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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张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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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接过了那张数额惊人的银行卡,但许策并没有立刻将卡片塞入口袋。他默默打量了几眼银行卡,终于轻声开口:
“苗小姐在财经界果然很有影响力。”
“许先生实在谬赞了,不过是靠着眼力有点人缘罢了。”苗妙谦逊道:“但不知这么一来,您能否信任我的保证?”
许策沉吟良久,缓缓点头。
苗妙终于松了一口气。
“万分感谢。”她轻声道:“那么这样一来,交易就算达成了。我将尽最大努力为许先生售卖黄金与各色的古董,同时也请许先生能帮我照看张锐的安危,紧急时能援手一二。”
许策点了点头,没有再索要任何保证。他对民俗学颇为熟悉,当然知道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像苗妙这样修炼多年的精灵是不能随意开口的,她眼下的许诺已经成了必然会达成的契约,这种约束力是不可违抗的。
不过,既然苗小姐已经表现出了高达五十万的诚意,那么许策当然也要有所表示……所以他转头看向了系统。
被宿主的目光上下扫视,呆呆飘在空中的系统终于也能反应出不对了。但它只敢弱弱的解释:
“……只要契约签订,那么穿越后的任务就是必须完成的。外人——外人最多能给一点帮助而已……”
苗妙欣然道:“能给一点帮助就是极好的事情了,还请阁下能稍施援手。”
系统叹了一口气,自觉再也无法推脱。它长长吸气,呆毛随风摇摆,伸出触手猛地拽开了一楼紧闭的防盗门。
门外亮光耀眼夺目,一个人影从门中跌跌撞撞冲出来,一头栽到了庭院的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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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故来得突然,就连白锦都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几人凑上前仔细打量,却见泥地上瘫着的是个苍白俊秀、体量瘦弱的少年,头戴束发金冠,身着锦绣长袍,穿戴不可谓之不华丽。只是……
许策迟疑道:“怎么看起来……情况不大对?”
的确是不大对。这少年的肌肤白皙到近乎透明,双颊却有极为不正常的两抹血色,红彤彤极为耀眼;虽然是在昏迷不省人事之中,仍然隐约能听到他鼻息粗重,心跳剧烈,甚至还有几声按捺不住的……呻\吟?
俯视的几人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这病症从何而来。倒是系统在某些东西上经验老道,迅速就看出了端倪:
“这应该是燥药服食多了,药性挥发不出去的症状。去接一碗凉水来,兑一点捣烂的黄连、绿豆和生姜,灌下去就能泄掉药力啦。”
庭院里刚好就有黄连,生姜和绿豆更是现成的。许策起身进厨房配药,两三分钟后就端出了一碗黄不拉几的药水。然后几人合力,硬生生将黄连水灌进了少年的喉咙。
这幅偏方果然是药效如神,片刻功夫少年就浑身抽搐颤抖,而后张口便呕出了一股黄水。他跪地咳嗽喘息,一抬眼忽地神色大变,挣扎着便朝苗妙膝行而来,声音语气一齐颤抖,几乎痛哭流涕:
“苗阿姨,苗阿姨,我终于见到你啦!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说到半路,少年终于忍耐不住,伏地痛哭出声。
苗妙按一按眼角,语气也有些嘶哑:
“我说了叫我苗姐……好了阿锐,你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吃了很多苦吗?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锐听到这几句安慰,不觉更是双泪交流,几乎哽咽难言,只能抽噎着道出原委:
“苗姐,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一出车祸后就昏迷了,再一睁眼就只看到一个光团,自称是什么‘系统’,要我穿越后去完成什么任务,积攒积分返回——返回现实。但,但那任务实在不是人能完成的呀……”
说到此处,张锐想起自己穿越以来遭受的种种折磨与恐怖,那委曲惊惧与死里逃生的后怕真是如潮水一样翻滚汹涌,双目不知不觉间泪眼模糊,只能伏地痛哭。
眼见恩人的孙子被折磨到这样的地步,苗妙心中的酸楚实在不能自制。但她极为理智,知道现下相见的时间实在宝贵,因此强行按捺情绪,直接问出关键问题:
“阿锐,你说穿越——你穿越到什么世界了?”
张锐眨巴眨巴眼,显然是被折磨太久后连记忆都恍惚了。他迟疑道:
“听名字,似乎是什么……‘虐恋情深火葬场’?”
