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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此乃情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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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己丑的介绍下,若痕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医堡名叫“玄图山庄”,医堡不过是因为其在江湖上广为人知的一面是“济世行医”,另一方面,麝沅乃至周边各国的最出名的医者皆出师于此,于是江湖上更把其当作是权威。
说起来,己丑目前说过的也就是这些,若痕隐约觉得己丑对自己的存在好像有点不自在。于是,有了下面的对话:
“己丑,为什么你好像不喜欢看见我?”她挑起马车的车帘,将脑袋探出马车,用苦恼的语气问道。
“没有。”语气简短不拖沓。
“可是我有感觉到哦!虽然说我不喜欢看见男人,但是,我把你们当作家人,所以你们都是例外啊!”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征求相信的味道。
“小姐你多虑了……”己丑本来是不想回答的,但是,语气很坚定。
“我不会多虑的啦!你肯定是不喜欢看见我……”是比己丑更加坚定的语气。
“为何小姐会做如此想?”己丑的问话也是简短而精要。
“因为每次你和我照面的时候都是很快就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啊……”这难道不算吗?
“那是因为身为奴仆者,不能直视主人……”己丑撒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慌张,仿佛这时候的谎言是应当的。
“那是什么鬼道理?”她似乎对这十分不满,因为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无视她。
“这是堡内甚至是全麝沅的道理。”己丑回答的十分好,完美于是无懈可击。
“……”若痕看了他半晌,往外探了探身子,扶住车椽,一个利落的转身,人已经颤颤巍巍地站在了坐着驾车的己丑身边,笑得满脸无害,“那我就来帮你洗洗脑,跟你说明一下真正的人权问题,这对于一个受雇者来说是很重要的哦!”
“……”己丑光是看着她的这些惊险的动作就已经冷汗涔涔,更何况是她在疾驰着的马车外仅有几尺宽的地方站不稳的情况下似乎还要“谈笑风生”,不禁急忙道,“小姐,您小心,站稳了!”
“哈?什么?”不甚明了地顺着面前的让她自然而然不排斥的“自己人”的眼光往下看,那在车下急速后伸的黄土地只留下几丝绵长的黄色扯得长长地,像是蚕丝。她顿时了悟,豪气的拍着车顶,笑着坐下来,顺利惊掉己丑额际的N滴冷汗,“别担心,我这不是坐下来了?对啦!刚才跟你说的人权问题,是很重要很严肃的话题哦!回去我也打算和哥说说,让他好好改善你们的待遇!”
“小姐,其实……”己丑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说出实话,以免她误解得更深。
“你不用说啦!我都知道的,受雇者往往为生计所迫。一直生活在封建礼教之中的劳苦人们自然形成奴役性,于是就有了逆来顺受的思想桎梏……”若痕开了话匣后便很敬业地呱啦呱啦不停。
“小姐,我……”己丑还想要挽回一点正常的对话内容,可惜天不从人愿。
“己丑,你听我说,这世间人人平等,虽然我知道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你们来说,会觉得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这是人权的一个重要体现,是社会进步的标志!”
“己丑想说的是……”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想啊,一个皇帝为什么是皇帝呢?因为他生在帝王家,那如果他生在平民百姓家,就只是普通人了不是?所以说,这是社会现实决定的,我不会计较的,我会帮你改过来的……”不给己丑任何挣扎的机会。
“……”己丑无言,外带冷汗几斤。
这是他和若痕的第一次交锋,以若痕胜出一大截作结。
话说人倒霉是没有任何契机的,己丑却从来没有领悟到这点,于是乎,在上次遭受重创后,因为自己的疏忽,他又免不了受到了若痕的荼毒。
这次是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若痕在邸玉尘的搀扶下下了车来,看着面前广阔的山间美景,不由得大叹一声:“好漂亮!”
湖水粼粼波纹随风拉扯着横过水面,水边的芦苇荡飘洒着雪白的芦花,朦胧地像是为碧绿的湖拢上轻纱。于是这水光、这山色便像是一位轻柔女子,静静地伫立。
“这山水的确不错,可是在医堡的居处比这里更甚……”邸玉尘微笑道,因为痕儿一直都喜欢清悠的景色,所以在她的雨居里,更是处处为景。
“真的吗?”若痕的眼里如邸玉尘所想的一样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彩,“哥,你跟我说说吧!说说那里的景色吧!”
