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6章 ...
-
“武林盟司马九歌前来讨教,领头何在?”
这一声用了五成内力,震慑全场,打斗的人皆是一顿,尤以敌方为甚。两旁枝丫余晃,飘落几片新叶,掉在三两人肩上,浑然不觉。
不消片刻,打斗刹停,一名灰衣粗袍的青年男子行至眼前,对着司马九歌哈腰抱拳,语气恭敬,“不知九爷前来,小的们有眼无珠,望九爷大人大量,放我们离开。”
司马九歌骑在马上,保持手握马鞭的姿势,面无表情地问道:“何派闹事?”
“小的无门无派,平时几个兄弟们小打小闹,混口饭吃。”
“缘何出现于此?”
不问还好,这一问原本躬身的人直接跪下讨饶,“小的听说最近江湖不太平,破天阁四处闹事,”讲到这里,他结结巴巴起来,声音也低下几分,生怕被牵连,“趁,趁机拦截过路人赚点外快。”
司马九歌默了默,问,“你叫什么?”
“小的白宾。”
他收起马鞭一挥,“此次便罢,胆敢再犯,武林盟必下追捕令。”说完对秘宗山掌门点了点头,回到退伍最后。
风过无痕。
贼人来得快,去得更快。
即墨绯放下侧壁竹帘,好奇地问,“司马九歌有这么厉害?我看那个领头刚才一直强忍着惧意,特别是听到追捕令的时候,整个身子抖了抖。”她觉得有些夸张,“那帮人来得声势浩荡,逃得也忒没骨气了点。”
“司马九歌在江湖中确有威望。”即墨珩随口应道,“那领头倒是有点小聪明。”武功三流,可一身随机应变、逢场作戏的本领算得上出神入化。
自此,一路太平。
队伍径直驶向义则镇上秘宗山派的庄园,出乎意料地,里头灯火通明。武聿广跃马而下,人未站稳,声音先传进去,“秘宗山武聿广在此,谁在里面?”
“三师兄。”
“是三师兄回来了。”
两个弟子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见到武聿广惊喜万分,待往后看发现掌门也在时,更是盈盈一拜,带上哭腔,“师父——”
“成何体统,秘宗山弟子只流血不流泪!”武聿广大喝,将刀一敲,“活够了不成?!”
“你们怎会来此?守卫何在?”秘宗山掌门不显意外,却也颇有微词。
一人上前回禀,“弟子二人今早随五师兄到义庄等师父师兄们归来,恐防歹人再次袭击,守卫都在内院保护。”
“聿津来了?”武聿广一怔,脚步移动,很快消失不见。
“你们四人留在这里看守,”秘宗山掌门朝身后弟子叮嘱,“你们几个寅时过来接替,先去休息。”说完看向即墨珩和司马九歌,“莫老板与九爷不妨随弟子去厢房,”又转向即墨绯,露出歉意,“麻烦副谷主先随我去看看聿津,一会儿再遣弟子领路带去女宾处。”
“无碍。”
“无碍。”
即墨绯与即墨珩回得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似是习惯。
司马九歌眼神微闪,笑回:“我与聿津见过一面,便同去看看罢。”
这阵仗是都要跟着去了,秘宗山掌门觉得气氛莫名微妙,不过现下有更要紧的事。
几人到时,武聿广两兄弟没在对话,只是刚还在门外大声嚷嚷的糙汉子,这会儿细看,眼眶竟有些红红的,他紧握着刀柄,关节泛白,极力隐忍着情绪。
余光见有动作。
即墨绯一闪上前,制止欲下床的武聿津。她大改平日嬉笑模样,斥责道:“你明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强撑下山已是不智之举,如今还不多加注意,我看不救也罢。”
说完竟是甩袖要走。
武聿广移步挡在她前面,想发怒又顾虑,心情矛盾不知怎么开口,憋得脸色通红,有点手足无措,颇为滑稽。
即墨绯却最看不惯病人自不要好,怒道:“你挡着我做什么?看到没,”她直指躺在床上的武聿津,“脸色潮红、嘴唇也红得异常,掀个被子起身就咳嗽不断、呼吸急促,这是肺阴亏损。痰中有血丝吧,频频盗汗、夜不能寐、低烧不退?”最后一句问的武聿津,也不要他回答,又说道,“都这般难受了还冥顽不灵,年纪轻轻就找死?”
“劳什子破副谷主,哪里来的江湖骗子!”武聿广听得一通怒火,忍无可忍,扬起下巴,脱口骂出。
“聿广!”秘宗山掌门上前,一拦一揖,“在下管教不严,烦请副谷主施以援手,秘宗山上下感激不尽。”
“高掌门无需多礼。”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心中不快发泄,再看回武聿津时,态度缓和几分,“我只问一次,你想不想活?”
