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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冬至[Ⅱ] ...

  •   “幸村住院了……?!”
      “真田(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田压低了帽檐,不可置信的表情纷纷呈现在了正选们的脸上,此时此刻,不是真田想掩盖什么,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人,这些心心念念信任自己的正选们,现在由自己告诉他们这么一个几乎是塌下半边天的消息,他们会怎么反映可想而知。

      也许,并非是可想而知,而是不管如何去想象,不管自己在心中练习过多少次该怎么回答,在这一刻都将化为无言。

      正选的反映,比真田预想的好很多,只是长久的静默后,嘶哑的分辨不清音调的声音:

      “真田,这是……真的吗?”
      面对队友的质疑般的确认,真田只能选择黯然的点头,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真田前辈!幸村前辈他会好起来的吧!”
      “会的,只是这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甚至是手术治疗,幸村虽然说有可能赶不上关东大赛……但是,他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向全国的!”真田尽力的保持自己声音的平稳。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时间似乎在这其间停滞了。
      不知道是谁先释然的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我们一定要连着幸村的那一份一起努力,拿到关东大赛的冠军!”

      被这么一激励,其他队员也不甘落后的加入进来:
      “然后一起冲刺全国!”
      “立海大的三连霸没有死角!”
      “那么大家一起去医院看望一回幸村吧?你说怎么样,真田?”

      没等真田点头允许,活泼的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就已经兴奋起来,把真田彻底忽视的如同空气:
      “好咧,我到时候送个蛋糕去好了!”“八嘎,哪有人探病送蛋糕的,要送花啊!送花!”

      “你们……”真田的脸色黑化了,前一秒还震惊成这样,后一秒就完全……放开了?

      “不要嘛!蛋糕,蛋糕好吃,送花太虚伪了!”丸井吐着舌头。
      “你说谁虚伪呢——你给我站住!”

      面瘫的神色又是一沉:“丸井,切原。绕操场跑20圈!”
      “啊——?!”
      “都怪你啊!”

      》》

      “这位小姐……需要帮助吗?”
      苏琉疑惑的抬起头,黑色的眼睛上还粘着雾气,在看到幸村的一刹那,化为清明。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苏琉的眼神对上幸村的视线,发现透着担心与忧郁的宝石般的紫眸里那个完整却有些狼狈的自己,歉意的笑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爬上了嘴角:“真对不起,情绪有点失控而已,让你担心了。”

      幸村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单薄的少女,除了脸色有些面无血色的苍白之外,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

      不过,即使看上去没什么事,可能已经是在生死存亡之间挣扎了。
      就像和即将要面对这些的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幸村觉得心脏的跳动略微一滞。

      死亡,这种东西太不可预期;而生命,又太没有保障。

      “你为什么来医院呢?”在寂静的幸村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傻,跑到医院来除了看病和探病还能干什么呢?

      苏琉也愣了愣。

      但就在幸村刚想改口的当儿,却听见苏琉笑着说:“哦,犯了点小小的心脏,真是的还被送到急诊室了一趟……现在暂时住在医院里。”

      ‘小小的心脏病’?‘急诊室’?幸村似乎对这两个词的连续用法有些无法理解,有些狐疑的再次看看眼前的少女,却见她对自己勾起一个愉悦的笑容,犹如绽放的阳光:“顺便逃掉了万恶的期末考~”

      幸村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黑色的瞳仁中闪烁着灿烂的阳光,苍白的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容,那样微小的弧度却朝气蓬勃的让周围的阳光也变得黯淡。
      明明是一个那么鲜活,那么快乐的生命。
      真是相当乐观的一个女孩子啊!

      ——或许,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小小的心脏病’吧?

