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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南花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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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中,总有传闻说,金陵的花家富甲天下,他们的房屋不仅是用金子砌成的,就连房梁也是用白玉雕成的。
花满楼听到后,曾皱了皱眉,不知是解释还是觉得荒谬:“花家确有些财力,花家的人也多半不像我这般活得粗糙,但那些房屋虽比常人家精致了些,倒也不至如此俗气。”
他现在就坐在自家的凉亭中,陆小凤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下人们穿越湖中精致的长廊不停地布菜。
抬起头时,花如令正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他刚刚过了六十大寿,可看上去还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有气势、那么潇洒,走起路来也步步生风。
他还长着张慈祥的面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一般他想做的事情,基本没有办不到的。
也许,要除了请西门吹雪喝茶之外。
不过今天他并不想请西门吹雪喝茶,最多是请陆小凤吃顿饭。
陆小凤转过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认识花满楼的时候。
当他知道花满楼是江南花家的七少爷时,本不想与这样的人走的太亲近,因为他是个浪子,浪子最怕的,便是与权贵之人打交道。
陆小凤并不怕权贵,但对于花满楼这样出身的世家子弟,总会打心底里想敬而远之。
因为花家远不仅只在江湖上名声很响,而且还很有钱,简直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花家七子,数人在朝为官,据说你骑着马从江南花家出发,连续不停的跑上三天三夜,停下来的时候,仍然还有花家的土地。
花家也有很多人,形形色色、商贾权贵,无一不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花家能名列四大世家之首,绝不是徒有虚名。
现在,宴已布好,陆小凤看见花如令后,却突然长吁短叹起来,听得花满楼直想苦笑。
花如令走过来时,他还故意加重了叹气的声音,好像眼前这桌子菜,不过是苍蝇馆子里面出来的货色,他很看不上眼。
桌上摆着八个平淡无奇的八个青花盘具,盘子里分别是太湖的青茭白烩鱼片、西湖的红蟹粉狮子头、扬州的瘦西湖鲤尾、嘉兴的金酥皮白切鸡、还有一碟苏州的极品碧螺煎虾仁,汤色是金陵向晚楼七天只售一次的冰糖莲心羹,不过最罕见的,莫过于那盆清蒸泉水鲈鱼身,和那一石锅晶莹透亮的煨东海蓝鱼翅。
菜都是厨子们刚刚做好端上来的,鱼翅也还咕嘟的冒着泡。
花如令走到桌前,便看到陆小凤在对着一桌名动天下的南淮八珍唉声叹气。
他忍不住问道:“贤侄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陆小凤叹了口气:“花伯父多虑了,只怕是金陵最好的客栈也比不上这里的床铺。”
“那可是楼儿没有招待好你?”
“花伯父此言又差矣,我虽没什么见识,倒还认得这里个个是佳肴。”
花如令笑了,故作纳闷道:“那贤侄为何在这里唉声叹气?”
说完,他坐了下来,一直背着的双手也放到了前面。
一个青泥封着的酒坛子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陆小凤本想再叹一声,但鼻子动了动,就如同发现了兔子的鹰,他抬起了头,顿时笑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花如令大笑道:“果然哪里有酒,陆小凤低着头都能看到。”
花满楼也笑了笑:“他不是看到,是闻到的。每当有酒的时候,他的鼻子总是比我还要灵上三分。”
陆小凤没有接话,正忙着一掌拍开了泥封,窖藏多年的美酒顷刻间芳香四溢。
他咂了咂嘴:“这个味道闻上一闻,我已经快醉了。”
酒过三巡时,花如令笑着看向陆小凤:“贤侄可在这里多住几日,楼儿也可以多陪你畅饮几天。”
花家美酒无数,这本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要求,陆小凤却只能忍痛摆了摆手:“恕难从命!昨日我已与花满楼约好,过两日便去京城找办点事,若顺利归来再叨扰也不迟。”
花如令怔了片刻,才惊讶道:“难不成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陆小凤道:“不是我要参加,是西门吹雪要参加。”
花如令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他迟疑道:“花某实在是想不出…他要这样做的理由。”
陆小凤点点头:“所以,我才要上京城去找他!”
花如令也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此次武林大会的决胜者,不仅可以号令武林,更有一件天大的好事。”
陆小凤道:“我知道。”
花如令睁大了眼睛:“你刚从海上回来便已知道?”
陆小凤笑了笑:“只怕天下长耳朵的人都已听说了,皇上已经下指,决胜者会赐域千里,封逍遥侯!”
“那西门吹雪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这个...”
花如令还未说完,花满楼和陆小凤便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很久以前,西门吹雪曾对陆小凤说过,若是万梅山庄烧起来,那火焰一定很美,一个贪图财富荣誉的人,又怎么会告诉别人自己家里的烧法呢?
陆小凤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而尽,心中的担忧却突然强烈起来。
花满楼也道:“一个眷恋荣华的人,是练不成那样孤高的剑法的。”
花如令摸着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摇头道:“老夫也不信,不过实在没什么理由了。”
陆小凤摆手道:“无妨,上京一问他便知。”
他好像突然忘记了刚才的担忧,伸手舀了一碗莲心羹,喝了一大口,悠悠道:“昨日我去向晚楼时,刚过了有这羹的期限,不想今日就吃到了,这世上有些事,确是未盼方能在手。”
花满楼听罢笑道:“你若是想吃,只需要叫了伙计上来,掌柜若听说你是陆小凤,只怕会亲自端着碗送上来给你喝。”
花如令也揽须大笑,给自己舀了一碗,这八宝莲心羹,解酒向来是极品。
陆小凤直喝了满满一碗,才叹口气道:“我又不是靠着名字吃饭的软蛋,为什么非要自报家门,让人觉得是陆小凤是在蹭少东家花满楼的光一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用了一种很欠扁、很不领情的语气。
花满楼的脾气一向很好,很少会生气,现在,却被陆小凤再一次气笑了。
他只好不说话。
陆小凤十分得意,但他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正在喝羹的花如令手忽然间手抖了一下,碗勺也跟着掉了下去。
清脆的一声“啪嚓”后,瓷碗碎了一地,花如令的身子已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