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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蒙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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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雪地罚跪后,重霄便被发落到书房的院子里做工,摄政王宫发下的过冬衣物,不知是上面有意还是下人的作弄,竟是一件也没有发到重霄的手里。
一连数日,萧弈都不见踪影,重霄安心的日子变多了不少。
“重霄。”那名女子的声音,不似那日里的声音明亮,反倒是有些虚弱,重霄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面前,那日她戏弄了他,重霄也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何事?”
“爷让你进书房。”说罢,霓声推开门,低头说道,“进来吧。”
重霄顺着自己的目光无意间看到她脖颈处青紫的手印,心下明了,这点伤便应是萧弈下的手才对。
“摄政王。”重霄垂头。
萧弈沙哑的声音传来:“难道还没学会跪下?”
重霄不言一字,双膝跪了下来,垂头道:“摄政王。”
书房的地龙烧得十分温暖,萧弈不说话,他便一直这般跪着,静静看着香炉里的香慢慢燃烧殆尽。
“孤记得,你的师父是御紫山重华。”
“是。”
“他死了?”
“是。”
“因何?”
“我十四岁那年御紫山一场大火。”
“你倒是活了下来。”
“师父因救我而亡。”
话说到此处,萧弈停下了询问,继续在案上批写着东西。
“书架西侧三层,去给孤拿来玺印。”
重霄猛一起身,眼前晕眩,跪的时间不短,他隐隐觉得上次受伤未愈,后腰被撞的伤又再次复发。他的动作有些慢,冷不丁向萧弈的方向摔了去,萧弈能够接住,却在一旁冷眼看着,而重霄的动作看在萧弈眼中便悉数成了矫揉造作。
“都说你对颐帝之情非同寻常,难不成重将军也会对孤这样的怪物感兴趣?”萧弈冷笑,“莫不是饥不择食了吧?”
重霄被他羞辱这一番,无话可言,只是默默站起来,按照萧弈的吩咐拿来玺印。
萧弈不说话,重霄又便一直跪在香炉旁边。
重霄的身体原本虚弱至极,每日的进食也不过一碗白粥和一个馒头,重霄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香炉里的香味每闻着都牵扯着一处疼痛。
重霄终于强撑不住晕倒在地上。
萧弈听见他倒下的声音,并未在意,只道让他退出书房。然而这话良久无回应,萧弈放下笔,转过头,看见他已然昏死过去。
扶风背着药箱出现时,萧弈已把晕倒的人放在了塌上,用薄薄的被子盖住。
“怎么?”
“气血走虚,而且最严重的是内伤。”扶风说到这儿,看了一眼萧弈,毫不避讳问他,“爷,是您动得手吧?”
萧弈点头承认。
“他的内力所剩无几了,不过奇怪在一处。”扶风再次把住重霄的脉,“原本应该多余下些内力,现在竟有内力自己逐渐消失的趋势。”
“命人把他带出去,你给他开药。”萧弈听闻重霄未有大碍,便转身推着轮椅打算离开,正走了没有几步,他便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
扶风明显也发现了,他看向重霄,立即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血气扑面而来,浓稠的血液正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而躺在塌上的重霄毫无反应,沉沉如死去一般静寂。
“怎么回事?”萧弈的视线锁在重霄身上。
扶风暗道一声糟了,立即拿出来自己的银针,扯开重霄的上衣每一针不稳不急地扎了下去,血势渐缓,扶风松了口气,看着那张金面,说道:“他有了孩子。”
萧弈的眼光垂下轻轻点头。
“你一点也不震惊?”
“他的体质,我知道。”萧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这个孩子不该有,他昏沉睡着,你便在他不知情时动手吧。”他的声音不像是在决定自己骨肉的生死,如同交代一件事情一般平平淡淡。
扶风看他离开,叹了口气,看了看重霄,手指拔下他腹上的银针,封住穴位,令他沉沉地继续昏迷。扶风似乎心有不忍,但手上的动作却干净利索,用力揉压着他的腹部,鲜血一片一片流出来,片刻后,扶风忽然停下动作,侧头望向了窗外,叹道:“既然心有不忍,又何必强求自己?”
昏迷中的重霄闷哼一声,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所面对着的事情。
扶风将鲜血浸湿的被褥悉数扔下去,手用力摁压着重霄的小腹,直到他听到重霄在睡中的痛呼声,打开了他的下身,看见那具小小的身躯伴着鲜血慢慢被猛烈的药力推挤出来。
扶风推开门时,萧弈便在书房门边上,他嗅到扶风身上带来的一股血气,萧弈微微阖上眼睛,闭目沉思着什么。
“一切都妥。”扶风说道,“孩子掉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递给他,“这是你的孩子。”
萧弈眼睛依旧轻轻闭着,道:“拿走,埋了吧。”
“这孩子即便保住也会是先天不足的,不必自责。”
“你退下吧。”萧弈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扶风道了声是,便退离了书房。
重霄仍然在昏迷着,萧弈握着他的手,宽大的手掌上同样蜿蜒着伤疤。
“你欠我的,怎样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