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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始别 ...

  •   “说。”

      书房之中未曾掌灯,却有皎洁的月色透窗而来,照得一应物件清晰如昼。架上的玄钾闪着银光,映得阙止的脸色俊冷,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睿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威严。

      “回王爷,鬼彻已查明,当初盗皇旨,劫公主的人,确是皇帝元煌所派,只是当时参与其中的似乎还有栾国之人。”一男子隐在黑暗之中,语气森冷,仿是地府的幽冥,直叫人毛骨悚然。

      阙止闻言,轮廓分明的侧脸透出一贯的冷傲,深暗的眼底射出迫人的寒芒,诡谲的一抹浅笑,冷淡又显得疏离,便是那自称鬼彻的鬼样男子见了,也是自心底生出一丝畏惧。

      “他便如此迫不及待了么?”阙止语气轻蔑,“查到栾国谁人参与了么?”

      “据鬼谷所报,当是栾国二皇子,栾千恒。”鬼彻幽幽道。

      “原来是他?”阙止冷然。难怪元煌会有如此胆魄,却原来是勾结了栾千恒。

      栾千恒,那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却也是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当年御衡昼谋害权氏一族的密事。当年若不是栾千恒里外接应,凭自己一人之力,又怎能够击杀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只不知栾千恒当年助自己弑杀养父的时候,可曾想到他会逃离栾国,会投身晋军,会挥兵北上,会夺他栾疆?

      阙止知道,当年自己一旦刺杀成功,便会被栾千恒灭口,于是他让幺儿帮自己弄来了出关通牒,这该是栾千恒未曾料到的吧。

      “还有一事,鬼谷近来发现皇帝似乎与公主府走得很近,至于可有谋划,尚未查清。”鬼彻道。

      阙止嘴角浅笑缓缓绽开,布满厚茧的手抚上掌中的短匕,利刃出鞘,带着优美的弧度滑过夜空,‘叮叮’有声。

      公主府,又是公主府。□□所存的公主府不过有二,一座是元帝的长姐德熙,一座便是一直留存,栾国公主入住的宣和公主府。

      只是公主府里的那人若真是当年的幺儿,自己又当如何待她?

      “告诉鬼母,严密监视元帝的一举一动,发现异常即刻来报。”阙止沉声令道。

      “此外,派人盯着栾千律,他如今身在天都,本王要知道他的作为。”

      鬼彻悄然隐没,正如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须臾片刻,萧风推门而入,见阙止静立桌案前,也只静静守在一边。今日公主府之事,虽未能亲眼所见,却也能道听一二,王爷为了一个女子,竟置从小养大的安儿不顾,他是真的很在意那个女子吧,从未见王爷如此待过一个人,想来那女子定有过人之处。

      可是,心中不是不恨的,安儿是老将军萧淮的孤女,自小便是养在身边,虽为主仆,却早已如亲生。

      当日得知安儿怀有身孕,顿时悲喜交集,喜自是不必详解,悲却是自己深知王爷是不会留着那个孩子的,只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而今看她一张脸苍白如纸,怎会不心疼?怎会不恨?

      “风叔,你是怪我的吧。”阙止显得有些颓然。

      “老奴不敢,这样也好,省的老奴日后心软,下不了手。”萧风暗暗道,许是在安慰自己。

      “本王虽然不能要那孩子,可是也不能被有心之人算计了,这等小事不必动用鬼谷,你即刻命人去查明,安儿虽莽撞,却也不至于会想到去花满楼,定时被人利用了。而今胆敢有人觊觎我御王府,本王若继续按兵不动,当被幕后之人轻看了。”阙止仰头长叹道。

      小事,只是小事么?原来对他而言,安儿的安危仅仅只是小事。许久不曾听王爷在自己面前自称”本王“,萧风知道,王爷是真的怒了。萧风默立着,忍住心中的阵阵刺痛。

      “白云石的事查的如何了?”阙止眉心微蹙。

      “自那日之后便没了他的去向,是否有可能刑部废墟中的那具焦尸的确是白云石?”萧风揣测道。

      “不会,元帝不惜烧毁整个刑部大牢,只是掩人耳目而已,鬼谷报说白云石乃御衡昼余孽,潜伏□□只为刺杀本王以报大仇,元帝既已对本王起了杀心,只会助那姓白的暗度陈仓,断不会加害于他。”阙止神情淡漠,眼中精光咋放,坚毅非常。

