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49、玫瑰3

　　原来天城人坐在椅子上闭眼就能睡觉。

　　狄姜睡醒后，看着冉晨发呆。

　　“醒了？”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狄姜惊的直接坐起来，奇怪冉晨明明没有睁眼，怎么会知道他醒了。

　　“你睡了十二个小时。”

　　冉晨看向狄姜，指了指对方手表。

　　“抱……抱歉。”狄姜从床上起身，看见搁在床头的衣服，拿起后看向冉晨，“教授，这……”

　　“我到门外等你，换好后出来。”

　　见冉晨离开房间，狄姜低头看着衣服，是浅棕色的厚衬衫和深棕色的半身裙，穿上后略微有些大，看着些许松垮。

　　打开门果然一眼就看见冉晨，对方抱着刀靠在墙上，像是思索什么，眉头一直紧蹙着。

　　“教授……”狄姜看着对方还没换下的战斗服，上面的血污已经变成了黑色，“你要不要换衣服啊？”

　　“没事儿。”冉晨走到狄姜身边，半护着她朝外走，很是戒备盯着关闭的房门，“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两人再次回到大厅。

　　狄姜拽着冉晨衣角，被发现后，冉晨直接抓住她的手腕，虽然没说，肢体动作却明显表示一切有他，让自己不要害怕。

　　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能感觉一切都停在恰好的阶段，可是却给人一种不真实和诡异的感觉。

　　比如院中的玫瑰花藤，虽然是花团锦簇的画面，可身处其中，心里却会涌上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还有院中小桌上的奶茶，触碰杯臂，不冷不烫恰好入口。

　　狄姜端起茶杯，闻到奶茶的醇香。

　　真想喝一口，她看着横放也不流出来的茶面，最后还是放下。

　　大门是铁质的，冉晨拔刀砍锁，明明巨大的冲力让狄姜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可大门就是纹丝不动。

　　她跑到门锁前，意外发现这门朝里一侧光亮如新，朝外一侧已经锈成了粉末。

　　将这个发现告诉冉晨，对方直接切下一枝玫瑰，从大门缝隙伸出去。

　　只见暴露在外面的玫瑰迅速凋零枯萎，甚至化成灰烬飘在空中。

　　狄姜望向冉晨：“这是……”

　　“是结界。”冉晨转身望向这栋攀爬布满玫瑰的小楼，神情格外严肃冷峻，“有人在这儿布下强大的精神力，是里面的时间停滞了。”

　　“天城有人这么厉害？”见冉晨头上挂着刚刚挥刀飘过来的绿叶，她踮脚帮忙摘下，“教授，你认识这人吗？”

　　“不是天城人。”冉晨叹息，“停滞时间的异能，只有旧世界有相关记录描述。”

　　狄姜想起那本日记，倒吸一口气：“我知道一位，那个凤凰就是！”

　　说起凤凰，脑中闪过大厅墙上悬挂的那副巨幅画像，急忙勾住冉晨胳膊朝屋里跑，看见那副画像后指着，对冉晨道：“教授你看，这就是旧世界凤凰的形象。”

　　说着，她看清画面下雕刻的一句话，默念出来。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什么意思？”冉晨不懂这个典故，何况狄姜是用旧世界言语念出来的，更是觉得陌生。

　　“是旧世界一个俗语，凤凰是一种神鸟，在大限到来之时会集梧桐枝于自焚，在烈火中重生并升华。所以很多人用这句话表示不畏痛苦、义无返顾、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

　　冉晨看着那副画。

　　一只张开双翅仰头长鸣的鸟，它的脚下便是灼灼烈火，部分尾巴已经与火焰融为一体，看出两者的抗衡和挣扎，冉晨忽然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

　　不对……若如狄姜所说，那画面不该传递这样的情绪。

　　他走进画框，终于发现不对之处。

　　漆黑如墨的背景中，有九条黑线缠绕帮助了凤凰的双足，若不是观察到笔触纹路与背景的相异之处，根本不会注意这点。

　　视线落回凤凰的头冠，抬手隔着空气拂过那双张开的翅膀，一个念头此刻冒出：“狄姜，你说这里会不会是凤凰的住所？”

　　能停滞时间的异能，囊括空间的巨大精神力，他能联想到的，只有这位旧世界第一个出现的异能者。

　　因为太过巧合，所以某方面反而构成了必然。

　　“我不知道啊，不过为什么她要把我们困在这儿呢？她应该去世很久了吧。”

　　“不，把我们送这儿的不是她。”

　　冉晨回想在#33号实验区的场景，他猜中间那个石碑就是遮掩空间传输仪器的掩体，而那些研究记录上关于圆柱形的描述，是说的空间传输仪器启动的画面。

　　听完冉晨的推断，狄姜更纳闷：“那怎么把我们传到这儿了呢？为什么不是活动所，或者天城啊？”

　　“可能是定点传送。”见狄姜郁闷，冉晨忍不住逗她，“怎么，想去天城？”

　　狄姜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我想知道教授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天城的孩子都在育英院长大，是一座和活动所很像的地方。”

