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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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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中已无旁的客人,最后一桌喝酒掷骰子的客人刚刚散去。老板娘顶着有些花掉的妆容,正在昏黄的灯下噼里啪啦拨着算盘。
“老板娘,那预定房间的客人,来了没有?”弥烛走上前去问道。
老板娘提笔在账簿上写下一个数字,这才抬起头来:“还未到。”
“那可以把那间客房给我们了吗?”弥烛急切地问道。
“老板娘,前后门都已经锁好了!”一个面容青涩的毛头小伙计走过来,对老板娘说。
老板娘点点头:“带这位客官去那间……”
弥烛心中大喜,转头朝九公子嫣然一笑。
哪知老板娘的话还未说完就传来一阵又急又重的拍门声,让人甚觉不祥。
“去看看!”老板娘示意毛头小伙计。
九公子警觉地望了门口一眼,伸手拉过弥烛,让她站在自己身侧后方,咫尺的距离。
弥烛初一下没站稳,整个人贴在了九公子背上,她伸手扶住九公子的肩膀,这才和九公子隔开了距离,站稳了身体。
还好穿的比较厚实。弥烛自欺欺人地想。假装没有看到九公子那突然僵直的后背。
她的手上还留着九公子肩膀的触感,厚厚的,很踏实的感觉,若是倚靠一定很舒服吧?
这样的男子,纵使是回去现代,也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弥烛在九公子身后望着他那宽厚的肩膀,痴痴地想。
“有人吗?来人啊!快开门,救命啊!”门外一个男人凄厉地叫道。
老板娘听闻,眉头一皱,快步从柜台走出,朝门口走去。
毛头小伙计拉开门栓,门开了,狂风推着一个矿工模样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年轻女子,身上藕荷色的衣裙染了斑斑血迹,在客栈大堂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异常骇人。
“这……是怎么了?”老板娘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粗壮男人。
“这是我婆娘,从河那边渡河来看我,在河上遇到河盗劫船,受了惊吓忽然晕厥,然后就开始出血……”粗壮的男人带着哭腔说。
九公子个人站在原地未动,冷眼望着门口的几个人,弥烛站在他身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们来的不巧,没有房间了。”老板娘看了一下那女子裙子上的血迹,翻翻眼说道。
“没有了?怎么会?” 粗壮男人一听这话几欲崩溃。
“不信你问他们二位。”老板娘指了一下站在柜台旁边的九公子和弥烛。
弥烛见状连忙缩回九公子身后。
“我托人一早就在这里定了房间的!说是留到子时……”粗壮男人辩解道。
“可是,这子时已经过……”老板娘抢白道。
她话音未落,街上就传来“当当”几声打更的声音。子时已过。
粗壮男人闻言急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个房间……给他们好了。我不要了。”弥烛松开九公子的衣襟,横跨一步,从九公子身后站出来说。
粗壮的男人朝着弥烛的方向就要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用谢我,房间本来就是你们的!”弥烛朝他连连摆手,在宫里的时候她最讨厌的事就是跪来跪去的。
“斑蝥说你们是大夫,你给他家婆姨看看呗!”弥烛轻轻拉拉九公子的衣袖仰头对他说道。
她不知道的是,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以九公子的性子,早就要上前救人了。
和小伙计一起帮忙把年轻女子抬到客房里,九公子给她号了脉。
“身孕四个月,长途颠簸,再加上受到惊吓,动了胎气,现在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这几日在房中静养,不要出门,我给你一些保胎的黄岑,你且给她熬成水服下,应应急。我再给你开张单子,明天一早去镇上的医馆抓来煎服就可。”九公子找小伙计要来纸笔,在一张老板娘从账单上撕下来的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子。他随身带着一个小药袋,里面有少量的常备应急药物。
粗壮男子千恩万谢地接过方子。
弥烛没有回房,而是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九公子诊病人、开方子,看着他那神情专注的样子,时而眉头紧缩,时而又舒展开来,他那线条坚毅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执笔写方子的手指干净修长……
不经意间,弥烛竟然心旌摇荡,就连看着九公子的眼神都暧昧了起来。她想起了自己那个不能对外人说起的梦,梦中的九公子……
“发什么呆?回去睡觉了!”
