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48、玫瑰2

　　冉晨带狄姜到飞行器停放的位置，然后朝#33号实验区赶去。

　　“教授，你们这次行动顺利吗？”

　　“嗯。”

　　“我们去哪儿啊？”

　　“一个地方，需要你帮忙翻译。”

　　冉晨忍住倦意，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处理#27号实验区用了一天多，因为没有审判厅人员陪同，所以昨天所有成员被天城审判厅叫回去一一复述行动过程，核实完毕后才离开。

　　想着要待狄姜去#33号实验室，害怕会有没清除干净的危险，他昨天回地界后便去踩点，#33号是藏在整座山里，远比#27号要大，走完所有路径已经是今天上午四点了。

　　因为明天#33号就要与政府公开，到时候会成为两方的管理区，很难再偷偷进去，所以不得不抓紧时间，带狄姜去看看里面的文字。

　　狄姜看见冉晨眼中的红血丝，还有一脸遮不住的疲惫，伸手垫着对方脑袋：“教授，你睡一会吧。”

　　就这样，冉晨眯了十五分钟。

　　来到目的地已经8点了，他拿出女式战斗服，示意狄姜在飞行器内换上，然后带着人从山上侧边的一个口子进入实验区。

　　因为提前踩过点，他熟门熟路带狄姜来到核心区域，实验区的正中心。

　　狄姜一进入这个房间，就看见中间刻着‘团结 献身求实勤奋’八个字的石碑。

　　从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她终于知道这里进行的是什么实验了。

　　“空间转移？”冉晨反问，“确定？”

　　“嗯，但看这上面的记录，好像几百年来没有一次成功过，据说要特定的精神力波频段才能激发，但他们一直没找到。不过……”狄姜环顾四周，很是奇怪，“上面说有个圆柱形的启动器，可好像不在这里呢。”

　　圆柱形？

　　冉晨回忆，好像没有见过类似的仪器。

　　忽然，感觉到精神力波动，他伸手把狄姜扯到身后，直接拔刀对着进来的通道，果不其然来了两个人。

　　对方看见冉晨一怔，那女子哈哈大笑：“真是有缘分啊，小白毛。”

　　来人正是玉姑和大飞，他们是来重启自毁程序的。

　　冉晨并不搭话，防备盯着两人，尤其是那个壮硕的男子，他记得清楚，这人能变成兽状。

　　玉姑取下折叠拉弓，弹了弹弦，巧笑嫣兮，说的话却带着狠意：“冤家路窄，今天做个了断吧。”

　　说罢，她拉弓射向冉晨，源源不断的逼近对方，同时大飞还不停投来火球。

　　若是冉晨一个人，足以应对当前情况，可他还要护着狄姜，身形移动不免沉重些，不一会儿，胳膊上便有几分擦伤。

　　“教授？”狄姜知道自己拖后腿了，不想连累对方，“教授你先跑吧，别管我了。”

　　“闭嘴。”冉晨喘气，挥刀设下一个防护盾，“呆在这儿。”

　　看冉晨冲向一男一女的背影，狄姜听话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对方。

　　虽然是二对一，冉晨并未落下风，三人纠缠了近十分钟。

　　玉姑不想再拖延下去，她身负任务，想要速战速决，一个响指提醒大飞兽化，同时拉弓，不过这次瞄准的是在防护罩的狄姜。

　　她观察过了，小白毛还挺在乎这个女孩。

　　冉晨看出玉姑动作意图，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兽化的大飞挡下，这一耽误，玉姑已经射出三箭。

　　两箭击破雷电防护屏障，一件射伤狄姜。

　　狄姜诧异看着胳膊上凭空出现的伤口，开始并未意识到疼，只是觉得身体发软。

　　冉晨见状，一刀雷霆网装困住兽化的那人，风驰电掣般跑到狄姜身前，原本全是血丝的眼睛顿时充血发红。

　　“教授……”狄姜抬手想要握住冉晨的手，一动才感觉到疼，伤口扯开，血霎时涌出浸湿战斗服，“我抬不起手。”

　　大飞化回人挣脱开那张雷电网，见冉晨注意力不再这里，想要从后偷袭，却被玉姑喊住：“大飞，正事要紧，先上来。”

