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锦鲤后我为秦始皇转国运》三傻二疯

24、保证金

　　许策沉默很久，终于主动出击，试图掌握话语权：

　　“苗小姐的目光真是老辣。”他道：“但不知以我们现下的窘迫境况，又能帮苗小姐什么忙呢？”

　　大概是觉得站在黄金堆上说的这一句“窘迫境况”太过滑稽，苗小姐愣了一愣，忍不住格格笑出了声。她声音又尖又脆又细又嗲，与刚刚顾盼自得气压全场的形象迥然不符，反倒是个——夹子？

　　苗小姐猛然瞪大了眼睛，抽一口气迅速闭嘴，生生咽下了喉咙里剩下的笑声，憋得面颊发红。

　　但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不仅许策与系统目瞪口呆，就连木立一旁的白锦都忽而转头，直勾勾盯住了苗小姐。苗妙脸色通红，忍耐片刻后终于将那股尴尬硬顶了下去，以一种若无其事的坦率开了口——声音已经做过了调整，重新恢复了先前的优雅与知性：

　　“说来惭愧，这件私事本来轮不上我插手，只不过是越俎代庖而已。但实在关心情切，不能不请许先生帮我这个忙……”

　　说着，她伸手探入衣兜，取出了一个老旧褪色的按键手机。

　　许策不由多看了一眼——现在智能机已经是大势所趋，这种按键功能手机早就已经消隐无踪，只能在一二十年前的电影里偶尔看到一点影子了。

　　但这台十几年前的手机保养得非常精细，甚至还能开机工作。苗妙小心解锁屏幕，点开了短信箱，黑白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极短的消息，抬头是【孙孙张锐】：

　　【奶，我穿越去了】

　　这条颇为诡异的短信跳跃在屏幕上，与老旧暗淡的手机实在颇为不合。不但系统呆毛直立，就连许策都眨了眨眼睛，诧异之极：

　　“这是……”

　　“说来话长，还请许先生容我从头解释。”苗妙轻声道：“这手机是我旧主人的遗物。二十一年前，我以原形上山时被猎人的陷阱所伤，几乎死在公路旁边，所幸被一位路过的老太太救下，将我抱回家中养伤，百般呵护照料，无微不至。如此相处了七八年之久，实在是我平生难得一遇的时光。哎，虽然我从未在主人面前现过人形，却一直将她当亲婆婆一样的敬重。”

　　“后来……后来婆婆病重，实在无力回天，临终之时，便将这手机留给我做个念想，还交代了一个遗愿。婆婆说，她平生了无遗憾，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孙子放心不下，因此希望我能稍稍留神，危难时看顾一下这个孩子。”

　　说到此处，她双唇微微一动，怅然之色一闪而过，但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当然，婆婆说出这样的遗愿，其实不过是宽我的心罢了——她那位孙子虽然孤苦伶仃，不受父母待见，但生来就是金汤勺的财团继承人。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又能有什么‘危难’？所以，我拿走手机之后便远赴他乡，只是不时在电视上看一看C财团的消息而已——直到不久之前，我在手机上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听到C财团三个字时，木立在旁的白锦都不由啊了一声。许策与系统初来乍到还没摸清门路，但白锦在天然气公司干了几年的社畜，对财经新闻那可是太熟悉了。他小心往大佬处挪了一步，压低声音解释：

　　“C财团是老牌子的世界五百强了，涉及领域很广的。只不过最近集团里局势有些动荡，听说，听说是……公司的继承人，张锐，出了一点事情。”

　　他不由瞥了一眼苗妙——以及她手上的老式手机。

　　苗妙微微一笑：

　　“白先生消息真灵通啊。”她道：“准确来说，C财团的继承人是出了车祸，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几乎是植物人的状态。公司高层考虑到继承权动荡造成的法律问题，才一直秘而不宣——所以许先生，其实你可以找个靠谱的基金经理做空C财团的股票试试，应该能赚不少。”

