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茵》羽一一

36、第 36 章

　　誉长丰挑起眼眸，看着赵谦，沉声道：“这件事你们已经多次提及，我也多次说过，我心不在储君。”

　　“可是东桓现在外夷骚扰不断，各地叛乱四起。皇上龙体欠佳，皇后、国舅党羽猖獗，不容忠良之臣。太子虽仁厚但软弱，被皇后国舅一党操纵，没有远见卓识。”赵谦有些激动地道：“东桓现在亟需一个具有雄才大略、过人胆识、英明神武之国君，方能内强皇权，外服四夷，振兴国体。”

　　其他官员也在旁边纷纷附和。

　　誉长丰冷眼看着众人：“二舅和诸位大人的意思，我应该起兵造反，夺位篡权？可是背着夺权篡位之名，天下人会心服吗？名不正言不顺何谈治理国家。”

　　赵谦还想说什么，誉长丰冷声打断道：“储君之事皇上早已有定论，这等悖逆妄为想法以后不要再提。”说罢缓和了些语气道：“荣妃娘娘前日说想念母家了，二舅得空去看看罢。”

　　东宫书房中，誉长谨在翻阅奏折，旁边的国舅钟尚勇道：“殿下也看见了，近日对永安伯拥兵自重、以歧云为基础把持南地现状不满，要求削藩的呼声是越来越高。”

　　誉长谨眉头微皱：“削藩之声从来就不绝于耳，今年为何如此频繁。而且永安伯刚刚平复了义王军叛乱。”说着抬头看向钟尚勇：“舅舅跟母后到底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哪里是我们的想法，殿下应该知道，这一直就是皇上的想法。”钟尚勇低声道：“皇上跟燕戎之间的关系纷乱复杂，燕戎此人表面上英勇善战、忠君爱国。实际上心窄性小，为人固执。仗着跟皇上自幼长起来的交情，一再试探皇上底线，皇上早就忍不了了。”

　　“忍不了不也忍了这么多年。”誉长谨唇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若是母后跟舅舅象燕戎一样，估计早就被父皇砍了吧。”

　　钟尚勇嘴角抽搐了几下：“所以才说，燕戎此人并不冤枉。”

　　誉长谨将手中奏折扔在桌上，盯着钟尚勇道：“舅舅，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但不好问出口。既然现在皇上对燕戎忍无可忍，削藩事宜剑拔弩张，我也非得搞清楚不可。”

　　“太子想知道何事，臣言无不尽。”

　　“那最好了。”誉长谨笑的有些阴邪：“都说父皇跟燕戎并非普通君臣、主仆，他们自幼吃住一起，亲密无间。燕戎年纪轻轻就改籍飞升，只因为他跟父皇……”

　　“殿下！”钟尚勇慌张地打断了誉长谨的话：“殿下，即使是在您的东宫，有些话也不该说出来。”

　　誉长谨笑笑：“那便是真的了？”

　　“谣言而已。”钟尚勇躲闪着目光：“您也知道，京城皇宫，本就是各色谣言四起的地方。谣言是杀人于无形的刀，殿下在宫中，应该知道其利害。”

　　“怎么能不知道呢。”誉长谨悠悠地道：“当年即使年幼，兰妃不也是我亲自看着……舅舅觉得，长丰还记不记的那些事？”

　　“一定记得。”钟尚勇道：“这便是臣和皇后娘娘担心的。淳王虽然似乎从来不参与后宫之事，但却是皇子中唯一军功卓著，名声在外的。朝中又有荣妃和明勋王爷一支在其背后支持。据臣所知，赵谦等人经常去淳王府密谋。荣妃当年积极收养淳王，可不仅仅是可怜他年幼丧母。”

　　誉长谨沉默片刻，道：“我相信长丰，若他有心于储君，便不会在当初毅然决然奔赴疆场，我知道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殿下宅心仁厚，自然会感念其善意。但淳王天性冰冷，难以探测其内心想法。况且淳王现在不仅重兵在握，还在兵部担任要职，不得不防。”钟尚勇叹口气道：“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也太过信任淳王。”

