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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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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几人齐刷刷疑惑地看着祝丞风,狗主人问:“咋?不舒服?……小夏你不用擦地,叫保洁就行。”
拿着纸巾趴在地上的小夏“哦”一声,边爬起来边问:“风哥怎么了?”
“没事。”祝丞风说,“我先走了。”
但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四肢绷紧得走路都同手同脚,嘴唇抿成直线,脚步有意无意地绕开那只没他鞋大的吉娃娃。
许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离开。
怕狗啊。
许凛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不紧不慢地找了一圈,终于在拐弯后看见撑在卫生间镜子前的祝丞风:狼狈地低着头,后背都吓塌了。
许凛这个人说善良也算善良,但说欠是真的欠,他悄声靠近,忍耐许久终于还是没压抑住挑逗祝丞风的冲动,在背后学了一声吉娃娃叫。
“靠。”祝丞风肩膀狠狠一哆嗦,回头的同时向后退,脚后跟撞到出水开关,两人在水龙头瀑布般的水声中对视。
祝丞风惊魂未定,许凛不好意思地收起笑容。
“真怕狗?”许凛问。
祝丞风没说话,胸口起伏着,瞪着许凛的眼神里烦躁夹杂着无奈。
眼看他有被气晕过去的趋势,许凛立刻正色道歉:“我错了。”
走过去抚着祝丞风的后背,继续:“呼噜呼噜吓不着,谁知道你能吓成这样——哎。”
他的手腕被祝丞风反手抓住,压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大理石硌得腕骨生疼,许凛嘶了口气终于没再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无辜又抱歉地看着祝丞风的双眼,小声重复:“错了……”
“许凛。”祝丞风加重语气,手上力度也不小,“我真的会揍你一顿。”
“陈燃说你以前没打过我。”许凛说,“而且昨天晚上……”
祝丞风的气焰被他这句浇灭一半,想到反正许凛失忆了,于是胡诌:“他骗你的,我以前看见你就打,现在这么长时间没动手了,你最好小心点。”
出乎意料的,许凛闭上眼:“打吧。”
“……”
祝丞风当然下不去手,愤然松开许凛拉远距离,身前空气的温度随之降低几度。
许凛轻抖着睫毛睁开眼。
他当然也料准了祝丞风不打人,借机接着装,好快点把刚才犯贱损失的好感度拉回来。
“下次不敢了,以后看到狗我替你挡着。”许凛示弱道。
祝丞风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楚楚可怜的表情,被磨得没处发火,遮着脸说:“别提狗了行不行。”
“哦。”
“练鼓去。”祝丞风看到许凛红肿的腕骨,抿嘴多看了好几眼。
刚才太用力了,完全没考虑洗手台的硬度,应该很疼……
许凛:“你是不是小时候被狗咬过?”
疼死他得了,说好的不提了。
祝丞风不耐烦地吸气,“啊”地回应。
“没事,不丢人,谁都有害怕的东西。”许凛好声哄道,随手拍他肩膀,被祝丞风迅速躲开。
走廊人影稀疏,半晌后,祝丞风问:“你怕什么?”