听到这话,就连许策与白锦都忍不住悄悄对视,彼此神色极为古怪——他们未必懂什么虐恋情深火葬场,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猜也能猜到这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玩意儿。如果真是这种狗血又古老的世界,那么张锐服食的那些怪异的“躁药”,以及白皙肌肤上那若有若无的隐约红痕,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但这是可以说的么?
两人极为默契的保持了尴尬的沉默。而身为古早味言情文的大师,系统当仁不让,理所应当的挺身而出:
“虐恋情深火葬场文?以现在的趋势来看,这种类型的文一般是虐心不虐身的吧?——所以你到底穿越到什么世界了,寄宿的是什么身份?”
痛哭流涕的张锐抬头看了一眼,望见上方飘着的毛球后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毛团与那个欺骗自己到异世界的坑爹系统有些微妙的相似……但出于对苗阿姨的信任,张锐还是老实作答了。
“我穿越的是个架空王朝的傀儡皇帝,被摄政王全权操控,毫无自由的那种。”他叹息道:“按那什么系统的说明,我应该就是和那个乱臣贼子意图叛乱的摄政王搞个五六年的恩怨纠葛,然后上演什么火葬场大戏……”
系统喔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么说是帝王将相文啦,很经典的梗嘛。”它点头道:“不过这种世界确实也不算容易,一般傀儡皇帝与摄政王小时候都是有过什么旧怨的,然后摄政王掌权后挟私报复,蓄意折磨皇帝。只不过折磨中爱恨纠缠,情愫已经暗生,只是当事人自己还不清楚而已……”
听这毛团如此条分缕析,侃侃道来,宛然是专业人士那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优雅风度。张锐目瞪口呆,心中却大觉钦佩,回想异世界种种遭遇,实在不能不信服。
“您说得完全正确。”张锐道:“那——那个傻比摄政王的确是和傀儡皇帝有旧仇,所以存心就是想要折磨人。哎,我实在是愚笨蠢钝,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背景信息,但做的准备基本上毫无卵用……”
显然,张锐在那什么虐恋情深异世界中是饱尝过摄政王的苦头的,现下稍有喘息,仇恨愤怒自然不可抑制,喷两句脏话简直在情理之中,系统点一点头,心想既然是爱恨交缠类的火葬场文,那傻比摄政王下手就不可能太重,不然恐怕儿童不宜,要吃上一发制裁。
但它仍然有些忍不住的好奇:
“你说你做了准备……你是怎么应付那个摄政王的呢?”
张锐踌躇了片刻,惨白面容上忽然又泛起了两团红晕——既像是愤怒,又像想是羞恼。他长长吸气,想到在专家前决不能隐瞒,终于咬牙出声:
“我,我是在穿越第五天地夜里遇到那个狗比摄政王的。当时——当时那个狗比喝醉了,一进宫就挥退了宫人,然后,然后扯我的衣服……”
寂静无声的庭院中忽地多了一声怪音,又尖又细又嗲,好像是某个夹子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地惊呼。张锐迅猛抬头,一眼便望向了苗妙——而苗妙苗阿姨神色岿然不动,双唇紧闭双目平视。仿佛若无其事,绝无动摇。
张锐瞪大了眼睛,盯了苗妙好几秒钟,才终于慢慢收回目光。他反复再做了心理建设,才继续开口:
“……当时,当时我勉强格挡了几次,便想着用之前预备好的说辞脱身。我——我告诉他,我可以与他合作,用皇帝的身份地位帮助他稳定权力,还可以帮他出谋划策、调度上下,纠正朝中的种种弊政。我想过,我自己毕竟也是在公司集团上下磨砺过的,好歹——好歹懂一点现代管理知识。只要那狗比摄政王愿意听我的谋划,就一定能发现这些知识的用处,因此也会有所顾忌……”
系统啊了一声,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说实话用这种手段浑虐恋情深火葬场文的主角它倒确实没见过,总感觉在虐恋文中搞这种权斗治国的事业流,风格上不是太搭——但说不定会有奇效?
于是,带着某种专业人士的求知欲,它本能的出声询问:
“那结果呢?”
“——结果?”张锐面无表情道:“结果那个狗比更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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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的庭院中传来了第二次又尖又细的夹子怪音。不过这一次倒不用张锐费心抓证据了,因为苗妙已经迅速转过身去,只能从背后看到两个剧烈抖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