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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医止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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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往日井井有条的花家如今乱成了一锅粥。
桃李阁的楼下聚满了金陵的各色人物,嘈杂之声不绝于耳,还伴着窃窃的哭声。
哭得只有一小部分是花家的女眷,还有一大部分,则是与花家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掌柜和员外们。
似乎一个时辰之间,整个金陵都知道了富甲天下的花如令跟陆小凤在自己家里吃饭,饭没吃完,人便中毒了。
消息总是越传越离谱,每个人来时,头上都绑着白色的绸带,未进门便已听三分哭气,进门后再抹几滴泪,说上几句后,便哭的如丧考妣。
陆小凤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他心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若是花满楼眼睛不盲,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花满楼虽看不到,却可以听得到他们的哭声,只不过已无暇去理。
花家七子只有他一人在家,他的六个哥哥不是常年在外,便是最近有事出了门。
陆小凤大步踏进内堂时,本是想大喊一句的,却发现花满楼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虑过,纵使往日被上官飞燕欺骗,被一同困在霍休的地牢里,也没流露过这样焦急的神情。
他跨步上前,一把拉过花满楼的衣袖,回身让出一个人来。
那人看起来已年过耳顺,须发俱白,整个人却精神矍铄。
与花如令的镇定威严不同,这老人看起来更显得仙风道骨。
花满楼只一侧耳,便感到了他人的存在,勉强定了定神,问道:“这位是?”
陆小凤低声道:“你信不信我?”
花满楼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似乎并无意回答这个问题。
陆小凤攥紧了他的衣袖:“你先去在外堂等着,或去应付那些来客,我与你保证,花伯父定会平安无事。”
花满楼惊讶道:“为何?”
陆小凤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自信的笑意:“因为他是秋止水!”
花满楼听到这个名字,焦急又暗淡的眸子仿佛也亮了起来。他知道,这个人对于此时的花如令来讲,就好像一坛酒对濒死的陆小凤那样包治百病。
夜又深了几分。
二楼窗下的紫檀木方桌上,放着一盏光泽透亮的水晶杯,杯里是热气腾腾的茶水,茶梗整齐碧翠,根根倒立浮悬,汤色净亮,绝非凡品。
秋止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了那杯茶。
茶一入口,他却露出一副很古怪的深情,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能立刻将这口茶水全都吐到窗外。
他放下茶碗,道:“狮峰龙井能泡出这个味道,普天之下除了陆小凤,一定不会有别人了。”
但幸好水还是热的,可以解渴。
秋止水不禁在心中唏嘘起来,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最近刚从西北的一个小镇上回来,风尘仆仆赶了数月,路过江南烟花之地当然要小住几天。
花如令出事后,大夫们折腾了一下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陆小凤便让花满楼留在家,自己出门来找回芳斋的老御医馆主。
秋止水偏巧就坐在隔壁一勺一勺吃着嫩滑无比的豆腐,抬头时便看见陆小凤像死了爹一样飞奔了过去。
他不过是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陆小凤居然就听见了!
谁让这人长着四条眉毛、两张嘴,又比别人多了个耳朵呢?
更何况陆小凤在看到他后,眼睛里居然放出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光芒,秋止水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多嘴。
能让陆小凤像那样飞奔着的,必然是个天大的麻烦,而能让陆小凤眼里放光的人,又会有什么好事情?
陆小凤正笑眯眯的注视着天下第一神医,他甚至还殷勤的沏了杯茶,虽然不怎么好喝,但好歹是他陆小凤亲手泡的,也是他第一次给人泡茶。
他慢慢地、耐心地等着秋止水喝完一口,忙问道,“花伯父的毒...”
秋止水打断了他:“我先问你,你记不记得,普天之下只有一种人我不会医,也医不了。”
陆小凤笑不出来了,神色也僵住了:“当然,秋止水不治已死之人。”
他悠悠地说完,便想起了花满楼,他虽然面对着秋止水,却已经在想要怎么去安慰花满楼。
可这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是任何言语都无法释怀的。
陆小凤忍不住喃喃道:“他刚刚明明还有气息,只不过...”
秋止水替他说完:“只不过与死人差一口气而已!”
陆小凤叹道:“可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居然还有你不会解的毒。”
秋止水又端起了那杯难喝的茶,喝了一口,慢慢道:“我几时说我不会解的?”
陆小凤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么花伯父…?”
秋止水瞪了他一眼:“花庄主自然是安然无恙得,只是你泡的茶实在太难喝,我忘记了说!”
陆小凤好像并没有听见,高兴的跳下椅子道:“神医止水果然名不虚传!”
秋止水放下了茶碗,低手挥袖,五指间突然多了四枚亮闪闪的银针,然后,他开始用那四根针慢慢梳起了花白的长须,叹气道:“老夫虽有仁心,也靠天意成全,若今日你没有遇到我,便是将回芳斋那老怪物找来,也断断解不了花庄主的毒。陆小凤啊陆小凤,世人都说你不仅聪明绝顶,就连运气也要比常人要好些,直至今日我方才相信。”
秋止水说的都是实话,陆小凤又一向知道他的脾气,他只好安静的听着。
“他中的毒,乃是平西王府鬼郎中素问草的毒药,毒入心肺,三月无解则内脏成灰。”
这种毒本就很多,陆小凤并未动容,但秋止水下一句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巧的是,这毒药数月前才刚刚研制出来,解毒的方法除了素问草本人外,便只有我才知道。陆小凤啊陆小凤,你有这样的运气,实在应该去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