　　冉晨后退一步，视线从那副画移至旁边的立式书架，书架上空无一物，却也没沾染丝毫灰尘。

　　听到狄姜肚子咕咕叫声，他止住脚步，回头问：“饿了？”

　　狄姜按着肚子，很难为情的点头。

　　找了一圈，冉晨在小楼厨房翻到一些方便食品，直接用热水泡后递给狄姜：“虽然是一千多年前的食物，但这里时间是停滞的，应该都还能吃。”

　　狄姜夹起面条，吸溜一口，点头：“教授，好吃的！”

　　说罢，见冉晨也拿起筷子，她歪头盯着对方，满眼含笑，冉晨察觉狄姜目光，手中动作一滞，对上视线，问：“怎么了？”

　　“教授，我发现你话变多了。”

　　狄姜凑到冉晨面前，右手圈着，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对方胳膊，又说道：“教授，我喜欢听你说话，感觉特别安心。”

　　冉晨一直看着狄姜，听见这话，眼中浮现一丝笑意：“那以后在你面前，我尽量多说些话。”

　　“嗯！”

　　狄姜张臂抱住冉晨，嘴唇不小心蹭到对方脸颊，霎时心漏掉了一拍，也忘记了呼吸，整个人呆住。

　　倒是冉晨好似没察觉，他把面推至狄姜面前：“赶紧吃吧，小心凉了。”

　　两人在这栋玫瑰小楼呆了近一个月的时光，冉晨试了所有的方法，可就是打不开那扇铁门。

　　幸好这里食物充足，倒是没有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唯一可惜的，这里没有男士衣服，冉晨一直穿着那件作训服，一周后终于受不了，自己躲在盥洗室洗衣服，穿了件狄姜找到的稍大号的女生衬衫睡衣。

　　看着冉晨穿着粉色衣服已是稀奇，加上上面点缀的草莓图案，狄姜看见后乐不可支，笑的胃疼，最后竟有些喘不过气。

　　对于狄姜的反应，冉晨很是无奈，垂眸看着对方在床上笑得打滚，强撑着面无表情，装作无所谓地模样出门，去院子晾晒作训服。

　　狄姜笑嘻嘻跟在人身后，帮忙递个衣架。

　　阳光透过衣服间隙落在冉晨身上，他全身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沉浸阴影，泾渭分明，狄姜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冉晨，霎时有些恍惚。

　　心急促跳动，她很是不适，转身回到屋里，想要歇会儿。

　　脚步越来越沉重，终于走到沙发旁坐下，仰头就是那副巨大的凤凰浴火的画面，脑中忽然蹦出一句话。

　　“为什么骗我！”

　　是女声，声嘶力竭，绝望地质问，像是朝谁发泄怒气般。

　　狄姜蜷在沙发上，她很不舒服，双手抱住头，希望能减缓是不是炸裂的疼痛。

　　可没有用……

　　她仿佛看见画上的火苗真的燃烧起来，如海般朝她涌来，挤压地渐渐喘不过气。

　　破碎的杯子……
　　被撕成碎屑的纸张……
　　还有围着她…无数空洞冷漠的眼睛……

　　这些破碎的画面朝她袭来，狄姜痛苦大叫，觉得大脑好似要爆炸。

　　毁了这里……毁了那幅画！

　　狄姜拔出匕首，不顾一切朝那画跑去，快刺到时被人抱住。

　　“狄姜！”

　　“放开我！”

　　狄姜拼命挣扎，像是入魔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是我！狄姜！”冉晨捏住狄姜下巴，迫使对方望向自己，“我是冉晨！”

　　狄姜像是陷入了癫狂，不想受冉晨钳制，竟反手拿匕首割伤对方手背，疯了般扑向那画：“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匕首刺入画中，匕首上的血粘在画面上，仿佛是凤凰流出的般。

　　血痕流至火焰处，小楼窗帘被拉上，吊灯霎时亮起，同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涌来，狄姜情绪渐渐平静，脑袋也不再疼痛。

　　是奇楠沉香……

　　扭头看见冉晨手背上的刀伤，手中匕首猝然落下。

　　“教授……”

　　狄姜后退两步，不敢相信是她划的，她绝对不会伤害冉晨的，可刚刚的所有事她都记得清楚，就连那碎片似的记忆也没和从前一样消失。

　　冉晨上前捡起匕首，安慰：“无碍，小伤而已。”

　　他更在意的是，刚刚狄姜为什么忽然不受控，把匕首插回刀鞘，他很担心看着狄姜：“还好吗？”

　　听见这句话，狄姜双目霎时通红。

　　她以为冉晨会怪他，会质问她，可最后竟是关心她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就是……刚刚忽然很难受，感觉脑袋像是裂开了，有很多扭曲灰色记忆出现，四周都是冷漠的眼睛，我的心都痛苦地要炸了……我以为毁掉那副画就会变好……”

　　看见冉晨手背的伤口，她很是后悔：“教授，对不起……”

　　说着，想起书架上有个医药箱，她急忙把东西拿来，让冉晨坐沙发上，她小心给对方上药。

　　给冉晨缠好纱布后，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