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
抬头看见九公子正玉树临风地站在她眼前,眼眸黑亮,像坠进了夜空中的星星。
“嗯,回去了……”弥烛呆呆地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干什么?”走到门前,弥烛刚要推门进去,扭头却见九公子还跟在自己身后。她的心狂跳不已,佯装镇定地问道。
“回房间啊!”九公子见她无意推门,大手从她头上越过,朝门推去。
“吱呀”一声,房间的木门被他推开。
正在屏风顶上打盹的雪迢被突然闯入的两个人吓的扑棱棱飞到了半空中。
“你……”弥烛脸颊发烫,站在门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毛头小伙计从楼下提了一壶热水上来,弥烛赶忙迈进房里,不想让他察觉有何异常。九公子也跟着进了屋。
九公子进屋后便饶有兴趣地逗弄着站在窗台上的雪迢。雪迢很灵,白日见得九公子和弥烛一路走着,此时也不躲藏,迷迷瞪瞪地被九公子逗的东倒西歪。
“两位客官,澡盆里水已经备好,沐浴后早些休息吧!”毛头小伙计走到屏风背后,把热水注入到已经盛了多半盆冷水的木质澡盆中。望了他们一眼,便关门退了下去。
“要不要洗澡?”九公子走到屏风后试了下水温,探头出来问还站在房间里不知所措的弥烛。
“不要!”弥烛连连摇头。
“那我洗了啊!”九公子在屏风后面说。说罢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
弥烛木木地坐到房间中的圆凳上,感觉有点蒙,像做梦一样: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深夜在她的房间,洗澡……?她刚才不是应该让他回白果他们那个房间吗?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
一阵小风吹过,灯影摇晃,弥烛记得自己刚才已经关严了窗户啊。回头却见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搭到了屏风顶上,这才明白这一阵突兀的小风来自何处……
眼见九公子身上那一件件的衣服出现在屏风顶上,弥烛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灯影一样,荡漾了起来。
“忘了,忘了。”九公子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干什么?”见他出来,弥烛心跳骤急,旋即用双手捂住眼。
九公子没有说话,而是拿了房内盆架上的铜盆,又回到了屏风后面。
片刻,他端着铜盆走了出来:“给你留一盆水,洗洗脸,不然明天你这玉面公子倒要成了黑面公子!”
弥烛微微张开指缝,偷眼看了一下,他上身脱的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衣,裤子倒还完整地穿在身上。
“知道了!”
“我去沐浴了,你洗完脸就睡吧。不必等我!”九公子说着去了屏风后面。
“……”弥烛感觉胸中憋闷,九公子的话让她的脸烫到不行。
还好房中没有人看到。她想着。谁知抬眼却见雪迢正站在对面的窗台上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雪亮雪亮的。
“去去,别看我了,快睡觉!”她尴尬地低声对雪迢喝到。
默默洗过脸,弥烛房中那张唯一的大木床走去。
屏风后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夜已经过去了一半,难道剩下的几个时辰,真的要和这个男人在这间房间里度过?
走到床边,弥烛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秀气的红色荷包。
弥烛把荷包拿到灯下细看:荷包是如意型,两端垂着黄色的常穗,上面绣着一双在花丛间嬉戏的彩蝶,针脚平整,做工细致,一看就是出自一个灵巧女子之手。
屏风后的九公子洗澡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
弥烛抬头看了看屏风上的衣物,应该是从其中掉出来的。
用力捏了捏手中的荷包,空空如也。弥烛赌气似地翻开荷包仔细窥探,并无其他发现。
屏风后水声骤停,巾帕摩擦身体的细微“嘶嘶”声传来。
弥烛赶忙把荷包扔到桌上,急急忙忙地逃到了床上,拉开被子,和衣躺了进去。
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九公子那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弥烛的脸颊又开始发烫,索性把被子上拉,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屏风顶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减少。少顷,穿戴整齐的九公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弥烛。径直走到桌前,刚要吹熄油灯,却见如意荷包躺在灯下的桌上。
真是阴魂不散。
他瞄了一眼那只荷包,并没有拿起来,而是坐在桌前的圆凳上,回头又望了一眼弥烛,随即吹灭了桌上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