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茵》羽一一

37、第三十七章

　　见贵荷走远了，剪绮道：“郡主，方才贵荷的意思，县主已经住进了东宫，那是不是说，太子妃有人选了？”

　　燕如茵眉头微皱，若是两天前听闻这消息，燕如茵一定如释重负，但今天听到，却是五味杂陈。
　　进了丽坤宫，就见荣妃赵氏也在。

　　不出所料，皇后钟敏果然态度冷淡地道：“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吧，皇上已经有意让太子辅政了，你这伴读也只剩个虚名。”

　　燕如茵小心地回道：“若是东宫已经不需要伴读，臣女愿请命回去歧云。”

　　钟敏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你想回去？”

　　“回娘娘的话，臣女奉旨入京，本就是东宫伴读。既然东宫已经不需要伴读，臣女再留在宫中便名不正言不顺。”燕如茵思忖着道：“臣女亦非皇亲国戚，无论身份地位都不适合在宫中占据一隅。”

　　“哼，看来你也不是个愚钝之人。”钟敏唇边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也确实以你的身份久居花溪宫不合时宜，既然是你的想法，那本宫就去回了皇上，看皇上会不会放你回去。”

　　燕如茵心中松了口气，急忙道：“多谢皇后娘娘。”

　　从丽坤宫出来，燕如茵心中稍稍放松一些。她知道钟敏很不喜欢自己，本来还在琢磨如何应对，但刚刚从贵荷哪里知道钟婉玉已经跟誉长谨生米煮成熟饭，便立刻想到此时若是请求离开，应该是最合适时机。

　　正思忖着，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郡主留步。”
　　转身看见，居然是荣妃的宫女香兰。

　　香兰上前见礼道：“郡主，我家娘娘请您去荣秀宫小坐。”

　　荣秀宫中，燕如茵给荣妃见了礼，荣妃热情地邀请燕如茵上座，道：“只在郡主入宫那日见了一面，也没及细聊一聊。今日既然又在皇后那里见到，便自作主张将郡主请来。”
　　燕如茵恭敬地道：“是臣女失礼，原本应该先来拜会娘娘才是。”

　　荣妃看着燕如茵道：“方才在皇后娘娘那里，不好插话。听见郡主说请求回去歧云，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只是觉得东宫已经不需要伴读，我一个女儿家，又并非皇亲国戚，久居宫中，名不正言不顺。”燕如茵道：“况且自幼生长在歧云，的确是不怎么适应京城生活。”

　　荣妃笑笑：“宫中的女子，不都是来自东桓各地，哪儿有因为不适应京城环境就请求回去的。况且郡主不是已经知道，你来京城本就不是单单伴读来的。”

　　燕如茵面色变了变，低头不语。

　　荣妃又道：“郡主冰雪聪明，也应该猜到，就算皇后娘娘想，但皇上却定不会答应放您回去。皇上要的不是你，也不是一个太子妃。他要的是你父亲，永安伯燕戎。”

　　燕如茵思忖片刻，抬头看着荣妃，语气诚恳地道：“娘娘话既已经说到这里，臣女便斗胆一问，皇上究竟为何要让父亲一定回京，父亲又为何执意不回？”

　　荣妃轻轻叹口气：“燕戎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皇上这个人，疑心病太重，加上罹患疯症多年，有些事情，便越想越偏。虽然不管皇上此时做出任何决定，都不一定是他的本心，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自己现在也许都不知道自己本心如何了。”

　　说着，荣妃打量下燕如茵：“只是事情已成定局，郡主可否想过为自己打算？”

　　燕如茵微蹙下眉头，荣妃这明显话中有话。但是以她的立场和身份，根本不好说什么的。便只低下头，沉默着，等荣妃自己提出建议。

　　果然，荣妃等了片刻，又道：“郡主可知道，端丽县主已经在你去镜台别业的时候，住进了东宫。”

　　“是，听说了。”燕如茵道：“所以今日向皇后娘娘提出返回歧云。”

　　“可郡主回了歧云又能做什么呢？”荣妃道：“你既已知道永安伯府现在面临的处境，但不成只是准备回家生死一起而已？可我听说，少将军早就被派到韶月关，且病在军中，就算郡主回去，也难以保证全家团圆。”

　　燕如茵黯然道：“可是皇上若一心要臣死，臣又怎能不死。如茵一个女儿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皇上要郡主做太子妃的心愿是非常坚定的，郡主自然知道这是为何。郡主现在一筹莫展，不过是因为孤身一人在京城。你可曾想过，若不再势单力薄会如何？”

　　燕如茵心中一惊，抬头看着荣妃。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探究，询问，却并没有半点玩笑意思。
　　“娘娘意思是……”

　　荣妃伸手过来，轻轻抚住燕如茵的手道：“郡主若愿意，本宫也许可以施以援手。”

　　燕如茵吃惊地瞪大眼睛：“可是娘娘，永安伯府如今风雨飘摇，怎么高攀的起。”

　　“再风雨飘摇，永安伯也是手握兵权，身有爵位和封地的一方藩王。郡主怎能如此妄自菲薄。”荣妃微笑着，神情认真地道：“说句不应当的话，郡主自从来到京城，跟长丰就走得近，后来又小住镜台别业，就算我今日不说，你也早就被划到这边阵营了。”

　　燕如茵心里咯噔一声，荣妃这句话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明勋王爷本就是荣妃的堂叔，朝中赵西臣大将军是荣妃的大哥，誉长丰十六岁第一次出征便是跟随他。户部尚书赵谦是赵西臣的亲弟弟，荣妃的二哥……

　　燕如茵怔怔地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娘娘需要家父的势力来做什么呢？娘娘地位尊贵，淳王也已经是亲王封号，还在兵部担任要职。”

　　荣妃笑笑：“局势风云变幻，郡主还是太年轻。本宫有些话是不好明说的，实在是看在跟郡主颇有缘分，不忍见永安伯一门忠良被害，才提出此建议。本宫认为，这是双赢的好事，郡主好好考虑一下，只不过，时间可不太充裕。”

　　燕如茵从荣秀宫出来，心绪却更乱了。她抬头看着天空中掠过的飞鸟，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仿佛被放进笼子里豢养的鹦鹉一样。飞出去会被饿死，留下来，会被困死。

　　“郡主，好久不见，可有想我？”一个不羁的声音突然自旁边响起，燕如茵原本就郁闷的心更加阴郁了。她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道：“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