他问得认真,不像玩笑话更不像想要报复回来。
“不知道。”许凛回答。
他真的不知道,似乎早就百无禁忌,连死都不怕。
“不愿意说算了。”
“说,我说。”许凛煞有其事地挡着嘴向祝丞风耳边凑去,对方这次没躲,“我怕啊……”
“怕你再也不理我了。”许凛说完放下手。
祝丞风无语地闭上眼,看眼皮的鼓动轨迹应该是翻了个忍无可忍的白眼。
“真的。”许凛说,“我失忆以后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你了。”
“停。”祝丞风比个暂停手势,耳根泛着红色,“我知道,但是你别说出来。”
‘半真半假,点到为止’是许凛的业务信条,他适时正经起来,眼观鼻鼻观口,沉了沉语气说:“你知道就好。”
祝丞风脖子上残留着下出来的冷汗,此时染上绯红,他咽了下,眼中一抹动容闪过。
“我……”祝丞风停顿两秒,“小时候去夏令营,在户外睡着了,晚上集合的时候老师把我忘了,我被两只狼狗咬醒,被追着跑了好久,之后就一直怕狗。”
“晚上醒了看到旁边有眼睛,也害怕,下意识动手。”
“下次再晚上叫醒你,我会先开灯。”许凛说。
祝丞风的真情流露只存在了几秒钟,很快消失:“没事儿别总叫我。”
许凛淡淡垂眼,“嗯”一声,揉了揉磕红的手腕。
“……很疼吗?”祝丞风偷看了许久后问。
许凛想笑,怎么会有人勾一下就服软,这至少说明祝丞风不是真的打心里厌恶他,往后会好办许多。
“给我吹吹?”许凛决定尝试得寸进尺,将手腕递过去。
“滚,训练去。”
许凛挑着眉跟上他,打量祝丞风宽薄冷酷的背影。野人也有野人的可爱,挺好。
余下的训练时间还漫长,祝丞风往返与两个训练室间,到临散场时他感觉腿都走细了,一天更比一周累。
“走走走,开车没有?”陈燃甩上背包。
“你们打车回去吧,报销,顺便把许凛送回去。”祝丞风坐在架子鼓前,端着平板专注地写着。
“你要今天把所有谱子都写出来吗?”陈燃不解道,“早着呢,再说他能学会几首。”
“至少都试试。”
祝丞风确实打算今晚通宵把简易版鼓谱都编出来,演出需要的总共没几首,他向来追求效率,今天写完明天就能试后天就能练……
陈燃见他执着,干脆不管了,留了句“别猝死”后美美跑路。
专心起来感觉不到时间流失和肢体的逐渐僵硬,祝丞风也不知道自己坐在狭窄的圆形凳子上坐了多久,打一段写一段,写好一首就用手机发给许凛,聊天界面渐渐被一条条曲谱文件占据。
最后一首写完时,祝丞风没敢看时间,以豪赌的心态捏着窗帘一角缓缓拉开。
看到了阳光。
还是通宵了,他处理通宵的办法是直接不睡,不然作息会乱。
祝丞风仰头揉着脖颈,拿起手机打字。
[早上八点来排练,别迟到。]
许凛:[你回去了吗?]
祝丞风:[干什么?]
[我没走,陈燃说你要通宵,我也留下了]
祝丞风愣住,快步走向许凛的排练室,推开门看到许凛站在墙边喝水,显然也一宿没睡,眼眶中红血丝若隐若现。
“谱子写得怎么样了?”许凛问。
“写完了,”祝丞风说,“你为什么不走?”
“留你一个人为了我加班多不合适。”许凛走到鼓后坐下,拿起鼓棒潇洒地转两圈,“第一首练得差不多了,听听。”
祝丞风对他自学的成果不抱太大希望,合着伴奏听下来,居然效果不错,除了几个渐强和底鼓处理得有问题,熟练度很高。
这是他刚学会识谱和基础节奏的情况下。
祝丞风绕到他身后,更直观地观察动作。
鼓声倏地安静,进入贝斯solo,许凛缓慢规律地敲打叮叮镲,一下一下,姿态和镲音同样舒展轻盈,几乎挑不出需要改正的地方。
体态比失忆前还要好。
这是继五年前第一次合演后,祝丞风再次对他生出“孺子可教”的敬畏感。
怔愣中,一曲结束,许凛回头看着他。
“很好,整体没有大问题,部分细节也非常好……”祝丞风刚夸两句,许凛忽然脸色一变,按着膝盖整个人蜷了下去。
“怎么了?”
许凛在祝丞风关切的注视下缩了几秒,有些尴尬地抬起眼:“抽筋了……”
踩了整晚的鼓,就算原身的右腿肌肉比左腿发达,还是承受不了他不熟练地狂踩底鼓。
“虚。”
祝丞风平淡回应,在许凛面前蹲下,一手握着脚踝,另一只手抬小腿,拇指打圈按摩的力度刚好:“伸,慢慢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