      “主上是说元帝会利用白云石对付御王府?”萧风急急问道。

      “别忘了,当初在公主府,白云石可是要置本王于死地的。”阙止点头道。

      萧风擦拭着额角的冷汗,回忆起当时的一幕依然让他心有余悸。外间传言道白云石是因一道菜得罪了和亲公主而获罪,殊不知他犯下的,乃是谋杀御王的不赦死罪。

      “派人守着花满楼。”阙止吩咐道。

      萧风心下不悦,他终究还是想着那个女人。

      “是。”

      “暗中保护即可,莫让她有所发觉。”

      “是。”

      “择日带丫头来见我。”

      “是。”

      阙止一句句殷切照应着,萧风一字字冷漠回答着,今日一切,真的只如当初所言,“苦了安儿”。

      萧风领命退却,却听阙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无限地悲寂与无奈。

      他说:“给安儿一个名分吧,封为西青院安妃。”

      是补偿么?是心疼了么?安儿跟了你这么多年,终于只是用这种方式得来了这个名分么?萧风心中悲怆,然而他明白,如今内有元帝,外有北栾和卫、祁,这个孩子于御王府,真的不是时候
      。

      乾元后山多悬崖,人迹罕至。

      花时抬眸,偷瞧着负手立于崖边的阙止,正如九遥山中,她第一次见他,那般光芒万丈,举世无双,不似云那般淡,不似风那样清,却是飘飘然,明明触手可得,却是遥不可及。

      “你可知今日命你来此,是为何事?”阙止问。

      “为了姑娘之事。”花时垂眸道。

      阙止回身看一眼花时,确实是聪明的。

      “当初本王让你跟着她,以便查明她的身份,你可有怨言?”阙止再问。

      “有的”,花时垂眸。“当年王爷救奴婢出九遥山,奴婢便立誓要报答王爷恩情,只是花时当初一心跟着王爷,才会对姑娘那般抗拒。”

      “本王知道如此安排并非你愿,只是当时也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如今你若想回来,本王绝不强求”阙止语气淡淡,喜怒不辨。

      “花时懂得,姑娘对花时也是好的,不曾受过委屈,而今委屈的是我家姑娘,花时定是不能离开的。”花时软声细语,却是透着坚定。

      阙止默然,只听得一个“她”字,便已觉阵阵心酸。

      “她,可好?”

      终于还是问了这句‘可好’,原来如此这般,只是想知道她,可还好?

      “不好,花时知道该说‘好’的,可是花时骗不了王爷,而且从今以后,花时也不愿再骗姑娘,今次便当是向王爷作别,王爷身边应有尽有,姑娘如今却只花时一个!”花时一口气说完,说得急了,白皙的脸显得些微的红。

      阙止转身看着风中瑟瑟的花时,许是跟着她久了,整个人也似乎安静了。眼前蓦然浮现出栾千谡的身影,她一抬眸的浅笑,她一说话的娇媚,犹记得公主府中她唤自己“王爷”,是那般疏远。那般疏离,好似一开始便不相识,好似之前的旦旦誓言都只是黄粱一梦,可是他是王爷,若是一开始便如实相告,如今是否便不至于如此?

      从不会假设的他也开始假设了一番,然而即便假设再美好,也终究只能是假设而已。

      “你如此待她,本王很是感激的。”阙止悠悠道,神情戚戚,让人不忍,“只是那日之后,她有没有再提起过我?”

      花时心下轻叹,他自称是“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本王”,英武如斯,也终究敌不过一个“情”字。

      “王爷,花时出来的时候姑娘交给我一方绣帕,说让花时亲手交到御王手中。”花时语气稍缓道。

      阙止接过花时递上的锦帕,素白的丝锦并未作绣,只浓墨渲染,端正雅致,寥寥几行,竟是让他几不自抑。

      潇潇玉为马,漓漓堂前燕,
      鱼尾簁簁浅中游,始别不复见。
      庭前绿草劲,院中香已远,
      陌路相逢存两意,只如壁上仙。

      金堂玉马,昔日飞燕,当真要不复相见了么?他于她,真的只能是壁上君子,不愿望亦不愿及了么?

      阙止神情黯然,握着锦帕的手微微发抖,潇潇秋风之中,显得格外落寞。

      “你也觉得是我负了她么?”阙止问。

      “是姑娘受不起王爷的厚爱。”花时不忍,终是如是答道。

      阙止闻言沉默良久,风肆虐着席卷而来,崖谷中鬼哭神嚎一般,花时但见他仰首立在峭壁边缘,傲然一世,却是形单影只。

      “你去吧,她今日让你来传话,定是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既选了她,便好好看顾着,莫……”

      终究没能说出口,终究只是凝在了嘴边。花时听他殷殷照应着,无限地体贴柔和,他该是爱着姑娘的吧,她知道,姑娘也是真心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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