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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至死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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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武长得牛高马大威风凛凛,此情此景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所谓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是这样了吧。这世上不乏真情,却是这两位绝世男子完美地诠释了这世间最美的爱情。
是两个男人怎么了?不被世人所容又怎么了?
在真爱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那日下午慕容倾陌便决定要将唐曦带回寒星宫,江湖中流传这个世上没有寒星宫的宫主解不了的毒。
这里离寒星宫不远,若是马车的话,便是八日的行程。军中的是全数交给了缪俊青打理,炎武便随着慕容倾陌一起前往寒星宫,一路上保驾护航。
宽大的马车里面还专为唐曦设了软榻,一路上有些有些颠簸,慕容倾陌都是让唐曦的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来减少对他的摇晃的。两人彼此依偎在一起,互传着各自的温度。
慕容倾陌衣不解带地照顾唐曦,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的,就像他病了,唐曦也是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出发后的第二天便是中秋,那日的夜晚,银月如霜,清冷的光还有少许的刺眼,若是在开满花的庭院中举杯共饮,看花赏月是再好不过的。一阵凉风拂过,秋叶零落本是自然现象,如今看来却是一片的肃杀。
中秋是在马车上过的,去年这个时候慕容倾陌央着唐曦做了月饼,自己却在一边抱着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忙进忙出。现在想想那样的生活却是过于奢侈的。
或许是白天赶路太疲惫,唐曦便熟睡了过去,慕容倾陌为他盖了一张保暖的毯子。轿帘被挑开,是红惜,她递了一把匕首进来便又放下了帘子。
慕容倾陌才刚刚捋起袖子,露出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一道深红色口子。还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只手便迅速地伸了过来抓住了他握住匕首的手,“不可以!”唐曦吃力地撑起身子,摇着头道:“我很好,你别做傻事。”
放下了匕首,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那张眉头蹙得很紧的脸,慕容倾陌勾唇一笑,“怎么就是傻事了,若是你不在了,那留我在这世上做什么?”
投射进来的月华映得眼眶里的泪光晶莹,唐曦垂下头看着那道在月华下触目惊心的刀痕,骨感修长的手轻轻抚上那道深红色的伤痕,“伤口还疼么?”
“比起你背后的那一道箭伤,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拿开唐曦的手,重新抓起那把放在一边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月华下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芒。
唐曦握住了匕首,似在央求他,“我还很好,不需要。”
推开唐曦的手,慕容倾陌笑了笑,“你若是为我着想,等一下就自己咽下去。”
话音刚落,那道深红色的刀痕旁边又多了一条鲜红的刀痕,妖红的鲜血便像泉涌般冒出来,慕容倾陌将手抬道唐曦的唇边,“来,若是你动作慢的话,我的血可是会流完的。”
自十六岁南征北战以来,什么场面没见过,厮杀和生死见得多了,便觉得流血是一件小到可以忽略的事。可偏偏在他的手上看见了那妖红的液体便觉得心痛至极,若是可以他宁愿代他。
怎么也没办法做到去喝他的血,那种感觉就像要亲手杀了他的至亲那般痛苦。不等唐曦反应过来,那口血便渡了过来,腥咸的味道充斥了口腔。
“咽下去。”慕容倾陌说。
腥咸的味道顺着喉管下到肠胃,只是每到一处便觉得火辣的疼,那是他的血液,一直都想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如今却在喝他的血……
“快点止血。”声音是颤抖的。顺手取来了手帕覆在伤口上,雪白的手帕上便绽开了一朵妖艳的红梅花。
“没事,不痛。”
红惜挑了帘子,递进来一瓶特制的止血药。唐曦接过,借着月华垂头一丝不苟地为他上了药,再绕上几圈的纱布。抬头时,对上那双墨琉璃似的眼眸,月华下波光流转,未等唐曦反应过来,慕容倾陌的容颜便近在咫尺,唇上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围,唇齿交叠间亦是道不清的情意绵绵。
缠吻过后,蓝衣的公子便在紫衣公子的怀里安睡了过去。
炎武在外面等的有些心急,见红惜迎面过来便上前一步问:“红姑娘,王爷身体里的毒有没有发作?”
“没有,公子给他喝了自己的血。”红惜面无表情道,比起景阳王,她更在乎的是慕容倾陌手上的伤。
炎武顿时眉目舒展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只是片刻,脸上的笑又僵住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若是这样的话,那慕容大人的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而……”
若是常人失血过多当然会有生命危险,红惜依然面无表情,毫不掩饰道:“会!”
炎武顿了一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哎!这……那,慕容大人,那不就……”
红惜瞥了一眼炎武,“现在只能期望能在到达寒星宫之前公子和王爷都平安无事。”
“那还有多少天才能到那个什么宫?”
“若是快的话六日后便可以到达。”
六日……那也就是说慕容倾陌的手腕上还要多划三道口子。其实各自心里都明了,慕容倾陌手腕上的刀痕就是唐曦心里的伤,流血的是慕容倾陌,疼的却是唐曦。他为了他流再多血也不犹豫,他受伤了他为他心疼。
他说一句,若是你不在了,那留我在世上做什么?所谓的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不就是如此么?