　　许策尴尬一笑，以此表示自己不愿乘人之危……顺便悄悄记下了这句话。

　　“不过，C财团的股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苗妙再次点亮手机屏幕，调出了短信时间：“但我设法查出了医院的档案，若按急救中心的记录而言，这条短信发出的时侯，机主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随身携带的手机也在车祸中被破坏，不存在盗发的可能。”

　　许策喔了一声，不由抬头看了系统一眼。想想短信中的“穿越”两字，再加上车祸后这离奇的植物人状态，那幕后黑手简直是脑门写字——一清二楚。果然，系统扭捏片刻，还是嗫嚅着开口：

　　“……从这个行事风格上看，那位植——植物人应该是在车祸时被某个人工智能救走，抽出意识后拎到异世界去出任务了。”

　　苗妙微微垂眼，沉吟数秒之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对什么‘人工智能’、‘异世界’不甚了了，但我大致也猜测过张锐的遭遇。如果是在车祸时抽走意识，其实也算一件好事……”她轻声道：“只是我尚且有个小小的疑问——既然身体陷入沉睡，意识也已经被抽到了异世界，这条短信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是我们系统界的福利啦。”系统解释道：“被挑中穿越的人可以在离开前给指定的人留下消息，甚至携带一些基本的物资。不过具体操作我也不懂啦，那是后勤的事情。”

　　许策挑了挑眉，记起穿越前自己也有过同样的待遇，只是暂时搁置没有用上而已。不过，那位千尊万贵的财团金孙，临了了居然只能给早已逝世的奶奶发条消息，想来也真有几分凄惨了。

　　听完系统的解释，苗妙轻轻应了一声，神色间却难免有些失望。她对所谓“车祸时被救走”的说辞原本不大相信，一直想从系统口中套出什么消息。但如今反复观察，却只能在系统那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一种懵懵懂懂的纯真，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

　　——当然，情商稍微低一点的说法，那就是看起来挺傻。

　　苗妙揣度许久，实在搞不懂对面到底真是大脑清澈如水，还是大智若愚在打太极。但无论如何，张锐已经穿越到异世界，似乎确然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她只能稍作试探：

　　“若真有哪位系统救下了张锐张先生，我想C财团上下得到消息，一定大为感激。只是张先生长久昏迷不醒，干系实在也不小。所以，不知能否早日结束那什么‘任务’，也好让人放心。”

　　以张锐张先生的家庭关系，显然是说不出什么“亲人忧虑”之类的套话的，所以苗妙含含糊糊，只能说是“让人放心”。但真要说谁会为那位张先生担心，大概除了受恩人所托的苗小姐之外，就只有股市里持有C财团股票的无数股民了。

　　系统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只能迟疑开口：

　　“每一个宿主都是签了契约再去，所以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到本世界。外力是很难干预的。”

　　苗妙沉默了少许，忽然微笑了起来。

　　“以我的立场，当然不能催促什么。”她道：“只是张先生对C财团的局势的确有重大影响……可能您不知道，C财团除了常规的地产、电信等业务之外，在贵金属行业上也是有大量投资，规模巨大。仅仅去年一年，C财团就在民间的各种渠道上发力，以各种方式回收了上千公斤的黄金，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产金巨头。”

　　她还特意在“各种渠道”与“各种方式”上加了重音。

　　系统或许还是一头雾水，但许策可是一听就懂。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埋藏着黄金的杂物堆，终于还是忍不住接下了这一招试探：

　　“……回收黄金？怎么个回收法？”

　　苗妙的笑意愈发诚挚了，她语气亲切，态度更是温和：

　　“C财团在业内也算有些名气，自然不会坑蒙拐骗。只要能有可靠的人做担保与中介，企业内都是可以按照市场价来回收黄金的，绝不会让卖家吃一点亏。只不过黄金毕竟贵重，担保人的资格毕竟苛刻一点罢了。”
　　显然，这个挑选严苛的担保人究竟是谁，现下已经是不言而喻。想想黄金出手后的一夜暴富财富自由的绝妙生活，再想一想现下被藏宝折磨得心惊胆战的惊悚夜晚，许策实在不能不为之心动。然而穿越数日以来他毕竟见过了不少世面，尽管心中跃跃欲试，仍旧闭口不言，强力保持住了高深莫测。

