好笑,表情倒是没变,“受婳瑶所托,追查郦少主失踪的事,同个方向,顺便。”
“原来是我想多了。”说得惋惜,分明毫不在意,她神色微敛,问起郦婳瑶,“事出突然,没有好好跟婳瑶姐姐道别,她没事吧?”
“很担心郦少主,本想亲自前往,珈夜没答应。”还没说完目光却换了方向,他看着大门处,说道,“来了。”
谁来了?即墨绯不解地看去。
顷刻间,成群结队的各门派师徒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大多轻装上阵,神情凝重,想要尽快回去查探事情原委,手刃仇人。
秘宗山掌门走在最前面,脸色不太好,因众派系中秘宗山损失最为惨重。他上来同司马九歌三人打招呼后,便进到第一辆马车。武聿广一骑当先,早就等得不耐烦,即墨绯与即墨珩在第二辆马车中,其它弟子跟在队伍左右,司马九歌断后。
即墨珩带来的马车很好,外观十分普通常见,内里却舒适周全,小茶几、糕点、纸笔……最主要的是,车壁材质特殊,可防意外流箭火攻等,还带隔声效果。
“神医谷隐世百多年,你方才房中何意?”即墨绯一入内,就迫不及待询问他的刻意为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安宁的时日将持续不久,声音不自觉地沉上几分。
即墨珩没说话,从袖口取出三张小信条,递给她。
一一展开:
破天阁阁主现身,黑面覆脸,不易近身;
阁内人数不详,均为一流高手,武功诡谲;
前次消息确认。
“前次消息?”这条信息字迹最浅,似被摩挲许久,即墨绯不明所以。
即墨珩却没答,直接抽回信条,放上茶几。他取出一个小瓶子,滴下几滴药水,动作缓慢而自然,心情平和的与即墨绯截然相反。直到纸张消失干净,马车内没有丁点异味,他才噙着笑,重新抬起头,“暂不提消息的事,你下山时跟我说过什么?”
眼皮跳了跳。
这般对话隔三差五就要出现几次,即墨绯每次见到他这种看似宠溺实则心里不知道在计算着要怎么惩罚自己的模样,总会不自禁地打个寒战。她摸摸鼻子,余光瞥见一旁餐盒里的糕点,迅速拿了块放进嘴里,嘟囔着说,“此番下山,定要远走千里,长长见识。”
“嗯?小绯方才说什么,为师没有听清。”
囫囵吞下,她喝了口茶,又顺顺气,才佯装镇定道:“小绯此番下山,定在附近城镇,行医救人。”
他也不拆穿,手指轻点着桌面,继续问,“小绯认为,从神医谷到伏蓝,约莫多少里程?”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即墨绯扯扯他的袖子,露出讨好模样,“师父师父,你就原谅我吧,这不是有隐在暗中保护,我才敢走远。”
态度还算端正,不过,“回去后抄五十遍《诫罚论》。”
“我都倒背如流了,能不,能少抄几遍吗?”
瞧这水汪汪的无辜眼神,即墨珩在心底叹了口气,生出一丝无力感。每回都这般,其实怪不得她。在谷中的十多年,她虽过得舒心,一直很努力,也看似忘掉了过去,可始终有个心结,他又怎会不知。想到这里,语气就软下几分,“便抄三十遍吧。”
“遵命,就知道阿珩待我最好。”讨价还价是需要的,得寸进尺定适得其反,即墨绯深知这个道理。
目的达到,称呼就变。他在心底又是一叹,转而问道:“你下山后跟司马九歌发生过冲突?”
“没有。”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回答,在看到即墨珩似信非信的眼神后,脑中过了遍与司马九歌见到至今的接触,她想起来了,然后有些局促,“几年前,我和你讲过到神医谷之前的事情,”她看了他一眼,声若蚊蝇,“他就是司马家的那个小男孩。”
竟这般巧。
即墨珩想了想,说:“必要时候,可以相认。”
什么必要时候?话没来得及问出口,马车便停了下来。司马九歌的声音随之传入车内,“二位可要下来休息片刻,用些晚膳?”
即墨绯神色一紧,她担心司马九歌听到什么,转眼却见即墨珩一脸淡定地挑开帘子,率先下去,便也放下心来,只是难免有些不自然。
“稍作整顿,今晚会继续赶路,情况紧急,二位可吃得消?”司马九歌见到他们下来后,补充问道。
这话惹得即墨绯噗嗤一声,刚升起的那点不自然消失不见,“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她又指指身后,“马车里头很舒服。”
司马九歌也不介意话音讽刺,带他们走到秘宗山弟子驻扎附近,递上干粮,“途中伙食不佳,莫老板吃不吃得惯?”