　　誉长谨垂眸淡淡一笑：“舅舅还不知道吗？父皇在我们三个里面，最喜欢的便是长丰。一向如此。”

　　钟尚勇正色道：“太也知道，便应该明白皇后娘娘的担忧。皇上将燕如茵许配给您，完全不能起到辅佐您的作用。太子妃，必得是朝中重臣之女。”

　　誉长谨似笑非笑地看着钟尚勇：“说了半天，舅舅还是希望婉玉做太子妃。”

　　钟尚勇顿了顿：“婉玉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希望她能入主东宫。但臣一心忠于太子，并非因为舅甥关系，而是被太子温厚谦逊、胸怀天下之帝王气概所折服。”

　　“既然如此……”誉长谨道：“那若是为了我将来着想，必得另外寻觅一位太子妃才好。毕竟舅舅总会支持我的，不是吗？”

　　钟尚勇面色掠过一丝尴尬，讪讪一笑道：“是，臣致死效忠太子。”

　　“哈哈哈，舅舅，我说个笑话而已。”誉长谨声音柔和地道：“婉玉跟我已成定局，舅舅放心。东宫之主，非婉玉莫属。”

　　钟尚勇急忙道：“多谢太子殿下。哦，婉玉母亲最近很是想念婉玉，不知……”

　　“当然。”誉长谨对立在旁边的陈世言道：“叫婉玉出来见见舅舅。”

　　陈世言进去后室，没过多久走出来，手上捧着一碟点心道：“县主说身体不适，改日再见国舅。让把这盘果子给诰命夫人带回去。”

　　钟尚勇接过那盘果子，笑着叹口气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几天，竟连家都不想了。”说着冲誉长谨行礼道：“多谢殿下照顾婉玉，婉玉这孩子自幼被她母亲和皇后娘娘宠坏了，不周之处，还请殿下包涵。”

　　誉长谨温和地道：“舅舅说哪里的话，我自由跟婉玉一起长大，婉玉的机灵我最是喜欢，舅舅只管放心，我会好好待婉玉的。”

　　*****

　　第二日一早，燕如茵洗漱完毕，便带着剪绮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想到皇后还不知道要怎样为难自己，燕如茵便恹恹的毫无兴致。

　　走走停停的，看见一处院墙外面垂着的槐花，一时间想起来镜台别业，又想起誉长丰，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立在那里发愣。
　　突然，旁边的剪绮拉拉燕如茵的衣角，低声道：“郡主，是贵荷。”

　　燕如茵知道贵荷是钟婉玉的丫环，也不好不理睬，便转过身来。就见贵荷手中提着一串药包，犹豫着脚步，但也似乎也无处躲避，便只得讪讪地迎面走到跟前，施礼道：“见过郡主。”
　　燕如茵点点头随口问道：“你家县主可好？”

　　贵荷面色变了变，突然绽开一个笑容：“郡主去了趟镜台别业，可还不知我家县主已经住进东宫了。”

　　燕如茵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跟剪绮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此事当真？”

　　“看郡主说的，奴婢再不中用也不能拿我家县主玩笑。”贵荷说着挺直了腰板：“郡主也知道，太子殿下跟我们县主是青梅竹马，皇后娘娘早就首肯了的良缘，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燕如茵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药包，问道：“你这是……”

　　“呵呵，郡主还未出阁，也别问那么多。县主这些日子，在东宫很是疲累，让太医院开了些补药。”

　　燕如茵自然听得出贵荷的言外之意，自觉不好意思地道：“既然如此，别耽误了县主服药，你赶紧去吧。”

　　贵荷眼中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赶忙施礼离开，却不料慌忙中手上药包被旁边灌木丛勾了一下，最下面的一包药，一下子裂开个口子，刷拉拉地洒出许多药材来。

　　剪绮急忙过去帮忙收拾，燕如茵在旁边看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贵荷慌张地收拾了药包，赶忙用手绢包着走了。燕如茵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奇怪，那些药材并非补药，均是些活血化瘀的。县主好端端的，用这样的药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