　　果然，苗妙又加了一个筹码：

　　“许先生，C集团所投资研发的安保隐私系统，在业界也是鼎鼎大名，首屈一指的。如若许先生需要，我也可以为您介绍相关的专家。”

　　许策仍然没有妄动声色。他只是轻轻喔了一声，忽地开口发问：

　　“听苗小姐的意思，您与财经界的诸位要人们很熟么？”

　　苗妙微笑道：“不敢说很熟，只是稍微有点交情，有时候彼此要卖几分薄面罢了。”

　　许策道：“是么？”

　　这一句话语气平淡，却显然是最紧要的质问。空口说套交情是电信诈骗犯都会的招数，要是苗妙不展示出一点真东西来，那许策可绝不好糊弄。

　　要想真有说服力，恐怕是必须露一点手段的。

　　苗妙神色不变，只是伸手又摸出了一个手机，拨打号码后按下了免提键，将声音调到了最大。

　　显然苗妙的电话是被特殊备注了的，滴一声后对面立刻就有人接通，声音必恭必恭：

　　“苗总？”

　　苗妙不觉长叹一口气：

　　“我说了不要叫我苗总……范先生在么？”

　　“好的苗总。是这样苗总，范总在谈生意，现在可能不方便接电话。您是有什么事情么？有急事的话，我可以立刻为苗总您通传。”

　　苗妙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有了一瞬间的无语。但她很快按捺了下来，语气镇静：

　　“先前范总曾经托我鉴定野山参，我已经到买主家里看过山参的品相了，有些话想托你转告范总……”

　　“好的苗总，您请说。”

　　“帮我转告范总。”苗妙道：“就说买主家里的野山参品质极佳，保守估计也是一百五十年以上的参龄，药力保留得相当完美，品质更是极为罕见。我不夸张说一句，这种级别的人参真真罕见，恐怕是市面上几十年都见不到一次的东西。因此我个人的建议，是希望范先生能想办法把这一条渠道巩固好，不要浅尝辄止，错过机会。”

　　说到此处，她不觉转头看了许策一眼——虽然没有看过全部人参，但苗妙可是太懂大明贡品的惯例了；有资格能摆在洪武皇帝面前的野山参，那是市面上的货色可以比较的么？仅仅说一句“罕见”，那都是顾虑到电话对面的秘书见识不多，怕把小姑娘吓到罢了。如果真要说实话，那这野山参的定位，应该是“绝世无双”、“天下无匹”！

　　——笑话，现在被过度开采与工业污染后的山参，怎么与数百年前至尊至贵的贡品相媲美？

　　即使是这样谨慎的措辞，对面也是愣了一愣，片刻后才说话：

　　“好的我记录下了……苗总，真的有这么珍贵么？”

　　苗妙语气从容，声音中却俨然有不可置疑的自信：

　　“人参的评价还相当主观，我自然不能做什么定论，但我可以以名誉做担保。”苗妙道：“因此，我的意见是，考虑到这些高品质人参的稀有性，建议主动提高收购的价格。除此以外，还可以适当的增加保证金，以此稳住卖家的心态，避免被外人截胡。如果范总需要的话，我可以和他视频面谈。”

　　电话对面“喔”了一声，然后细细簌簌传来了一阵响动。几分钟之后，那位毕恭毕敬的秘书才又接起了电话，依然是恭恭敬敬的请示：

　　“好的苗总，提高收购价的事情我会立刻转告给范总。至于您刚刚说的要增加保证金——那具体要增加多少呢？”