即墨珩笑得意味不明,似有若无地看了眼即墨绯,回道:“多谢关心,武林盟准备得很周到。”
“何时能到秘宗山?”
漫天乌云,望不见星月,空气里透着阴冷,似是随时都会落雨。
这时,即墨绯的声音不轻不重地随风传来,令他一瞬恍惚,差点忍不住问她。司马九歌敛起情绪,说,“后日亥时可达义则镇,在那里歇几个时辰,次日卯时启程,不出半日便能到秘宗山。”
“不抓紧时间救人?”
“刚收到消息说武聿津已服过药,另有附近的弟子赶过去,轮流护住心脉,情况得到轻微改善。”
“怪不得他没有弃队先去。”即墨绯看向独自坐在角落啃大饼的武聿广,喃喃自语。他的眉头依然紧锁,脸色差到仿佛随时都会拔刀,还是急切万分的状态,只不过少了份冲动。她收回视线,随意嚼了两口干粮,起身拍拍裙尾,也不理会附近时有时无的探寻目光,说,“有些困觉,你们慢吃。”
“看来副谷主对今晚的吃食不太满意。”司马九歌看着即墨绯钻进马车的背影,像是在问又似自语。
“小绯对吃的确实比较挑剔。”
小绯。司马九歌默念了几遍,似乎回忆起什么,神情温柔起来,“我有一位故友,也是从小对吃食挑剔得很。”
“哦?倒是巧。”即墨珩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知九爷的这位故友如今在哪里,说不定能引荐给小绯。”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司马九歌的笑容带上几分苦涩,“不小心失去音讯许多年,寻而未果。莫老板要是见到,记得传个消息,在下感激不尽。”他站起来,看着开始整顿的队伍,轻声加了句,“毕竟我们自幼便有婚约。”
没有交代姓甚名谁、样貌如何、哪里人士,就这样自顾自走到马匹旁,捋了捋马毛,好像在与它说什么悄悄话。
夜,更深了。
即墨珩盯着马车,在心底重复刚听到的内容,若有所思。
这一夜,大家心事重重,少有人交谈。即墨珩与车夫坐在外头,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只有即墨绯睡得出奇安稳,她梦到很多以前的画面,在她成为即墨绯以前。可惜好梦不长,唤醒隔心房的疼痛。
紧接着,梦里出现一双未老却布满沧桑的双眼,他周身染血,眸中尽是悔恨,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她听不清。他的眼角滑下泪水,想要伸手,却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亮闪亮闪的,最终不见。
“不——”她大叫出声,伸手抓了个空。
这声非常突兀,在充满警备的队伍中尤其明显,大家纷纷向马车看来,有的弟子已经握住兵器戒备,随时准备动手,司马九歌更是骑马上前,毫不掩饰担心地问,“怎么回事?”
即墨珩没有看他,而是对着大家说了声,“抱歉,梦魇。”
众人明显松了口气,也有些露出不满。司马九歌想探个究竟,却被即墨珩挡在外头,“我进去。”
不容置疑。
他不愿司马九歌与即墨绯多接触,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感,却没想到里头的她仍是茫然迷糊的样子,伸着手,脸上泪痕未干。
“又梦魇了?”他问得小心翼翼,这种半夜惊醒的情况,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她身上发生。
即墨绯两眼空洞地指指心口,“这里痛。”说完泪又落下来。
即墨珩以为她身体不适,拉过她的手把脉,一切正常。他明白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没事了小绯,没事了,我在。”
“阿珩,”即墨绯淡淡叫了一声,又反复,“阿珩。”
“我在。”
吐出一口浊气,她拿丝帕擦擦脸,拉起帷幔一角,看了眼外面。
天色已经露白。
“我饿了。”
一清醒就想到吃。即墨珩颇感无奈,不过还是将食盒挪过去,“少吃些,路上不容易消化。”
“还是阿珩准备的东西好吃。”即墨绯感叹了句,兀自吃得专心,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个小插曲过后,接下来的路程相对平静,眼看快要到义则镇,司马九歌忽地打马大喝,“小心!”是对即墨珩的车夫说的,他鞭开一个过来的敌人,前头已经兵刃相接。
同时,即墨珩按下侧壁旋钮,车板降下来,阻止外人进到马车。
“不去帮忙?”
“你我二人都不擅武,去了也是添乱。”他神色如常,靠在腰垫上,胸有成竹的样子,“乌合之众,秘宗山弟子足以应对。”
“那你放下车板做什么?”
“怕有的人关心则乱。”
“什么意思?”
即墨珩不答,闭目养神。
司马九歌确有担心即墨绯,转眼看到他们的车夫游刃有余地避开袭来的敌人,不参与打斗,不会被祸及,也不远离队伍,便放下心来。他骑马上前,“武林盟司马九歌前来讨教,领头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