      “你呢?为什么来医院的?”苏琉尽量把语调变得活泼些,明知故问的对幸村说。

      他看见幸村的脸色微微的变了。
      嘴角的笑容有点勉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无法回忆的伤痛。
      惆怅与感叹,挣扎与坚持并在他的脸上。

      眼眸垂下,熠熠生辉的紫色瞳孔,没有再正视苏琉的眼睛。

      苏琉扯了扯嘴角,黑色的眼睛里流入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漠然,幸村精市啊,即使是再球场上多么厉害,也还是未经历社会真正残酷与不公的少年啊。
      这世界上没什么是公平,没什么是绝对美好的,包括生命。

      她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已经学会了接受,并把这种疼痛强压到别人的身上,想来,苏琉也真是残忍的孩子呢。从小就那么歇斯底里的喜欢探究别人的痛苦,看到别人哭都哭不出来的表情,还可以在一边笑的开心。真是太过残忍了,太冷漠了。
      生来就是嗜血的,喜欢揭别人伤口,喜欢让别人痛不欲生。

      所谓的天之骄子又有何呢……?
      生命就是这样,挣扎挣扎。

      她挺想知道,在幸村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病情,而所有人都努力避而不提时,让她来碰一下伤口,这位天之骄子是什么反映。
      没有人看到苏琉变了味的笑容。
      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那般。

      幸村的眼里显出一些犹豫,最后在苏琉‘期待’的眼神下,微微勾起嘴角:“GBS。”
      幸村看着苏琉一脸呆愣的神情,唇边的弧度渐渐扩大:“我就只知道这些。”

      半晌,苏琉才迟钝的反映过来,眼神从幸村的脸上挪开,看着医院走廊上白墙,眼中的情愫难以言喻。

      真是好巧妙的回答呢。
      他就只知道这些……谁信呢?假的。
      GBS……你以为苏琉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么?当然清楚。

      可是,也是够执着和坚强的回答。
      要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一定不容易吧,何况是他那么骄傲的人。要自欺欺人般的说自己不知道,对这样的人来说,也残酷的不得了吧。

      苏琉眼里的黑色暗淡下几分。

      苏琉忽而想起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即使活的不如意,也仍然是健健康康的活着。但是苏琉眼前的少年,这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却已经要做好一个人和死神搏斗的准备了。

      算是天妒英才了吧。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看他们的命运极其相似。
      但是,同样是坎坷降临,他们却又是截然相反的,苏琉在黑暗中放弃挣扎的时候,这个少年还在黑暗里努力寻觅一束阳光。
      他们相同,却并非同类,本质上的不同,会使他们踏上不同的道路。

      而现在,苏琉已经无光可寻,绝望已到,冷酷已知,根本不必在乎医生口中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名词。但是,苏琉眼前的少年还要活下去,在最灿烂的那片阳光里。

      苏琉忽而觉得,自己应该庆幸有那么多人在知道自己得了恶疾时,会震惊会绝望,而不是自己这样的冷静冷漠冷然冷酷,因为会哭的他们都还没有放弃对生命的质问,都还没有对生命绝望。而对生命逝去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的自己,是不是早便没有拥有这生命的资格了呢?

      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不爱惜自己的人,没有人会去爱惜他;放弃自己的人,没有人回去挽回他。
      于是,他们明明同处一处黑暗,却在边界的两端。

      坎坷迷途的两岸,彼岸,生命之盛,此岸,生命之剩。

      又何言乐观呢?对生死存亡可以不屑一顾,对生离死别可以冷眼相看,早就已经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了,所以无论伤痛幸福都可以和苏琉无关。

      但是幸村绝不和自己一样,苏琉异常明白,他周围的阳光还可以称为幸福。

      “几乎是绝症呢……?”苏琉笑着,眼睛里有些残忍的意味,她清楚的看见幸村身体微微一颤,还有那僵住的表情:“是吧……?”一字一顿的反问,是肯定的眼神。

      “残忍吧——会不能走路,会无法坐立,”黑色一大片一大片曼陀罗一样的黑色在苏琉的瞳孔里疯狂的肆虐着,却最终渐渐变为柔和的暗黑:“会失去生命。”

      幸村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神已经渐渐放空。

      “哼……”苏琉瞥了一眼幸村,突然冷哼的一声,唤醒了像是沉浸在什么里的幸村:“你是笨蛋么——?所谓绝症的牢狱不过是你把自己的生命禁锢在了自己有限的范围里而已。”

      苏琉的手指在幸村的心口示意的画了一圈:“相信我上述所说的那些病症,即使家人很医生没和你说,你也应该自己最清楚的直到,嗯……只是人很奇怪吧,就是清楚,也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那是真的,你自己先绝望,先排斥的话,那就真的没救了;你的病可不是只生在你一个人身上,绝症,所谓的绝症,是会传染的。

      “家人,朋友,爱人,同事,邻居,甚至是你所陌生的人……

      “不要强装做坚强,不要刻意的说不知道,也不要自欺欺人的想让别人放心。

      “没人会放心这样的你,嗯……除了我之外吧,

      “记住,在他们心里的绝症,可比你深的多。你的身体至少是自己所能控制的接受活着放弃,而他们是不能控制你的绝望的。

      “这样的绝症,也只有你自己治得了。”

      苏琉毫无表情的叙述,冰凉的语气:“据我所知,这种病症,应该还是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吧……?”