　　苗妙微微一愣，转头看了许策一眼。

　　许策舔了舔嘴唇，一时没有出声。说实话，看着苗小姐这样高深莫测谈笑风生，俨然一派上流精英凛凛逼人的气象，他心中虽然颇为震动，但大半只有某种欣赏霸总商战片的虚幻感。现在面对苗妙询问的眼神，他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正是天可怜见。以许策的社畜经历，所谓二十五万的保证金就已经是惊天动地能令人目瞪口呆的数字了，要让他再亲口提一个更夸张的数字，那似乎心理实在有那么一点障碍。

　　或许是等的时间稍微有那么一点久，电话那边的秘书自顾自说话了：

　　“苗总，主要是现在流动资金也有点紧张，您看这样，保证金加十万，变成三十五万怎么样？”

　　苗妙看了许策第二眼。但许策依然没怎么反应过来——一个小姑娘一开口就加十万，这数字的确有点过于惊悚，乃至于缺乏实感了。

　　于是静默之后，秘书再次开口，声音中多了点为难：

　　“是这样苗总，真不是范总吝啬还是怎样，主要是我的授权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提价太高必须得找范总汇报，可能时间会比较麻烦……这样吧苗总，您跟那位卖家说我们可以凑个整，五十万怎么样？再高我也没有权限了。”

　　苗妙向许策偏了偏头，神色中却忍不住也有了一点诧异——说实话，以人参收藏圈交易的惯例而言，她也想不到能拿到这么高的保证金金额。

　　至于许策，那受的震动就更无以言喻了……他甚至有种被综艺活动整蛊的魔幻感。而后，在这种魔幻与怪异中。当然，尽管是在懵逼之中，许策心中却渐渐回过了神来：

　　五十万——这可是五十万欸！难道真就要因为一点顾虑轻轻放过吧？估计这数字是那位年轻女秘书一时上头蹦出来的胡话，真要让她请示了那什么范老板，岂非当场就会撤销？机会不可错失啊亲！

　　不过，考虑到那位范老板能任用这样狮子大张口的秘书，似乎理智也不像是有多少……

　　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

　　苗妙松了口气，提高了声音：

　　“可以——这样吧，你先把具体金额记下来，再通知财务。我们争取今天就能把保证金的手续给办了。”

　　“好的苗总。”秘书道：“那么您附近有银行与公证处么？”

　　“——银行与公证处？”苗妙不觉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

　　她话还没有说话，手机屏幕就是叮当一声响，然后是悠扬、熟悉、老套的人工播报：

　　——“您的电子账户收到转账五十万元，请查收。”

　　苗妙张大了嘴，又发出了那种又尖又嗲的夹子声：

　　“什么？”

　　·

　　“苗总，我们范总说他实在太忙，保证金之类的事情就不想操心，全权托您负责了。电子授权书发到您邮箱了，您签完字之后拍个照给我们就好。到时候保证金的协议我们会派专人来取……”

　　秘书依然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而梅总与许策对视数秒，却不由一齐苦笑。

　　许策扫一眼仍在通话的手机，只能喃喃出声：

　　“……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像霸总文里打脸路人的桥段呢？”

　　听到“霸总文”三个字，系统的DNA立刻动了，它嗖一声竖起呆毛，围观一下局势后却又收敛住了炸开的毛发，乖乖滚到白锦身后充当背景板。

　　大概是一时间无言以对，苗妙的苦笑愈发明显了。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向您解释，但我绝不是想装逼打脸，甚至这情况我也决计预料不到……”

　　苍白无力的解释了两句之后，苗妙连连摇头，实在再也无力辩解。她从包中摸出了一张锃亮的银行卡，双手递给了许策：

　　“……这里就是刚刚转来的五十万。请查收。”

　　面对被装逼打脸的耻辱，以及平淡无奇的区区五十万，许策毫无迟疑，伸手就接过了银行卡。

　　——总不能为了尊严就不要钱吧？要是再多犹豫一秒，那都是对五十万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