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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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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之外。
夜色降临,丛林树木里传来动物与鸟儿的呜咽声,灯影憧憧,宽广的土地上手扶兵器的黑压压士兵,衣甲鲜明,个个脸上皆是坚毅之色,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硕大招展的军旗迎空浮动,上面是鲜艳如血的“睿”字。
睿王夏楚枫的军队。
军帐灯火未熄。
隐约可看见修长的影子随意走动着,身后还有一位还要矮小的身影。
烛光微晃,陈鱼生背脊却是一身冷汗。
他也算追随王爷数年,这么久都未曾摸到王爷的脾性,当年追随先王浴血杀敌,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偏偏眼前这个睿王给他的压迫感如此冷冽。
比死亡的气息还要冰冷。
“属下无…能,未能找到王爷要找的女子。”
他说的结结巴巴,冷汗顺着沟壑的脸颊滑落,滴在柔软昂贵的脚下绒毯里。
回答他的是一阵冷寂的烛火摇晃声。
那桌案上的蜡烛滴出红色的泪,在灯火的映照下鲜艳欲滴,像是从眼睛里淌出的血。
夏楚枫一袭白衣,腰间缀着流苏,长发未及束冠,披散在腰间 ,手里摩挲着一只木雕的凤凰,大概是经常摩挲的缘故,那凤凰的周身的纹络也不甚清晰,可陈鱼生却是知道那是睿王最心爱的物品。
之前这木雕是系在腰间,可那次浴血杀敌的战场上,敌军的将军不顾一切冲过来想要刺杀睿王,还未等他的剑及睿王之身,整个人来不及嗷叫便如撕裂的血肉炸开而来,谁都未曾见过睿王出手,可那敌军的将领就这样丧命在战场上。厮杀浴血,硝烟弥漫的烧焦土地上,他白衣飘决,像是天上不染尘埃的神仙,可那双眸子却是阴鹜的可怕,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平日系在腰间的木雕,可上面却是沾染了血迹,一字一句从齿间磨出:
“杀!”
那是他见过睿王最为嗜血的一面,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他深沉可怕功力,也终于明白少年天子为何对他恭谨有加,这红尘,困不住他。
他佝偻着身子,不敢抬起头。
谁都不知道那睿王竟然让他去寻肩上有凤凰胎记的女子,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生下来肩上有凤凰胎记的女子,哪怕是刺青,也无人敢刺,凤凰,那是皇后才独享的尊荣。
可是,睿王却偏生让他去寻这样的女子,且不说凤凰胎记难寻,那胎记在女子肩上,还没看到便被当做登徒浪子给轰了出去。
要找肩上有凤凰胎记的女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这话,他又怎么敢说出口。
“没记错的话,陈将军追随我有七年之载。”那拂袖的纤细手腕有狰狞的疤痕在他眼前拂过,手腕的主人声音清透冰冷,带着杀伐果断的狠厉肃杀之气“这年纪也大了,终是经受不了大风大浪意欲退下朝堂享天伦之乐。”
他说的无关紧要,陈鱼生却是噗通跪在绒毯上,心里惊恐到了极点,这睿王哪里是让他告老还乡,分明是拿陈家上下的性命威胁自己。
“王爷,那肩上有凤凰胎记的女子的确难寻,并非臣没有竭尽心力啊。”
黑底绣银金线的靴鞋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匍匐磕在绒毯上,心里的惊恐愈发扩大。
“陈将军,你可知你刚才说了什么。”
明明是平静至极的语气。
“王爷,我……啊!”
陈鱼生还来不及出声,一阵撕心的疼痛便从右臂传来,眼前一花,便看见刚才还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在他的面前。
鲜血淋漓。
饶是征战多年,陈鱼生也被眼前的这番景象惊吓的说不出声来,他甚至没有见到睿王移动步子,右臂便被这样硬生生的卸了下来!
“说错了话自然要付出代价。”
黑底绣银金线的靴鞋走至桌案,声音的主人似是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卸掉不过是一根木头而已。
“这道理,陈将军应该比我明白。”
不该说的说出口自然是永远烂在肚子里,更何况对方还是睿王。
即便再懊恼刚才自己的一时冲动,可眼下失了一只手臂总比满门全灭的下场好,陈鱼生忍痛给自己点住止血位“臣定当继续完成睿王的嘱托。”
“如此,最好。”
那睿王竟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带上你的右臂,出去。”
“是。”
脸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去,鼻腔里充斥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拿着自己的右臂便匆匆走了出去,这番景象骇人的很,但士兵们早就习以为常,睿王英勇骁战,赏罚分明,那陈将军定是做出了违背军法的事情才会受到这番惩罚。
血腥之气久久萦绕在军帐内,桌案鼎中的暗香淡雅怡人,香味混合着血腥之气,那睿王也不见有任何不耐,他的侧脸坚毅优美,下颚崩成直线,算不上多么英俊,可让人看了便再也忘不掉。
只是,他的另一边脸被银色面具掩盖。
五年前,璃凰死的那一刻,银色面具就如同烙印刻在他的脸上,再也未有人见过那面具从他的脸上离开。
“璃凰…..”
嘴里喃喃吐出这个名字,萦绕在舌如同缱绻的情人,却硬生生的浮现点点悲凉。
谁见过睿王这番模样,世人皆以其不喜女色,其实只是心中装了另外一个女子而已。
琉璃若花,箜篌引凰。
那凤凰的木雕被他紧握在手中,袖中手腕的疤痕狰狞可怖,他笑的极淡,淡的快要融进烛光里摇曳的灯影。
璃凰。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