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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寒星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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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山山势险峻,直插云霄,寒星宫便位于屏山的山顶。屏山是传说中的仙山,山中弥漫了一种灵气,江湖中人称为仙气,若是身体有个大病小病的,来到此地住上一段时间吸收了灵气便会痊愈。因此在屏山还可以炼出各种奇特功能的丹药,自然解毒的丹药也是多得不胜数。多少人曾为了一颗解毒的丹药携了万贯家财来这屏山,换来一颗可以救命的仙丹。
屏山盛产奇花异草,云雾缭绕的一年四季都不曾间断过花香四溢。寒星宫便也成为许多文人雅士向往的隐居佳地。
寒星宫的宫主从小便要吃过一丹药,吃了此药过了二十二岁便会一直青春永驻永不衰老,只是那一头青丝会在一夜之间变成银发。若是离开了屏山七日,体内的药素没有灵气的调和便会变成致命毒素,且无药可解。所以寒星宫的宫主二十二岁过后便不会离开寒星宫。
一个身着黑衣的银发男子负手立于断崖之上,崖上的风吹得他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衣猎猎作响,背后一袭如雪般发丝随风而起,翩然若仙。
他的身后站了一个紫衣翩飞俊美男子,正等着他开口说话。
黑衣男子转过身,一张年轻冠玉的面孔映入眼帘,谁也不会联想到他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年。此人便是寒星宫的现任宫主慕容蓝墨。黑衣男子冠玉的脸上不带丝毫波澜,“你当你身上流的血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与我之间的约定?”
“我自然不会忘。”
“若是你记得,那为何你要为了救那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眼神和语气都蒙上了一层冰霜。
“这世上没有他亦不会有我,我救他自然是理所当然。”答得亦是理所当然。
“他就那么重要?”
“是。”
过了良久,慕容蓝墨一双藏了冰雪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中的是萂毒。”
“救他。”
“凭什么?”
“凭你我之间的约定。”
“那个约定在你心里早已什么都算不上,这点你比我清楚。”慕容蓝墨迈步向前走了几步,近距离对上他的眼,“不过,救他可以,把你的性命交给我。”
“好。”
“不后悔?”
“不会。”
黑衣白发的男子身形一转便似一阵风那般移到慕容倾陌的面前,一双黑色指甲的手掐上他的脖子,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愤怒,“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慕容倾陌淡然处之,无风无浪的脸上浮起一丝笑,“你不会杀我。”
掐住他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我会。”
就算快要被掐断脖子也不做挣扎,慕容倾陌依然坚信,“在我没有背弃你与我的约定之前你都不会杀我。”
手上的力度再加大几分,“但是你违背了!”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给我违背的机会。”从一开始慕容蓝墨就没有让他有选择的余地。所有的事在十年前慕容蓝墨将唐幻玥带回了寒星宫起就已经注定,唐幻玥就是慕容倾陌,而慕容倾陌的命运被慕容蓝墨安排好了。
黑色指甲的手松开了,眼里的愤怒慢慢熄了下去,背过身去,那人依然黑衣当风,银丝如雪,负手而立,良久才道:“我再给你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自然是匆忙的。唐曦就睡在慕容倾陌以前睡过的那间房中,算不上多么华贵,却是惬意的。四周被奇花异草包围,一年四季无一天是断了花香的。
唐曦服了滞毒丹,是寒星宫独门创的药,能抑制毒药的发作,但是服用者会昏迷,直到毒药被解除。那张睡颜很安详,眉间舒缓平整,水色的唇微微抿着,不带一丝不安的情绪。
慕容倾陌坐在床沿抚他略带苍白的脸颊,用指腹描摹着他那对好看的墨眉,顺着眉间向下便是他的鼻梁,再往下就是……
俯下身覆上他那水色柔软的唇,动作轻缓温柔,好似蝴蝶拍翅般,于是,他水色的唇变红润了一些,上面还留有泛着光的水渍。慕容倾陌顺势将脸贴着他的脸,在他的耳边柔声道:“我喜欢你,这一生只喜欢你。”
他听不到,就算听得到也不会回应他,他还是说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呢?