      没有等愣住的幸村回答。
      苏琉自顾自的说下去:“嗯……我现在这么说你也很难接受吧,不过我是比较直白的人,不喜欢绕弯了——我所说的这些,你要是接受不了,那便是个深渊;接受的了的话,那便是一笔财富了。”
      勾勾嘴角。

      “感谢命运给你这次珍贵的拼搏机会吧……”苏琉深深的吸了一口起,又笑起来,抑制住眼眶里的潮湿的东西,紧握的双拳,指甲几乎戳破手掌。苍白的脸庞此刻透着透明的质感,与黑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黑眸之中闪烁的光芒渐渐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服从的承受,一种决绝的接受,一种坦定的背负,她就用那样的眼神直视着幸村:“有些站在你面前的人,已经连这样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因为——你在与生死存亡拼搏的时候,还有些人已经注定背负死亡。”

      希望之于挣扎,却可以迎来黎明破晓。
      绝望之于顽抗,却可以等到破茧成蝶。
      奢望之于追逐,却可以化为春暖花开。
      至少,绝非无望。

      那是她所经历的深渊。
      那是她已经得不到的财富了。

      她的眼睛被水雾揉成一片迷蒙,闪动着晶莹的光芒,却不敢直视幸村,怕自己的软弱泄漏了自己已经放弃这一切的心思:“所以,和我一起加油。”

      她已经再也无法前进了……她注定死在这里。

      ——幸村,活下去。
      趁着还能寻觅到未来的时候,努力的活下,幸村呐。

      这可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做的好事啊,辜负了,就太对不起我了。
      苏琉自嘲的笑了笑。
      淡漠而清浅,像是海市蜃楼。

      幸村以为自己看错了。

      》》

      “幸村部长,我们下周来看你哦~”幸村的手机里传出来嘈杂而欢悦的声音,让一直寂静着的病房里顿时多了几分热烈。

      “幸村部长你太狡猾了啊,自己住到医院里去偷懒——噗哩,真田别这样嘛,开个玩笑~”
      “仁王手机拿来啦,那明明是我的手机,让我讲几句啦!”
      “部长,你不在的日子我们会连着你的一份一起努力的!”
      “幸村你就好好养病吧,立海大赢得关东大赛冠军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幸村不由自主的感叹:果然,即使少了自己,立海大也还是原来那个立海大。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啊……
      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是山崩地裂世界末日的可能性吗?

      幸村微笑着把传来一片喧闹的手机从耳边拿开,心绪一片杂乱,那个女孩仿佛是他的一个幻觉而已,可是那个声音,却一直一直的烙印在心里。

      如果非要用几率来比较,那么,立海要是输了,是不是就可以下个赌注认为这次手术的几率可以投中那个五分之一?

      在脑海中呈现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幸村又消灭了这个以自己的软弱为基础的思考方式,怎么能将立海大的失败和自己手术的成功做比较呢?
      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吧?

      任何一个生命如果用一场网球比赛去衡量的话,那就不是太过廉价就是太过苛刻了。

      可是,明明连球场上都没有百分之百,为什么生命对死亡的字眼却可以板上定钉的打上一个百分之百呢?

      比赛可以逆转,但是有时候,人的生命是注定无法逆转的急速死亡。

      所以,自己还是幸运的吧?
      至少这场与病魔的战争,还是和一场网球赛一样,可以有亲手逆转的余地。

      幸运,因为自己的四肢还是健全的。
      幸运,因为自己的心脏还的跳动着。
      幸运,因为死神还没有在自己人生的赛场上板上钉钉的打上不久之后的死亡。

      这一切,都还可以成为他活下去的希冀,都还可以化为他去拼搏的动力。
      所以,一点都没错。

      ——幸村,你一定要活下去。

      下定决心,幸村突然想起了转身离去的苏琉,莫名的,皱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冬至[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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