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度》齐柯

3、Chapter 3

　　“文学院还真是美女如云啊。”点开那张出挑的证件照，赵引殊由衷赞叹。大概是当时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实在不忍心辣手摧花，这张证件照的艺术水平远超其余的能让当事人暴走的照片。

　　她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陆学校官网查看学校新招聘老师的信息，啧啧一番称赞引来了室友的关注，舒盈凑过去：“这不是全校的共识吗，据说他们学院男生的水准也……说真的，文学院是不是以颜值为标准聘用老师的？！”

　　赵引殊随口笑道：“没准是的。”

　　舒盈愤愤道：“太可气了，那我要求咱们学院招老师也得按照这个标准。男的颜值不输吴彦祖，女的颜值不输林青霞。”

　　逮住空隙就不忘涂脂抹粉修饰仪容的郑容“嗤”地笑了，往这边看了一眼：“按咱们院艰苦朴素的作风，这个梦想你现在去床上躺着睡一觉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舒盈一下子就泄了气，恨不得去把严肃古板的院长老儿抓来，当做手帕在掌心里蹂躏一通。

　　手机突然想起银子入库的声音，赵引殊点开一看，果然是那位叫孟致的新老师还的钱。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按下添加对方为好友的提示，还没忐忑几秒钟，对方就同意了。

　　孟老师万岁。她在心里无声呐喊，找到对方的手机号码，存下来，这一切干完，她的心跳仍没有稳定下来，像是乘坐着一架云霄飞车，颠扑得令人眩晕。

　　……我有病吧？赵引殊神色复杂地盯着手机屏幕，随手点开孟致的头像：那是一朵墨韵淋漓的火红花朵，没有茎秆没有枝叶，也没有背景，只有那么一朵几乎灼伤人双目的鲜花。她直觉这是孟致自己画的，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她突然有点惶恐，甚至于惊悚，这几个小时内她的所作所为全颠覆了以往的理念，没有经过理智的考核，纯粹是被冲动驱使着行动。是不是这几天熬夜太过导致智商崩塌？今天晚上早点睡说不定明天起来就会清醒地扇自己两巴掌。

　　太可怕了。赵引殊觉得自己的每个细胞都浸在冰海里，抗拒着这种她十九年来从没有经历过的感觉，同时无法自欺欺人地忽略对于这种陌生情绪的沉溺。大脑里天人交战许久，她最终放弃思索和反省，放下手机，仰头靠在椅背上：随便了，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赵引殊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地点，遇上了同一个人。

　　在大脑各项数据尚未就位的情况下，她的嘴已经先一步行动了：“孟老师！”赵引殊恨不得拍死自己，一遇到孟致她整个人都彻底OOC了，都不敢想此时脸上的笑容是多么傻啦吧唧。

　　孟致冲她微微点头，问：“想喝点什么？”

　　“啊？呃，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

　　“没关系，想喝什么？”

　　赵引殊屈服了，小声说：“玫瑰奶茶，温的。”

　　孟致转述给柜台后的人，同时点了自己想要的。等奶茶调制好，她将赵引殊的那杯递过去。赵引殊接过时碰到了她的手指，很凉，但立马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分明有灼热的火点燃了指尖，顺着灌满了石油的血管一路蔓延，烧断了大脑里错综复杂的神经。

　　“……谢、谢谢老师。”她磕磕巴巴地说。那杯常喝的奶茶一时间重若泰山，她十分认真地思考要不要把它带回寝室供着。这个诡异而执拗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吓得她抖了个激灵，嫌弃地唾弃了一番这个让人深感恶寒的脑洞。神呐，救救我吧，我大概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客气。”孟致笑了笑，很微小的面部变化，却依然能让赵引殊心里炸开欢欣雀跃的烟花，“好巧，又在这里遇见了。你喜欢喝这家的奶茶？”

　　“嗯嗯……”赵引殊下意识地连连点头，“这家奶茶是全校最好喝的，也最贵就是了。”

　　孟致咬着吸管轻轻地笑了。

　　赵引殊定了定神，重新聚拢方才不知道飞哪去了的三魂七魄，“老师，您教什么课？”

　　“中国文学史和音韵学。”

　　“您……打算开选修吗？”

　　“嗯，打算开门中国神话史。”她侧首看了赵引殊一眼，“怎么，想选我的课？”

　　赵引殊愣了愣，而后斩钉截铁地“嗯”了一声。

　　孟致停下脚步，柳眉微扬，“你都没听过我的课，就打定主意要选我的选修？”这句话问打得赵引殊措手不及，她总不能直白地说“老师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天天就想看着你”，于是尴尬地沉默，脸上红白交织，最后楞撑着憋出一句话：“我觉得跟老师挺有缘的……”

　　孟致审视她半晌，没有再难为她，只是语气平和地说：“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否则我会怪罪你的。”赵引殊满脸肃然，就差指天发誓，“我一定去。”

　　接下来一路赵引殊搜查刮肚翻拣学校的趣事讲给孟致听，她有时会笑一笑，那不甚明显的笑意便如清亮的泉水一样灌入赵引殊的心中。

　　“老师你知道吗，全校一致认为文学院是颜值最高的学院，我室友今天还在怀疑你们学院怕不是按颜值来聘用老师的。”

　　孟致轻瞥她，淡淡问：“难道你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才打算来听我的课？”

　　赵引殊被呛到，咳嗽半天，孟致帮她顺了顺气。待恢复平静，她强笑道：“这……也的确是原因之一。”

　　孟致蹙眉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啊。”她转身进楼，感觉赵引殊没有跟上来，回头问，“你不是打算来问老师问题的？”

　　赵引殊如梦初醒，自己只顾着跟孟致走，没留神走到了人文学院，但此时若是承认是走过头了只会显得自己像个二缺，她装作忽然想起的模样，“我忘了，要找的老师今天不值班，我明天再来好了。”她无奈地想这番说辞好像也不比坦白承认更不那么二缺。

　　孟致挥了挥手，转身上楼，赵引殊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呆，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垂头丧气地往回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