那张睡颜依旧安详,只是嘴角好似挂了微微的笑,床沿还有他的温度,不过人已不在了。
门前,红惜等候已久。
“我们走。”出了门在转身将门带好后,慕容倾陌只说了这一句。
不成器的太子惧怕慕容倾陌潜入京城,便安排了重兵在京城的各个城门严关把守,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宁可抓错一万个也不能放过一个有嫌疑的。至今已有不下千人被关入了天牢,这些都是无辜的老百姓罢了。只是因为入城时穿了一身紫衣或是样貌姣好抑或是手臂上有一个烧伤的疤痕,而这些都是慕容倾陌身上的特征。
那是离开寒星宫的八日后。
京城的城墙下,慕容倾陌摇着头,讥诮地笑着,“我道他太子殿下有多聪明,原来就是一只只会乱撞的无头苍蝇。”
身边的红惜开口问:“那公子,我们要不要乔装一下再入城?”
“不必,既然他想抓的人是我,那便如了他的愿。”抬眸看着城门之上把守的重兵,慕容倾陌不紧不慢道。
“只是公子,这样做太危险了!”如今的太子对慕容倾陌这个前太子之子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若是慕容倾陌成为他的瓮中之鳖,怕是九死一生。
即使是这样,慕容倾陌还是去了,吩咐了红惜一些事便悠然自如地走到了城门前,守城的将士见他一袭紫衣,面容姣好,一话不说便下了令让手下的士卒将慕容倾陌带到了天牢。动作倒是挺快。
经过十日十夜的解毒,最后唐曦是在用驱毒功效的冰床上醒过来的,炎武和红薇在身边,却没了慕容倾陌的身影。炎武立即递了一晚汤药过来,不问是什么唐曦便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他呢?”第一句问的便是这句,那个他不言而喻。
这次是炎武说的,“皇上下了急诏也不好耽搁太多时间,慕容大人他把我们送到这里便回京去处理一些事了。”
眼里顿时有那么一会儿的黯淡,最后转为脸上的淡然,“嗯,我知道了。”
“那个,王爷,慕容大人……就是皇长子。”炎武挠着后脑道。
对于这个早已不是秘密的秘密,唐曦处之淡然,“你知道了。”
“嗯,缪将军说的。”炎武还是那副憨厚地纯真的模样,“慕容大人,呃,不不,是皇长子他此次回京凶多吉少,那王爷,我们……”
这个答案唐曦早就想好,在半年前慕容倾陌说自己想要的是这个江山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看着炎武,唐曦问:“你愿意么?”
炎武就等着景阳王的这句话,拍着胸脯道:“当然愿意!现在皇位上坐的那个昏君,末将早就看不惯了,若是皇长子愿意继位,末将当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加上我们人多势众还怕那个昏君不成!”
唐曦点头,“好!”
炎武摩拳擦掌,眼里光芒万丈,“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老子忍了他们八年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炎武歪着头问:“那……王爷,等慕容大人做了皇上,那王爷要怎么安排?”
唐曦微微怔愣,最后化为了脸上的那一抹淡然,“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可以陪在他身边,在哪里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不如这样,等慕容大人做了皇帝就让他封王爷为皇后!”
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在旁边偷笑的红薇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炎将军你是忘了王爷是个男子了吧。”
炎武顿觉尴尬,看着唐曦有些无措,“呃,那个……王爷,末将不是那种意思,就是觉得你和慕容大人那么相爱,该是什么也不能阻挡你们的了。”
摇着头笑了笑,唐曦说:“罢了,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此时有人匆匆忙忙进来,在红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很紧急的事,听了后红薇的脸色都变了。
炎武一旁看着倒是心急了,待报信的人出去了,便立马问道:“红姑娘,是不是皇长子有什么消息?”
下意识地去看唐曦的脸色,红薇一时难以开口。炎武倒是耐不住,“红姑娘,你倒是说呀!”
红薇看着唐曦再看看炎武,抿着唇,“那个……”
唐曦也等着红薇说话,“说吧,是什么事?”
