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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蓖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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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锐的目光扫过了苗妙两个抖动的肩膀,扫过了面色怪异扭曲的许策与白锦,深吸数口长气,终于还是平定下了心绪。
在那个狗比虐恋情深火葬场世界半个多月的磨练还是颇有成效的,至少张锐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那无法无天的少爷脾气,在事实面前能够平心静气了。
他理了理思绪,终于说了下去:
“我才说了两句,那个贱——摄政王更加兴奋,上手就开始扯我的衣带,还说什么就喜欢这种高高在上引经论典的调调……这狗比是战场出身的骁勇,一把子力气大得惊人。我只能勉强忍耐,趁他近身的时候,一膝盖撞上了他的裆部……”
许策不觉咦了一声,心想这位财团贵公子的躯壳看起来柔柔弱弱,但下手可真是稳准狠。
但作为业内专家,系统却本能皱起了眉:“军旅出身的摄政王?妈耶,搞不好是个暴戾狂狷的人设。这种人可不好撩拨,如果随意动手,是要吃大苦头的。”
“……您说得完全正确。”张锐又是钦佩,又是无奈:“但我能怎么办呢?总得反抗吧?”
系统有些迟疑:“那你——”
总不会弄出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可怕内容吧?
“那个逼人的身手是真的敏捷。”张锐仍然忍不住说脏话的冲动:“他被我偷袭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忍痛直接拎住了我的手腕。然后——然后就暴跳如雷,出手卸掉了我四肢的关节。”
他神色按了按肩膀,苍白面容上浮出了一缕扭曲的畏惧……以及恨意。
苗妙迅速转身,面上已经闪过了惊惧的怒意;许策与白锦面面相觑,彼此的表情也渐渐僵硬,方才还尴尬怪异的暧昧气氛登时一扫而空……因为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注意到,这不再只是一件搞笑而又奇葩的桃色事件了,这个所谓虐恋情深世界的细节中,是真正有着血腥味的。
系统沉默了片刻,却不由叹了口气:
“按虐恋情深文的走向来说,这也是正常的。甚至可以算是玻璃渣里的糖。”它道:“既然那——那狗比摄政王是行旅出身,用的就是军法。军中触犯主帅是要斩首的,而他毕竟只是卸了关节……”
大概是觉得过于荒谬,还未等系统说完,张锐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承蒙您开解。”他面无表情道:“如果我真能从这一堆东西里面品出什么‘糖’来,那您应该立刻把我送进青山精神病院,请个好大夫来看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系统嗫嚅了一下,稍稍有点不太敢说话了。
“——当然,那个狗比贱中对我倒的确是另眼相看。毕竟我是皇帝嘛。”张锐冷冷道:“他很快找了个太医给我接上了关节,但也直接给了我警告,说如果再有下次,便一定会施加更为惨酷的惩罚。”
系统啊了一声,心下不由有些嘀咕:如果按虐恋情深文的常规套路,这种警告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气急败坏的发泄;只要主角的态度能够稍微软和一些,那么不但这威胁会迅速不了了之,搞不好那狗比摄政王还会扭转态度,悄不做声地来舔上一舔……
但考虑到当事人的心情,这些话显然不能出口。于是系统非常之高情商的转移了话题:
“既然收到了这样的警告,那张先生打算如何处理呢?”
张锐嘴唇微微扭曲,似乎是要冷笑出声,但最终化为了一丝无奈的叹息:
“我能怎么办呢?我当然不愿意屈从于那个贱中,但又实在不敢面对可能的威胁——唉,人终究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像我这种养尊处优不识人间烟火的废物,怎么可能顶得住古代千奇百怪折磨人的可怕手段?幸好,我大学时出于兴趣,总算还学了不少博物学方面的知识,终究能想出一点办法……”
他说得轻描淡写,庭院中的几人却本能的听出了某种怪异。苗妙忍不住发问:
“阿锐,你想用什么办法?”
“狗比摄政王为了羞辱皇室,将我囚禁在了阴冷潮湿的偏殿,四处都是杂草。”张锐回到得简明扼要:“根据我的检查,这些杂草中有大量的野蓖麻子。”
苗妙这只老猫对现代科学一无所知,听到这话只是一脸茫然。反倒是许策的脸色迅速一变:“——蓖麻/毒/素?”