京城里来了消息,刺杀未成的太子心里甚是恼怒,满腔怒火不知从何处发便将景阳王府和慕容府上的丫鬟小厮们统统关进了天牢,还发话,若是逆贼慕容倾陌不回京认罪的话,那被关进去的丫鬟小厮们便会推出午门斩首。尽会耍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也只有当今的太子殿下才做得出来。
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对唐曦提的,平日里景阳王从不把府上的任何一个人当外人看,心里早把他们当做一家人,若是被他知道某太子闲来无事耍这种小手段的话,怕是他会拖着那副伤痕累累的身子连夜赶回京城不可。
在后宫张扬跋扈的皇后还是那个样子,成日惦记着为自己添件新衣裳,前些日的做工都太粗糙,怎能配得上她皇后的玉体。那皇帝整日缠绵病榻,穿了新衣裳能给谁看?还是某个宫女说出来的。你们不知道,皇后昨晚诏了那个长得俊美的中书舍人去她的寝宫,今天早上我才看到那个中书舍人出来呢。还是皇后亲自送他出来的,哎呦,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亲密,我就看了那么一眼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你说,她穿新衣裳给谁看?
昔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红贵妃不知去向,皇帝气急败坏,那副全身病痛的身子骨愈发孱弱,太医们都在私底下说,若是皇上再这么气下去,怕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御林军倒是派上了用场,奉皇上口谕,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红贵妃找回来,不得伤了她性命。
这倒是成了文武百官口中的笑话,昏君就是昏君啊,连在死前也惦记着怀中的美人,你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让人敬服的事。罢了罢了,这个江山啊……后面就没再说下去。
拆开了一圈圈的纱布,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了触目惊心的四道口子,每一道的颜色深浅不同,第一道口子已经愈合了,连结的痂都快掉的差不多,第二道口子是深红接近黑的,第三道口子是深红的,第四道口子还是红色的。
第五道便是最后一次,因为明日就可以到达寒星宫了。
慕容倾陌取出匕首,手却被人抓住,唐曦用哀求的语气,“求你,不要。”
哪一次不是这样劝他,而他慕容倾陌何时听过?
“你怎么就是学不乖?”
对着慕容倾陌的容颜细细端详,双手抚着他的脸,唐曦说:“这些日你憔悴了好多,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离开我,——你说过的,若是你不在了,那留我在这世上做什么。”
拿开唐曦的双手,慕容倾陌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这是最后一次,明日就可以到寒星宫了,所以你放心便是,我一定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锋利的匕首便已经划过了那白皙的手腕,妖红的鲜血涌了出来,比起上一次,血流的速度慢了许多。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来喝,所以放心,我会喂你。”对着手腕吸了一口血,直接便往唐曦的唇送去,手上的血依然还在流,划过了指尖落在了那一袭紫色的长袍上。
两唇分开时,唐曦的眼眸是闭着的,微微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角处却滑落了一滴透明的液体,那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一直滑到下颌。
心到痛时也是会流泪的。
慕容倾陌为他拭着脸上的泪水,抿唇一笑,“怎么哭了?”
坚强如唐曦,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生死又何时流过泪,而这一生唐曦的眼泪全都是为了你慕容倾陌流的!
唐曦像以前一样帮他包好了伤口,看着以前留下的每一道痕,心就要猛烈的被痛击一次。
下了马车,慕容倾陌径直向着路边的丛林里去,越远越好,红惜跟了上去。看到的是脸色惨白的慕容倾陌阖目靠着一棵大树干歪坐着的场景。显然是这些天失血过多而导致的。
红惜焦急地上前,蹲下摇了摇慕容倾陌,“公子。”
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见到了心急如焚的红惜,全身无力连说话都变得力不从心,“不要让他知道。”
“属下明白。”
“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下便好,到时我会抄小路赶上去。”眼皮灌了铅似的沉重,不住的往下掉,嘴里还是有气无力地吩咐着:“跟他说,我是先去探路。”
这样的话唐曦又怎会当真了。
“不要隐瞒我,他在哪里?”红惜刚说慕容倾陌交代的话,完唐曦便不疾不徐地问道。
坐在草堆里歇息的炎武站起来,走到马车前说:“王爷,我们就先走吧,红姑娘不是说了么,慕容大人就在前面,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汇合。”
“不对,他一定是身体不舒服,不想让我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不确定,好似对慕容倾陌这个人了如指掌那般。唐曦看向红惜,“带我去见他。”
直到很久以后,慕容倾陌想起了这一件事还感叹说:“怎么就是骗不了他……”
炎武看了看红惜,“红姑娘,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红惜风平浪静的脸上没有异色,“王爷,公子他很好,只是先行一步去探路罢了,你莫要担心了。”
“我不信。”他说,他不信,就算外人怎么说,就是不信。“带我去见他。”
炎武急得跳脚,“哎呦,王爷,你就别固执了,既然红惜姑娘都说了,你就安心地走吧。”
从未如此固执的景阳王硬是不信,“这条路我要与他一起走,若是他不来我便不会走。”
“你为什么不信我?”红惜问,问这个问题不是想得到他的信任,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坚信慕容倾陌还没有走?
这个问题,唐曦答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没有为什么,就是知道他还没走。”不需要为什么,就是相信他还没走,就像真正地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红薇在后面戳了戳红惜的背,小声在她耳边道:“算了吧,他们俩之间你谁也隐瞒不过的。”
是呢,他们两之间你能隐瞒谁?
落叶纷飞的不知名树下一个身着紫衣面容姣好的男子阖着眼,双手放在腹间,沉沉地昏睡了过去,金黄的落叶撒了在他那一袭紫色的锦袍上和用玉冠束好的发髻上。他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炎武扶着景阳王一直来到这里,看到了他那张惨白静谧的脸,眼眶不自觉就红了,鼻尖的那股酸意直冲而上。
在眼里打转的泪没有掉下来,过去蹲下为他一片一片拣去身上的落叶,唇角微抿,抚着他的惨白的脸,回头对着炎武说:“炎武,把他带到马车上去,在这里是会着凉的。”
微微颠簸的马车上,慕容倾陌枕着唐曦的腿不知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当慕容倾陌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