　　两人重启自毁系统，刚转身，便看见杀过来的冉晨。

　　大飞下意识上前，举棍想要抗住这次攻击，谁知冉晨动作到一半偏移半寸，直接转移九十度一个背刺，削掉大飞的左边胳膊。

　　“大飞！”

　　玉姑见状，直接拉弓射向冉晨，想要取其性命，山体缝隙却突然传来撞钟声。

　　咚——

　　脑中传来剧痛，感觉到精神领域被伤，玉姑捂着脑袋倒退半步，放弃了攻击。

　　冉晨也感觉到了这声音对精神领域的冲击，他以刀为杖，抬眸盯着两人：“你们搞的鬼？”

　　“不是。”

　　滴答——，倒计时的声音响起，玉姑看着120秒的显示，冷笑看着冉晨，“反正你也没机会活下去了，不妨告诉你，这声音应该是暗影区的那些人发出的。”

　　大飞变成兽装，原本受伤的胳膊已经结了血痂。

　　玉姑做到大飞背上，扭头对冉晨道：“最后友情提醒一句，你们天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看玉姑和大飞离开，冉晨转身想拉狄姜走，却走到一半时，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没抗住，直接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教授？”

　　狄姜走上前，半跪在冉晨对面，她除了听见钟声以外没有任何感觉，但也发现之前两次都是听到钟声冉晨开始难受的，于是抬手捂住对方耳朵，想要隔绝声音。

　　冉晨垂眸看着狄姜，不知为何竟然想笑：“怎么抬得起手了？”

　　“不知道，看见你难受就抬起来了。”狄姜看冉晨嘴角溢出的血，霎时哭了，“教授，你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狄姜，记得来的小路吗？一个人原路回去。”冉晨看着操作台上的倒计时，“没时间了。”

　　“我不走，我要陪着教授。”

　　狄姜哭着摇头。

　　“留下来会死的。”冉晨试图劝狄姜，“记得飞行器的位置吗？现在走还来得及，乖，听话。”

　　“要死一起死，我陪你一起死。”

　　狄姜上气不接下气，她忽然发现自己不怕死了，想起姐夫那句话，她意识到冉晨就是她的信仰。

　　能让她无惧死亡的到来。

　　“傻……”冉晨见狄姜固执不走，苦笑看着对方，虽然嘴上抱怨，可心里却涌起股陌生的情愫。

　　怎么说呢？

　　我陪你死这句话，要是以前听见，他肯定会嗤之以鼻。

　　明明能活命，却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死亡毫无价值，不符合利益选择。

　　每个天城人，都习惯了这种放弃与被放弃。

　　可狄姜说出这句话，让他看见这句话的另一面。

　　对方多在乎自己，才会愿意与他一同赴死。

　　冉晨擦去狄姜的眼泪，保证：“狄姜，如果能活着，我会不惜一切让你活下去。”

　　这次的钟声格外长，虽然狄姜捂住了他的耳朵，可丝毫没有减弱对精神领域的攻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领域在崩塌。

　　钟声终于停下，入耳的是山体轰隆隆的错位声，地上无数裂缝如怪兽般张开大嘴，他下意识抱住狄姜跳到中间石碑上。

　　狄姜手臂的血滴在石碑，一道光柱猝不及防升起，冉晨看着倒计时变成“001”，在最后一秒，紧紧抱住狄姜。

　　他以为就要死了。

　　可是……好像并没有。

　　看着陌生的建筑，还有怀里昏迷的狄姜，冉晨抱着人走到院中，环顾打量这个盛开了玫瑰的矮楼。

　　拿出信号器发生求救波频，却发现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

　　踢开门，意外发现这栋小楼还有医务室，他找到药箱，简单给狄姜包扎。

　　八个小时过去，冉晨发现一个问题。

　　房间的阳光角度一直没变，也就是太阳位置没有变化，仿佛时间在这个空间停滞了般。

　　这究竟是哪儿？

　　狄姜醒来的时候，看见窗户前浅蓝色的纱帘，脑海中闪过画面，不过稍纵即逝，除了心底熟悉的感觉，再也回想不起任何。

　　窗户是那种老式外推的木窗，打开后能看见前面的院子，花坛里种的玫瑰开得正盛，连墙上也攀爬着花枝。

　　咔吱——，门开了。

　　看见进来的事冉晨，狄姜眼睛霎时点亮，她跑到对方身前，见对方浑身血污，又想起刚刚经历的艰难险境，很不确定地问：“教授，我们是死了吗？”