“现在哥可能没空……”邸玉尘为难地看一眼晋澜和那边待命的下属们,歉然道:“要不让己丑给你讲,如何?”
“主子……”己丑讶异地抬起头来,看着邸玉尘眼里的期冀,不由得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邸玉尘略点头便跟着晋澜去了另一边,就只留下脑门猛冒冷汗的己丑和一脸兴奋的若痕,这是一组强大的面部表情对比。
“己丑,跟我说说吧?你在医堡应该待了不少时间,说得详尽点哈!”话毕,还非常人道地将自己这个“忠实听众”的角色演绎到极致——搬来了一堆零食,盘腿坐下,一双眼眸水亮亮地瞅着仍旧保持站姿的己丑。
“……”己丑不得已在她的注目礼下坐下来,将佩剑放在身侧,尴尬地接过若痕递过来的冬瓜糖,耳边听着她说“我不喜欢冬瓜糖,给你吃!不要客气!”后配合地脸上抽了两抽之后,才僵硬地答道:“小姐,属下不吃糖,这些吃食……”
“哎呀!都说了不要跟我客气了!让你吃就吃啊!难道你忘了我上次和你说的人权问题吗?我都说了,我们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啦!”若痕再一次强调自己看来无比重要但是对己丑来说是噩梦的那一场谈话。
“小姐,我要开始说堡内的景色了……”己丑吃过一次亏,于是学会了应对若痕此番举动的方法,他决绝的硬生生转移开话题,顺便把他不喜欢的冬瓜糖塞进嘴里,感受着那凉凉的腻腻的甜味在齿颊间翻滚。
“哦!好,你说,我听着!”若痕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一眨也不眨,滑稽的是,她的手没停,不停的剥着花生壳,不停的把花生米塞入口中。
“……”己丑决定装作回忆的样子,微昂着脑袋,不去看她那让自己觉得无语的表情,徐徐道来:“山庄里是按照五行八卦和天干地支来排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着其特殊的意义,就连我们这些属下的名字,也是和这些有关。”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因为他听到若痕喝下一大口茶水的咕噜声。
“继续继续……”若痕毫无自觉的催促道,还是不停的祭自己的五脏中的零食庙。
“依山而建的山庄,威严中带着隐隐的气势,葱荣长青的参天古木随处可见,如帷如盖,交织成荫,使得山庄内冬暖夏凉,别有一番桃源之景。
“主子把所有的景色都布置得井井有条,主子说喜欢看着一切的美景都在庄内静静地绽放,而不是在各地难以追寻。主子的‘姝尘轩’,那里终年都能看见如雪的花瓣随风飞舞。四季之中,雪白的梨花,粉色的樱花,还有淡色的海棠,雪色的芦花……总之,主子的园子里不会有寂寞的时候。掩映其中的竹楼更是清空优雅,让人流连。
“各个分部的领导者也各自有各自的院落,这些自然等小姐自己回去看会更有感受,属下就不一一道来了,院落如林,说不过来。
“小姐的雨居是主子精心布置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主子亲自栽培的。桦木的居处带着清凉的气味,里面的那个小池,种了一色的淡紫妃莲,亭台水榭,假山花鸟……总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那里面没有的。所以,小姐,主子对你是十分疼爱的。您……”己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寂静得有些过头,转眼一看,差点没气得吐血——若痕仍旧盘腿安坐,但是她的整个脑袋正低垂着,额前的发丝投下的阴影完全盖住了她原本兴奋的小脸,而那稳坐的模样和均匀的明显减慢的吐纳让己丑顺利想到了几个字——“小丫头听得睡着了……”
这便是他和若痕的第二次交锋,以若痕令人难以想象的快速的“何处皆可入眠”的功力稳胜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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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经过将近十天的修养,紫郁的伤处已经结痂,那前后均有的一样大小的血色的疤痕,她自己戏称为是“终身的烙印”,结果被真凌狠狠地白了几眼。这些都是后话,在这后话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可以称为“前话”的事情,有点无厘头,有点情调,却又有点无良的事情。
那天下午,天空中的云彩带着一种阴暗的光晕,像是在蓝色的底稿上来回滑动,技术堪比最好的冰上皇后。那风的感觉也似乎夹带着冰凉的碎屑的味道,虽然说本来就已经是要步入冬季的时节,但是难得这么看待如此的天气,对紫郁来说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躺在葡萄架下的感觉是怎样的?紫郁曾经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按照言情小说的思路应该是——女主因为受了重伤,只能躺在藤椅里,在唯美的紫色的葡萄点缀着的葡萄架下,她的身旁静静地坐着男主,为她端茶送水,为她捶肩揉背,为她讲笑话,为她轻轻拭去汗珠子……但是,紫郁郁闷了,现在这个只有几片枯藤烂叶的葡萄架下,她是躺在藤椅里没错,但是身旁有的只是大姐安静地看书,她似乎根本没功夫鸟自己。
