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30、EYE（四）

　　五日后。

　　雾疗药司院长安德鲁将入学填写信息发于顾先生，并且告诉他三天后莫丞同便可以入学。

　　顾先生得知此消息，邀请安德鲁用餐。两人告别之后，各自开车回到了私人别墅内。

　　车子停到别墅空置的草地上。别墅内灯火辉煌，仿佛屋内所有的灯都被点亮了。

　　顾先生将车钥匙取出，走到别墅门口，敲了敲门，结果，别墅内的灯一个接一个熄灭掉。

　　顾先生：“……”

　　顾先生微微叹气，左手掏出钥匙打算开门，右手干脆利落甩出一把木刀。

　　“咔——”

　　然而就在这时，别墅的门把被屋内人扭开，大门敞开。

　　顾先生动作一顿，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轻风吹来，门发出厚重的声音，屋内全然无光，一片漆黑。

　　忽然，顾先生猛地扭过头，屏息，飞快朝背后掷出一把小刀。

　　“噗——”

　　小木刀划破了衣服，但并没有刺中人。

　　月亮被浓云遮住了，别墅下方陷入了一片漆黑。黑暗之中，顾先生不慌不忙，极为冷静。

　　“嗖——”

　　一道人影飞快地扑向顾先生，顾先生抬了抬眉毛，目光凌厉，下一刻，紧攥在他左手手心的钥匙也抛了出去。然而在他四周快速移动的人影动作过于敏捷，轻易躲开了袭击，喉咙甚至还发出咕咕的声音，仿佛在嘲笑顾先生的不自量力。

　　这个人影张开手又是一个熊扑。

　　云朵散去，顾先生脸上的冰冷表情消失不见，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接住了扑过来的人。

　　这个人年纪很小，看起来只有十岁，脸上长着雀斑，就像是发育不良的小豆芽。他紧紧搂住了顾先生，鼻翼轻轻翕动，苍白的脸颊上涌出一股血色，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他的话语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唔……终、于回！”

　　顾先生摸了摸这个人的头，平静道：“嗯，我回来了。久等了。”顿了顿，他皱眉，“少艾，手松开。”

　　少艾依言照做，他歪着头看着顾先生：“饭？”

　　顾先生道：“嗯？今天贝拉给你准备的晚餐不好吃吗？”

　　少艾连忙摇头，指了指对方的肚子。

　　顾先生了然：“我吃过了。走吧。我们先进去。”

　　顾先生弯腰拾起钥匙，牵着少艾的手走进别墅。忽然，少艾的脚步一顿。

　　顾先生低头，低声道：“怎么了？”

　　少艾紧抓顾先生的衣角，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在别墅后方的山林中，时不时出现几个亮点。

　　顾先生顺着少艾的视线望去，安抚道：“那是特里开枪捕杀野猪。你放心，没事的。”

　　少艾怯怯地点头。

　　特里是顾先生的朋友，他经常带着一大帮人到后山来练习射击，捕杀野猪。顾先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正准备带少艾进门，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浅蓝色的文字面板：

　　【主线任务：请在演绎剧情前找到莫丞同，阻止其步入歧途。】

　　【支线任务：请勿重度OOC。在剧情结束前，找到其他队友。】

　　【004，请积极完成任务——】

　　蓝色面板映在顾先生的眼瞳中，而顾先生无动于衷，就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而身旁的少艾只是看着前方，一无所知。

　　关上别墅大门之后，他走进房间微微低下头，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着。方才他跟少艾打斗，因衣服束缚了行动，他未能自由施展身手。

　　他拿出木刀对付少艾，结果对方的衣服没被划破，他自己反而中了这家伙的招。

　　他脱下外套，露出白色的衬衫。

　　少艾目不转睛盯着顾先生，像是在学习阶段的认真学生。

　　顾先生倾身向前，将少艾脏兮兮的外套脱下来，轻声道：“对，就像刚刚我那样。把衣服脱下。懂吗？来，自己去浴室清洗干净。不准洗太快，要洗干净。知道吗？”

　　少艾眨了眨眼，低下头。

　　顾先生皱眉：“听话。”

　　少艾瞪了眼顾先生，扭头蹦蹦跳跳溜进浴室。

　　顾先生目送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004，请及时……】文字面板再次弹出。

　　只听这位看似温和的顾先生冷冰冰打断系统的弹框：“狗系统，你TMD烦不烦？”

　　系统：“……”

　　顾先生转身走进自己的书房，反手锁门。房间干净整洁，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顾先生走到书架面前，漫不经心抽出一本书，地上的缝隙滑开，无声出现了一道暗门。