这种隐藏于蓖麻子中的毒蛋白杀伤力极为猛烈,仅仅两毫克就可以毒死一个身体强健的成年人。因为其出众的隐蔽性与泛用性,甚至被不少国家用于设计生化武器。但用上这种可怕的毒物,张锐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果然,张锐微微颔首,神情中却露出了一抹隐约的快意。
“不错,蓖麻/毒蛋白的提取相对简单,只要找人运来一些醋,就可以借由乙酸体系萃取出□□。当然啦,这种萃取法的效果比较原始,只能得到粗制的蓖麻/毒蛋白。但没有关系,质量不行数量补,我冷宫里的蓖麻子少说有十几斤,萃出的毒/素足够解决数百头大象……”
说到这里,张锐情不自禁,唇边多了一丝微笑。
庭院中的三人目瞪口呆,同时隐约有了一丝寒意。许策都有些了结巴了:“好吧,蓖麻/毒的确很隐蔽……但你打算怎么——怎么下毒?”
“这不难。”张锐微笑道:“虽然我是个傀儡皇帝,但该走的礼制是必须要走的。按照朝廷的规矩,我会在半个月后加封摄政王爵位,并位大小臣工赐酒。到时候偷偷将蓖麻/毒混入酒中即可。此外,□□还可以由呼吸道摄入,那么就更简单了——赐酒的宫殿是很狭窄密闭的,只要让太监在墙壁上涂抹足够的蓖麻油,那几个小时的仪式下来,光吸入的剂量也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嘿嘿,虽然被狗比囚禁,但这一点小权力我可还是有的……
许策忍不住有些牙疼漏风:这一套计划严密阴损,俨然是张锐筹谋已久的毒计。但以蓖麻/毒/素的可怕杀伤力,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恐怕会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结果。
当然,傀儡皇帝谋刺实权在握的摄政王,即使成功了也很难挡住权臣手下的反扑,同归于尽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所以,他只能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倒是苗妙心思缜密,消化了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她思路转了数次,终于出声安慰,语气柔和:
“阿锐,阿锐,你也不必太过揪心。就算千难万难,你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回来就好,回来就没事啦。有什么难关姐姐帮你趟,总不至于就让那种狗东西摆布了。所以阿锐,先不要钻牛角尖就想着什么同归于尽,给那种东西抵命,实在太不上算了!我们这里不是正好就有一位专家么?实在不行,咱们也不必用蓖麻毒这样损人损己的办法嘛,现代的新式毒\\药多得是,总是能解决问题嘛!”
系统在旁听得无语之极,心想本人工智能擅长得是言情纯爱火葬场,可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刑侦片,难道还能帮你们规划完美犯罪么?
不过鉴于眼下的局势,它很有理智的没有出声反驳。
这一番话果然有效,张锐眼中光芒一闪,却很快又颓唐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多谢苗姐的好意了。”他低声道:“但这确实不是什么新式毒\\药可以解决的,专家八成也帮不上忙……”
苗妙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试过了。”张锐眉眼低垂,神色间隐约多了一点悲凉:“蝼蚁尚且偷生,谁愿意给那个狗比抵命?按照任务的规定,我必须在这个什么虐恋情深世界待上至少两年。因此,我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徐徐图之,先设法分化狗比摄政王身边的亲信、暗自拉拢中立的大臣,等到时机成熟局势变化,再陡然发难,一举收拾掉那个狗比,临朝掌权——这种方法当然极为冒险,但我反复估计,认为也有两三成的胜算。毕竟——毕竟——”
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
“毕竟那狗比摄政王是个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的傻X贱中恋爱脑——翻遍一部二十四史,有权臣会蠢到当着宫女侍卫的面非礼皇帝的么?有权臣会蠢到因为X不到皇帝就迁怒手下、鞭笞大臣的么?!这种满脑子浆糊的货色,这种精X上脑的货色,凭什么掌握权力?!”
“——所以,所以一开始我还是有些信心的,只要设法以重利引诱,想必还是会有官员忍受不了这个恋爱脑傻X,会暗中偏向于我。”
苗妙不由眨了眨眼。以她在大明后宫内阁旁听了这么多年宫斗政斗、高级文官彼此撕比的经验来看,阿锐的计划虽然说不上完美高明,但好歹还是有不少可行性的。如果狗比摄政王真如张锐所说的那般精X上头望之不似人君,那么巧施手段。暗地里勾搭一些中立动摇的大臣应该不算困难。可听这口气……
“——然后呢?”
“然后?”张锐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怪笑,表情忽地极为扭曲:“然后我就发现,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这种傻X的虐恋情深火葬场文里,围绕着一个恋爱上头的猪脑子主公的,当然也会是一群恋爱上头的猪脑子大臣!”
“所以,在反复调查之后,我做出了决定。”他冷冷道:“我决不能被这些恋爱上头的猪脑子蠢货同化——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