　　这话实在太过小心翼翼，可完全没有遗憾和可惜的语气，就像确认吃没吃饭般的自然。

　　冉晨找到门旁边的座椅，直接坐下，问：“你希望呢？”

　　“我？”狄姜很认真想了想，看了眼做她面前的冉晨，“都可以。”

　　“都可以？为什么？”

　　“因为只要和教授在一起就都可以。”

　　狄姜笑容满面，很是知足的模样。

　　冉晨已经习惯狄姜说这些内容的话，他看向对方受伤的手臂，意外发现伤口既然都愈合了。

　　越发觉得这个地方奇怪，他拉狄姜坐下：“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得想办法出去。”

　　“好。”狄姜环顾房间，“总觉得这儿很熟悉。”

　　“你来过？”

　　“不记得了，但……”狄姜顿住，她看见窗边站着一位人，那人端着茶杯，缓缓扭头，好似朝她这边望，可总是看不见正脸，只有个下颌的轮廓。

　　是他！

　　猛然站起，狄姜朝那人走去，却见对方身影变得透明，最后完全隐于空气中了。

　　她捏住窗帘闻了闻，意外发现带着淡淡的奇楠沉香的味道。

　　冉晨走到狄姜旁边：“发现了什么？”

　　“没有……”

　　狄姜仰头看向冉晨，几乎一模一样的下颌弧度，她愣住，无意识问出口：“教授，你来过这儿吗？”

　　“没有。”

　　冉晨的回答很笃定，打消了狄姜的疑惑。

　　跟着冉晨下楼，她默默观察对方的背影，发现教授与梦境中的那人还是有所区别的。

　　先不说发色差异，其实梦境中的那人身形更瘦削些，看着也比教授文弱。

　　应该不是一个人。

　　两人来到大厅，狄姜走到橱柜拿水壶烧水，冉晨等她做完这些，才道：“狄姜，你好像很熟悉这里。”

　　狄姜愣住，双手捧着茶杯，认真想了想。

　　是的，她刚刚没有思考就走向这里，好似提前知道烧水壶和茶具放在这儿般。

　　她对屋子的布局潜意识的熟悉。

　　“或许……我来过这儿？”狄姜对上冉晨视线，不安的转着杯子，说出自己才发现的一件事，“教授，我觉得我可能是旧世界的人。”

　　冉晨拿走狄姜手中的茶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看，我懂旧世界文字，而且无师自通，是不是因为我原本就是旧世界的人？”

　　“旧世界是什么模样？”

　　面对冉晨的问题，狄姜费劲的想，可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摇头：“我不记得了。”

　　“一个人的人生是由记忆构成的，你连旧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想不起，又怎么会是哪里的人呢？”

　　“可我听说有休眠舱……”

　　冉晨打断狄姜：“旧世界至今快八个世纪，支撑休眠舱需要的能量是巨大的，普通人没有这样的条件，就算有也会专人看护，不会是无名之辈的。”

　　狄姜点头，她同意冉晨的说法，对方很理性地指出一点，作为普通人，她不可能享受休眠几个世纪的待遇。

　　水开了，狄姜倒了一杯给冉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出去的办法。”冉晨见狄姜打哈欠，很无奈揉了揉对方头发，“又困了？”

　　“嗯，感觉昏昏沉沉的。”

　　狄姜也觉得奇怪，她不是嗜睡的人，怎么从出门后就觉得越来越晕，眼皮也快合不上。

　　“回房间睡吧，整栋楼只有刚刚那间是开着的。”

　　“不……”狄姜不情愿，“我想陪着教授。”

　　冉晨看出狄姜是害怕单独回去，放下茶杯拉住对方手腕：“走，这次我陪你。”

　　“……啊？”

　　狄姜以为自己听错，睁大眼睛望向冉晨。

　　冉晨一如既往平静：“这里时间好像是静止的，而且……我也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