“公子进了天牢。”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但是唐曦和炎武都听到了。
唐曦的眼底滑过一丝黯淡,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从那封急诏下来之后就一直打算。只是真正听到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疼,身体也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他被关进了天牢,谁会去看他?太子会对他怎么样?他的身份不再是那个在官场风云得意的吏部尚书大人而是皇长子,然后,剩下的便不敢再去想……
过了良久,唐曦站起来,拳头握得泛白,“炎武!”
“末将在。”
“传我口令,若是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声音铿锵有力,这便是唐曦,是那个久经沙场看遍世间所有的景阳王!
炎武拱手垂头,“末将领命!”
这是慕容倾陌的计谋,送上门去自投罗网,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世上能让谦和文雅的景阳王说出‘若是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这句话的,除了慕容倾陌怕是这世上再无他人了。
他的唐曦怎会忍心他在天牢里受苦?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那皇位自然就不属于那个还在病榻上的昏君也不属于那个不学无术的太子。
苦心经营的计谋不是轻而易举的,自投罗网便是自讨苦吃。阴暗的天牢里,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就是连耗子也不屑一顾的地方。一身紫衣的男子早就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亵衣,双手被绑在了木架上,身上满是鞭笞过的血痕,妖红得触目惊心。头上的玉冠歪歪斜斜,还掉出了几缕发丝竖在了脸颊旁边,脸上溅了一些鞭笞时炸开来的血液,嘴角也有一道血痕,即使外表是这样狼狈,还是掩不住那张绝世的容颜还有那双似墨琉璃的眸子,眉宇间的那一股秀气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比拟的。
线条硬朗的下巴被人用手捏着抬高,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就直直地看着那个人,不带任何表情。看的人心里来火,加了力度捏住他的下巴,扬起自己的冒了些胡渣的下巴咬牙切齿说:“你知道么,你那个情夫说若是本宫敢动你,他的三十万大军定不饶过本宫,他在威胁本宫呢。”
慕容倾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怎么,太子殿下羡慕了?”
“羡慕?”唐郢哈哈大笑几声,收了笑便瞪圆了眼睛看着慕容倾陌,“本宫还真是羡慕,羡慕你唐幻玥有那么大的本事,把自己的小叔压在身下,那种事要本宫来做,本宫还真做不出来!哈哈哈……”尤觉不够,狂妄的太子指着慕容倾陌,对着身边的随从和狱卒扬声说:“知道么,堂堂的前皇长子把自己的小叔拐上了榻,你猜他在榻上都做了什么,哈哈……”
随身的太监掩了唇,眉梢微微带笑,应和着主子的意思,“两个男人在床上,还有那种羞死人的叫声,还能做什么?”
身边的人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唐郢笑得前俯后仰,面红耳赤。慕容倾陌微微阖眼,心里的怒火顿起,他的唐曦被人侮辱了,这比自己受侮辱还要痛上无数倍!
暴戾的太子越发玩得过瘾,将手掌探进他满是鞭痕的衣襟,用指甲抠着他的伤痕,嘴角露出奸佞的笑,慕容倾陌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刚干结痂的伤痕又涌出了妖红的液体,浸湿了那满是血痕的亵衣。
玩心不可收拾的太子一边抠着他的伤口,一边跟旁边的人羞辱他,“你说,你们在榻上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嗯?……怎么,敢做不敢说了?”唐郢模拟着声音,“嗯……啊……嗯……嗯……哈哈……”阴暗的牢房里充斥着他的嘲笑,随后太监狱卒们也跟着大笑。
那只手从慕容倾陌的衣襟里出来的时候沾满了血,懂事的随身太监立即拿了一块干净的丝帕,咧着嘴笑:“主子,来擦擦手,莫要沾了他污浊的血。”
太子坏笑,将那只满是血的手放在鼻前嗅了嗅,满意地用那只沾了血的手摸着小太监的脸,“你这倒是说对了,他的血是,臭的!”
满脸是血污的小太监脸上的笑容不减,笑得两条蚯蚓似的眉毛都完成了月牙,“是,主子说的是,他的血比那茅坑里的东西还要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