武聿津亦知自己任性,只他实在焦急,坐等不住。此刻即墨绯突然发问,大家又望过来,他颇为惭愧地小声应和。
即墨绯点点头,“原来的药方拿来看看。”
旋即,上前切脉。
没过一会儿,药童送来单子,她顺手接过,视线不曾离开药单,把脉的手却微顿,她干脆双手举着细看,又观察了下武聿津,说,“这药方原来用着确实可以稳定病情,不过近期贵派出事导致病人心下郁结,需要去化橘红加陈皮、半夏、茯苓、白术、柴胡。拿去重新抓药吧。”
吩咐完,看回他,“你这脉象……五脏六腑竟是皆有亏损,加之心疾缠身,本无需我再叮嘱,现下你却屡次犯忌,恐损寿数。”
这话说得有点难听,武聿广险些又要犯难,步子动了动,忍了下来。
即墨绯却讥笑着看过去,“这么紧张令弟,就别动辄发脾气,你的情绪也会影响到他病情。”说完看回武聿津,“常用药方可以缓解发病概率,但到底不能根治,需不间断地把脉调整配方,尤其是有其它并发症的时候。”话顿,她伸手打了个哈欠,“这病年数久矣,治起来确实不易,倒非绝症。”
“如何治?”到底性急,武聿广侧身上前,忙问道。
笑而不答。
武聿广以为即墨绯对自己先前的态度不满,二话不说置刀跪地,“先前得罪副谷主之处,聿广愿听候处置,只要副谷主肯救聿津。”
即墨绯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态度变这么快,愣是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即墨珩心里好笑,别人或许不知,他却清楚这丫头是犯了心思用困觉打马虎眼呢。
“你先起来,”她抬手虚扶,“我要处置你做什么。往后每半年我会前来秘宗山复诊,不能到时会遣谷内弟子过来,如此往返,约莫五到七载方可治愈。”
多少燃起些希望,秘宗山师徒面露喜色。
“麻烦高掌门遣人带我去厢房,倦得很。”她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即墨珩二人,“有事明天再议。”
“我就不在这里过夜了。”司马九歌接话,“刚路上收到婳瑶传来的消息,”说到这里,他转向秘宗山掌门,“短时间里破天阁不会反复行事,高掌门大可放心,若有急需可传话至武林盟。”又转回即墨绯,递上一只鹰埙,“我驯养了些传消息的小家伙,你要有事,可鸣埙。”
万籁俱寂,空气中透着一丝尴尬的气息,只余风声徐徐。
武聿广脑子最简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莫名其妙,他将鹰埙拿过来往即墨绯怀里一塞,“我领你去厢房。”回头对武聿津叮嘱,“我去去就来,回时给你捎药,你好好躺着。”
倒是不便再还了,即墨绯也没推脱,张张嘴,最后说了句,“多谢,保重。”
踏出房间的刹那,她拿着鹰埙的手紧了紧,眼神清明,没有半点困倦的样子。她知道,他认出她了。
日过中天,月如钩。
众人因为连日的奔波陷入沉沉的睡眠,巡逻的守卫随着掌门等人的到临也比前几天松懈,慢条斯理地查看着。
这时,一道黑影从西厢房跃出,轻点树枝,掠过巡逻弟子上空。其中一人恍惚,揉揉眼睛,撞了下身边人,“兄弟,你有没有看到人影?”
旁人霎时警惕,手握佩刀,睁大眼睛四处张望,随后摆摆手,无精打采地回复,“吓我一大跳,哪有什么人,连个虫儿都没,你看花眼了。”
“大约是吧。”
小插曲随即而过,没扰乱到任何人,守卫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巡逻。
嘎吱——
黑衣人悄悄进入东厢房的一间屋子,探出脑袋看了看两旁,确定无人发现后,静静地关上窗子。
咦?床榻方向怎么有暗光,她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越过屏障后,见即墨珩靠在床边,好整以暇地对着夜明珠在看书,丝毫不觉意外。
“你知道我会过来?”
“你打小发现什么不想知道的‘秘密’,就爱用犯困遮掩过去,又怕不妥,再来找我。”即墨珩合上书,抬头看过来,“武聿津有什么问题?”
原来是即墨绯心中困惑,越想越感不安,便趁大家入睡的时候,换上夜行衣,跑到即墨珩的休息处。她傻笑了下,不答反问:“你看出来了?”也不等回复,兀自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感慨道:“阿珩就是厉害。”
即墨珩上前,拿书本轻拍了下她脑袋,“瞎吹捧,你切脉时分心了,说吧,怎么回事。”
“有人在武聿津的药里动手脚,”即墨绯正色直言,说得肯定,“我刚才在房中想了很久,怀疑是秘宗山弟子。虽然武聿津病发主要是因为破天阁带来的重创,但脉象不该这么弱,症状也不像是受打击引起的。应是有人长期减少他的药量摄入,每次挪动一点导致久拖亏损严重。”
即墨珩略一思忖,说:“秘宗山门系在江湖中口碑不错,向来保持中立又与别派无争,这么想来,很可能是师兄弟间的矛盾。”
“许是如此,”她不太关心,话题随即一变,“前两天,我在武林盟见到斫泉九幽了,霜知道吗?”
“已遣人告知。”
即墨绯两手一伸,趴在桌子上,叹气道:“我原先还在费神怎么把东西弄到手,没想到就这样被破天阁劫走了。”她转头看他,“这破天阁到底是干嘛的?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不是什么好门派,目的不纯,还没查到与阁主相关的消息,不过,”他的语气凝重起来,“或许与当年慕容家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