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惆怅锦灰堆》柏舟_PAPER

4、惊澜

　　萧弈冷哼一声，吩咐道：“就在书房外跪着候命吧。”
　　萧弈刚入书房无久，萧陵便出现在重霄眼前，倒是一副很稀奇的样子，便走进了书房。
　　萧陵尚及弱冠之年，与重霄不差多少，然而他虽称萧弈为七叔，但实际萧弈的年纪也并不大，似乎刚及而立之年。
　　重霄思量着，却又觉得萧弈外表虽然乌发，但声音举止不似而立之人。
　　书房内的声音忽然嘈杂，重霄听见很沉重的呼吸声，他正想再细听，书房的门一下被打开，萧陵的神色焦急，命令他进去照看摄政王。
　　他没有听错，沉重的呼吸声是从萧弈那里传来的，这种病征如同中毒。
　　重霄走过去，正对上萧弈的眼睛，他勃然大怒，对他怒吼：“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给孤滚出去！”
　　重霄只觉萧弈的内息紊乱，似乎毒是遇强则强，在他深厚的内力催化下更加剧烈。
　　“你试着平息内力。”重霄道。
　　萧弈捂住心口，喘息怒喊：“你听不懂话吗？……”
　　“我是在帮你！”
　　“滚！滚！”剧烈的情绪引得萧弈血气上涌，血红色溢出唇角，他看见重霄仍无去意，竟拔出了一通体晶黑的长剑，带着杀气指在重霄眉心处，他压下一阵翻涌的血气，低低吼道：“滚！”
　　重霄转身离开，恰好碰到急忙进来的萧陵，萧陵身后又紧随一带着药箱的男子。
　　那男子熟门熟路地取出银针，淬上了什么东西在火上烤着，重霄正待继续看，却被走出来的萧陵挡住视线，萧陵顺手带上了里屋的门子。
　　“他对你出剑了？”
　　“嗯。”
　　萧陵看他，冷笑一声，道：“你可知他的佩剑从不轻易出锋”
　　“这又与我何干”
　　“玄冥剑出锋必要见血。”
　　“玄冥，好阴寒的名字。”
　　“正因阴寒，所以才必须见血养足剑气，维持剑的阴阳平衡，来保证剑不会反噬主人。”
　　“所以呢？”
　　萧陵看向他，神色难见的肃然，语气中颇有质问的意味：“他不伤你，那他就必须伤自己。”
　　重霄轻笑：“这是他的决定，又与我何干”
　　“颐胤两国相战两年，将士损伤无数，财政损耗无数，偏偏胤国只要求拿你一人抵了，你难道不觉奇怪”
　　重霄不语，等着萧陵的后话。
　　“这不是皇上的旨意，是摄政王。”
　　“怎么会是他”
　　“他的心思没人猜透。”
　　重霄轻蔑一笑，回他：“这般孤僻阴冷之人，谁稀得去猜”
　　“皇叔他从前……”萧陵思忖了一下，改了口，“你说的，也不完全错，毕竟他能成为摄政王便不简单。”
　　“我的匕首。”重霄盯着他。
　　“我说过，想要，自己来拿。”萧陵挑衅而笑。
　　重霄冷哼一声，掀开衣衫跪在地上，一眼也不看萧陵，冷道：“摄政王罚我长跪，宣王还要看着监罚吗？”
　　“本王府里自有温香软玉，何苦在这儿受冻你且跪着吧。”
　　萧陵还未走远，书房的门便被推开。手提药箱的男子走过来，问他道：“重霄”
　　他抬起头，看见一张温雅谦和人畜无害的脸，点了点头。
　　“罚跪”似乎不乐意多说一字。
　　重霄再点头。
　　“嗯，该。”
　　话落，男子便离开，重霄却出人意料地开了口：“我对你们做过什么？”
　　身着天青色衣衫的男子住了脚步，偏头想了一想，回答他：“晚了。”
　　重霄再问，那人连步子都不停，手提着药箱消失在视线里。
　　夜已降，重霄仍然跪在书房外，书房里只有一个婢女伺候，他认得这名女子，那日在摄政王宫外，为他推轮椅的就是这女子。
　　“殿下让你离开。”这位女子的声音清冷，身上的气质反到不似常人。
　　重霄起身，迈步离开。
　　“等等！”那女子喊住他，“一会儿殿下要沐浴，你打两桶热水来，直接送到西殿。殿下不喜敲门，我若不在，你就直接进去。”
　　“嗯。”重霄点头离开。
　　他提水来的时候，那名婢女并不在，宫殿内有水声，一并传来萧弈的声音：“进来。”
　　重霄听着，感觉到其中的中气不足。
　　“把水倒进来。”
　　重霄站在绣屏外，听到他的吩咐一怔，提水走了进去。
　　“霓声，把剑给孤。”
　　萧弈背对着他，沐浴的宫殿里水雾弥漫，重霄看不清晰他的身影。萧弈似乎对身后之人的反应不悦，掌风扫开了水雾，慢慢转身与重霄面对面。
　　只是那么一瞬。
　　重霄震惊在原地，手中提着的木桶被摔在了地上，他看得清清楚楚，狰狞的疤痕蔓延在这具躯体上，那张脸被毁得面目全非，他不似人，像鬼。
　　萧弈的出手让他反应不及，掌风扫过殿里的蜡烛，眼前瞬间漆黑一片，他听得见萧弈的慌乱，不过片刻，他听见他拔剑的声音，有一盏烛火被点燃，玄冥剑阴寒的气息又直冲他的眉心。
　　重霄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那张金面，冷酷的光芒如同他手上的剑刃。
　　玄冥剑架在他的脖颈处，一点点刺入皮肉毫不留情。
　　“你真的不要命了。”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出，冷静压制不住的愤怒。
　　“我并非有意看到你……”话到此处，剑身又入几分，但重霄仍然执意说下去，“我无意看到你的样子！”
　　“唔！”重霄的胸口挨下重重一掌，摔在墙壁上滚落在地。
　　“孤劝你都忘了，给孤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