“大姐,你在看什么书?”她只能这么问来转移真凌的注意力,因为她此刻真的对现状十分的不满。
“没什么,一本像是写桃花源记的同样的玄幻小说……”真凌眼也没抬,伸出左手帮紫郁掖了掖毯子,右手顺势将膝上的书再翻一页。
“可是,大姐,我好无聊啊!”紫郁不满地抱怨道,心里是满满的惆怅,希望大姐能看见。
“嗯,我知道。”真凌回了一句,继续翻过一页书,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书本。
“吖?”紫郁惊奇地看着真凌的反应,脑子飞快转动,强迫自己快速想到合适的话来应对大姐的这一番“冷情冷意”。
“所以,应该让暨步那小孩来给你解解闷。放心,出来前我已经让小碧去另一个院子请他了。”真凌的话犹如惊雷响起,把紫郁原本脑海中仅余的一点梦幻炸成炮灰。
“暨步?!为什么?”紫郁尖叫出声,毫无形象可言。那个叫做暨步的死小鬼是知州大人家的三公子,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文武全才,让辂风赏识得不得了,两人一见如故。但是,紫郁不经意间和他“交手”的过程中了解到,用若痕的眼光和评价来说就是个十足十的腹黑正太!真应该把他介绍给若痕,她肯定喜欢!她自己可是非常害怕看到他的啊!
“怎么?紫郁姐不喜欢看到我?”暨步哀怨的声音从背后幽幽的传来,吓得紫郁立马噤声,装作空气。
“哈、哈、哈、哈……”紫郁干笑两声,强迫自己镇定,温婉道,“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对于你这么可爱的弟弟,我真是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不喜欢看到你呢?”
“是吗?那……”暨步的语气一下子鲜活起来,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紫郁姐可不可以送我点东西呢?上次辂风哥收到的那个扇坠还真是不错,我都看得眼红了……”
“眼红?”紫郁重复着这个词,这才意识到从刚才起就没听真凌发过言,于是讶然道,“不对啊!那个扇坠不是我送的,是大姐送的哎!所以这件事情你应该问大姐的!”
“……”真凌终于抬起头来,却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紫郁看,其实,确切地说是盯着紫郁的方向看。
“真的假的?”暨步的帅气的小脸微皱,隐住眉宇间的淡淡笑意,决定再加一把火,“可是,为什么要送给辂风哥?真凌姐不是对男人没感觉吗?”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了吧!这是不一样的的道理,不冲突的……”紫郁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对男人没感觉但是不意味着对自己动心的男人……”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而打断的声音还带着满满的无奈和明显的不悦。
“紫郁……”辂风就是那个打断的人。
“哈?”紫郁猛地回头,正见到那个一身青衣手执纸扇的辂风一脸的不善,因为已经知道辂风的真实身份,所以,两人的情感不再变得摇摆不定。
“怎么?见到我怎么这个反应?”在知州的府邸待了多日,和这里的人都已经熟识。他也明白紫郁有了伤一直只能躺着的确无聊和烦闷,所以,经常让暨步来陪她。
“那个,没什么,只是……”紫郁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面前这个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乃是睥睨天下的君王,那份王者气势终究是藏不住的。想到这里,紫郁也不敢做声了,只是低着脑袋,希望能这么含糊过去。
“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辂风的话语里带着细细的玩笑。
“那个,你听我说,我的意思不是那样的……”紫郁慌了神,正忖度着该怎么措辞给他一个解释,便听得身旁真凌淡淡的声调:“刚才的话,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小二,我有些乏了,先回房里休息一下……”
“大、大姐……”她脑里一团乱,大姐这不是明显的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嘛!想到这里,她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脸皮是否那么厚,直接底气不甚足地吼出声来:“好啦!是我的错行不?那个扇坠是我送的啦!和大姐无关!暨小子,大不了下次我也破费一下,买一个像样的礼物送你好了!”