　　顾先生弯腰单手拉起桌面上凹现的绳索，直接跳了下去。

　　三秒后，顾先生安全落地。

　　顾先生撒开绳索。

　　他的面前建造了一个精致的铁笼子，占地比较大。地下没有地上这么亮堂堂的，但墙面四周被安置了这个年代最亮的灯。

　　而笼子内，摆放着洗漱用具，放眼望去，几乎样样俱全，最外边甚至还整了一个书架。而被关在这个笼子的人，他躲在笼子最里面，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就像是月光下狼的兽瞳。

　　顾先生一屁股坐在笼子对面的沙发上，与笼内的野兽对视。

　　顾先生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人却看上去冷冰冰的：“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笼子里的人猛地扑了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比少艾偷袭的速度还快，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扑到顾先生的面前。若不是他的手脚被铁链束缚住，若不是他被关在坚固的铁笼里，顾先生相信这人一定会扭断他的脖子。

　　而眼下，两人就隔了个笼子——仅5厘米的距离。

　　顾先生道：“我知道你能轻而易举的杀了我。可现在，你被我关在笼子里什么也做不了。”

　　那人发出恐怖的吼声，面容狰狞可怖。

　　顾先生微微蹙眉，右手撑着下颚，面露一丝恼怒：“啧。”

　　【请及时完成任务。004。】

　　顾先生脑海里的系统依旧在催命，不断弹框。

　　顾先生没好气道：“完成个屁。你看看他的样子，能不能好好交流都是个问题。”

　　系统不管，翻来覆去弹出来的都是那句“请及时完成任务”。

　　顾先生低头看了眼表。现在是深夜十一点，距离12点还有半小时。他站起身，无视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直接从笼子最外边的书架上取出一本书。那人闪电般窜了过来，露出一口獠牙，对准伸进笼子里的手。

　　顾先生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同时还取出了那本《复活》。

　　那人瞪大眼睛，愤怒的看着顾先生。

　　顾先生坦然自若，他挽起袖口，露出白皙的皮肤，低头看书。他手表上的分针缓缓爬行。随着书页翻阅的声音，时间也在流逝，时针即将接近12。

　　牢笼里的人变得越来越暴躁，他拿着头疯狂撞击牢笼，额头上的鲜血渗出，沾在铁柱上，骇心动目。他越发不能忍受这死寂般的氛围，爆发恐怖的怒吼，想要引起顾先生的注意。

　　然而就在这时，顾先生将书合上了。

　　那人极为激动，瞳孔放大，不断发出低吼。

　　顾先生走到笼子旁，似乎打算将书重新放在原处，而等待多时的囚徒猛地发出致命一击，猝不及防。他的手穿过牢笼的栏杆，如同毒钩子一般擒住了自己的猎物，他右手狠狠揪住了顾先生的领口，左手立刻将狭小的铁笼拉开。

　　短短2秒的时间，这个怪物破开了坚固无比的牢笼，将铁栏拉开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隙，逃了出来。

　　紧接着，他扑向了自己唯一的猎物——顾先生。

　　然而哪怕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顾先生的眼瞳依旧不起一丝波澜。

　　顾先生对上那双眼睛，心平气和道：“记住，这次是我让你的。”

　　算还了上次让你撞死我的账。顾先生心道。毕竟，当场撞死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可不小。

　　那人动作一顿，下一刻，将尖锐的牙齿刺进了顾先生温热的皮肤当中。

　　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正在展现最为原始的饮食行动。

　　这个人暴力、粗野、饥渴。就在几秒钟之前，他还宛如一头疯狂、被遏制住的野兽被钢铁牢笼囚禁，但是现在，他拥有了自由，他的双眼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正在享用自己的晚餐。

　　顾先生闭上眼睛，脖颈被对方逮着不放，快速吸吮鲜血，而同时，心跳声震着耳膜，难以忽略。

　　“咔——”

　　古老的时钟发出沉重的撞击。

　　——12点了。

　　顾先生缓缓睁开眼睛。

　　对方的动作停下，恐怖的低吼声消失不见。

　　顾先生偏了偏脑袋，他推开对方，强撑着身子，右手捂着伤口站了起来。

　　对方也站起来。

　　顾先生冷声道：“清醒了吗？”

　　对方抹去脸上的新鲜血迹，露出端正的五官，他毫不犹豫吐出残留在嘴里温热的鲜血，没掩饰厌恶的眼神。

　　他抬头看着顾先生，寒声质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先生擦了擦脖颈处的伤口，伤口依旧还在渗血。他皱眉：“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对方警惕道：“当然记得。”

　　“哦？”顾先生似乎不相信他的话，“真的吗？”

　　对方无视顾先生的问话，不悦道：“废话。你是什么人？”

　　“好人。”

　　“我不认识你。”对方后退几步，警戒道，“之前我还在孤儿院门口等着家人来接的，你未经允许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是犯法的。”

　　“放心。没犯法，我也不会伤害你的。另外，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顾先生顿了顿，念出了对方的名字，“莫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