“这下儿倒是好了,什么实话都套出来了吧?”暨步摇头晃脑地嬉笑道,还不忘朝紫郁示威似的眨了眨眼。
“紫郁,下次可不得这么胡闹了,坏了真凌的名声,以后她可怎么向她的良人解释呢?”辂风踱到她的塌边,在真凌刚才的位子上落座,为她拉好毯子,语调轻缓,带着一种温暖的味道。
“那说是我送的就不会坏了我的名声吗?我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紫郁不高兴了,一赌气便撅着嘴嗔怨,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奇怪的异世界,然后还嫁不出去,胸口一下子堵得慌。
“嫁不出去的话自有辂风哥收了你呗!”暨步的话说得凉凉的,但是其中明显的笑话成分,是个人都听明白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紫郁恼了,脸上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映上两陀高原红,想着此时自己的样子铁定是见不了人的了,便翻身把脑袋埋入毯子内,含糊不清地怒道:“你们走罢,我也乏了,想自个儿静静地躺着。”
话音落下几秒后也没听得其他声响,紫郁暗忖着他们该都走了,便小心翼翼地拉下毯子的一角,便看见大姐仍旧落座在自己身边,膝上还是那本据说是玄幻小说的线装书,那个模样也仍旧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一恍惚,正以为刚才那些是自己的梦境的时候,身后乍起的一声轻笑吓得紫郁整个人翻身坐起。
“真凌说得果然不错,紫郁一定耐不住性子的……”辂风的声音仍旧是温温的,像是冬日里的暖茶一壶,沁人心脾。但是,紫郁给的却是惊跳而起的反应。
“紫郁姐果然是‘幼稚’啊!”这个词还是原本紫郁用来形容他的,现在倒好,这个回击让紫郁也觉得那真是叫一个“漂亮”!
“你、你们三个太过分了!一起来欺负我吗?!”紫郁说话间已经语带哽咽,一双大眼里更是有可疑的水光闪动着,让人好不怜惜。
“没有,我都没帮腔,怎么能算是‘一起’?”真凌仍旧看着书,不疾不徐的语调伴随着书页的翻动声,听起来颇有些惬意的味道。
“大姐……”紫郁郁闷了,现在若痕和若辛都不在,平常能帮腔的人都“远水救不了近火”,真凌却是个很少说话的主,这下子,她更加委屈了,便让泪珠子脱离眼眶,乱糟糟地滚下脸颊。
“别哭……”辂风从袖内拿出自己的帕子便帮紫郁拭泪,吓得紫郁顿时忘了哭泣,只是愣愣的盯着辂风手里的淡青的帕子,耳根子渐渐变成桃色。
“咳咳……”暨步不自然地转头向真凌道:“真凌姐,你上次得的那花茶还有没?我想再讨壶来喝喝,这两天喉咙有些燥呢!”真凌听得他这么说,抬起头来,也不看那边眉目含情的两人,便清爽的整整衣衫,将书本往怀里一捧,起身便走向回廊,暨步当然欣然跟上。
“辂风,我……”语气弱弱的,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对于现代人来说倒是没什么,但是这可是老古董遍地的古代啊!这样子胡闹的话,被别人知道了可要说她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了!
“没事,不要担心……”辂风微微一笑,将帕子托到她面前,笑道:“我的帕子都被你的泪水打湿了,你可要赔我一方新的帕子……”
“我可没钱去买新帕子,你就先将就着用吧!哈哈~”紫郁扑哧笑出声来,抬起手就着自己的衣袖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便不再伤心了。
“没事了吧?”辂风笑道,“这两天我让西月去查了查一路的消息,若痕可能是跟着邸玉尘回医堡了,那里很安全。而三公子,就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了。不过不要紧,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他一定可以照顾自己的,放心罢。”
听得他这么一番话,紫郁真是觉得安心多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都浅淡许多,不由得微笑回道:“谢谢你,辂风,真的谢谢……”
“如此一来,这帕子还是要赔的,可以作为谢礼赔来……”这玩笑开得有那么点情趣,逗得紫郁又乐乐地笑起来,一下子扫除了不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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