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织 莫沉吟》逢弦

25、一路相伴（一）

　　这会儿秋意已经完全被冬日的冷涩剥去，入眼尽是萧条，袭人的尽是寒意。
　　紫郁的伤好了七八分，新结的痂也脱落了去，露出新生的粉嫩的组织。但是，伤痕还是那样明显，不曾减淡一丝一毫。每每换衣裳时，看着那前后相称的疤痕，真凌总是听得到紫郁半真半假的嗟叹声，而她每每给的反应都是无奈地附和，暗里叹息不已。
　　话说这天一行人又要启程，紫郁心里可是紧张地很。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辂风前两天接到了母亲——就是当今麝沅的太后的信函，要辂风赶回去，不要再做什么“微服私访”。另外，据东风的回报，朝中的几个王叔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所以辂风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这样一来，我们离小三和四儿更远了……”紫郁将自己的包袱递给坐在马车外的真凌，看着真凌利落的把包袱放到马车内的隔板里塞得严严实实的，轻叹出声。
　　“不会的，我已经看过版图了，麝沅这块地方并不大，连中国的四分之一都还不到。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古代的交通水平，她们不可能和我们处在不同的州界里，这么一来，我们的距离并不会很远。”真凌从自己的包袱里摸索出一本巴掌大的书，刚拈起指头轻翻开第一页，却说了这么长一通的话。
　　“大姐，你这一席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讶然，除了讶然还是讶然。
　　“那就什么都不必回了……”真凌微微侧身，调整了下姿势，便舒服的斜倚着马车看起书来。
　　“紫郁姐，真凌姐，一路走好啊！”暨步这小子很经常让紫郁想到“阴魂不散”这个词，不管你在哪里，他都能在一定的时候刚好插上嘴，着实让她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四妹。
　　真凌微点了点脑袋，算是答了话。
　　“嗯，我们后会有期。对了，忘了和你说，我的四妹和你真的很像，有空把她带来给你看看如何？”紫郁微笑着，实际上却一边腹诽暨步这个腹黑的正太，一边不停的希望四儿不要计较自己把她拉下水。
　　“就是那个真凌姐说的很幼稚的丫头啊？”暨步不屑地撇撇嘴，眼里闪动的分明是不相信的光芒，“我对那样的丫头没兴趣，咋咋呼呼的没个清净。”
　　“你还真别说，我那个四妹还不一定会看你呢！她可是最讨厌男人的！”紫郁说到这儿也不知是怀着得意的心情还是觉得无奈，总之，脸上的神情怪怪的。
　　“哦？这倒是不曾听真凌姐说过，那她将来要出阁该怎么办？”暨步听得这里倒是一下子来了兴趣，如此女子，恐怕世间还真难寻得几个。
　　“她的豪言壮语早就摞在那儿了：‘我啊！等几位姐姐出阁各自有了归宿之后，便收拾细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去。到时候几位姐姐得了空也可来看看我，我帮你们解解这红尘起伏，人世无奈。’你说，这可不是厉害额角色？”紫郁细细把若痕原来加以古代的措辞润色后的玩笑版“豪言壮语”说出来，自己也不由得失笑。
　　“这等事情还真是厉害，到时候，我也去添点香油钱，找她参详参详。”暨步笑得一脸灿烂，表示他对这个丫头片子又有了一点兴趣。
　　“你如果真有兴趣，可以去那‘玄图山庄’去找她，到时候有你的见识的！”紫郁不忘供出若痕的去处，心里暗笑不已：四儿啊，你不是喜欢腹黑正太吗？二姐给你送个过来。
　　“‘玄图山庄’？太远啦！我比较懒，而且……”暨步狡黠一笑，“我和她差不了多少，我也不喜欢女人。所以，我还是好好待在家里更来的自在不是？”
　　“你……唉，算了，我也只是想让你们互相认识认识罢啦！”紫郁叹着气，转身上了马车，不忘正色道：“暨步小子，后会有期！”
　　“再见！”还是笑着，一脸的灿烂，差点晃花紫郁的眼。
　　“好了，话别过了我们就要启程了。”辂风踱过来，温润的声音一如往昔，他为紫郁她们放下车帘，转身对着暨步道：“我等着你上京城来，你若能助我于左右，我就安心了。”
　　“请您放心，不日，暨步一定会去，待我在这里的事布置妥当了便去。”暨步微躬身，神色间尽是恭敬，没有刚才和紫郁的嬉笑之态。
　　“再者，昨儿个我的暗卫有通知来说，现在的安王爷已经离了渌州，正往封州来。”暨步从袖内抽出一张小笺，递给面露讶然之色的辂风，微笑道：“大概是受了老王爷的委托，出来相助的也不无可能。”
　　“就怕是他本性风流不羁，出来潇洒快活罢了……”辂风嘴角一勾，将小笺纳入怀中，正色道：“我先走了，京师再见！”
　　“嗯，一路小心！”暨步抱拳道别。
　　看着一行人绝尘而去，暨步的眼里闪过几分好笑的神色，紫郁姐说的那个丫头片子，哈哈，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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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辛和隍钟一连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深深地认识到要从封州赶到涠州真的不是易事，在这交通实在不发达的古代，你还能指望靠着动物撒开的四蹄能够日行千里？就拿隍钟来说吧！他还故意骑得更快，明显是为了借“骑术不精”来打击心灵耐受力平平的若辛的。所以，这一路上，若辛和他少不了拌嘴的时候，就算是如此，一路行来倒也不会无趣。
　　这天，刚到达封州至涠州之旅的第二站——封州州区内的牙越镇，两人便为着这个镇名而不由自主地聊开：
　　“隍钟，你说这镇干嘛要叫牙越？名字真的是好怪。”已经打马入了镇，若辛还是不停地回头狠命的盯着那镇名看，似乎有把它瞪成其他字的气焰。
　　“不知道啊！你晓得的，我又不是什么文人墨客，哪里知道什么典故？”隍钟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几乎要扭断脖子只为看那两个字的若辛，咂吧咂吧嘴又嬉笑道：“要不，你给解释解释？”
　　“……”若辛回过头来改为狂瞪笑得牲畜无害的隍钟，愤愤地道：“你这是红果果的想看我的笑话！”
　　“‘红果果’？哈哈！哪有！你哪只眼看见我想看你笑话？”隍钟伸个懒腰，又倚在马上，还是微微笑着，但是若辛却很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心里所想付诸现实——“嘭”的一拳砸上隍钟的脑门，惊掉两人及身边的路人N人的下巴。
　　回过神来的两人的反应有点奇怪：
　　“啊！你在干什么？！”这句话，不是隍钟说的，是脑子很少搭错线的若辛。
　　“不是！我不是有意的！”这句是隍钟说的，结果，路人纷纷摇头叹息：这两个少年看起来正常的很，其实是两个傻子，真是可惜了。
　　对于两人颠倒的说辞，若辛很费心地补充：
　　“隍钟，你干嘛不闪开？”
　　“干嘛要闪开？我脑门上趴着一只蚊子正好可以借你的手解决，我不就省心了？”
　　“= =……”若辛表面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内里却有着许多小九九——早知道就猛K这小子一顿了呗！不仅免费还是恩人呢！
　　“对啦！刚才说的解释呢？我可等在这呢！”隍钟好整似暇地看着若辛，一点都没有自己是小辈的自觉。
　　“这个嘛！问问本地人就知道啦！”若辛无视隍钟讶然的神色说干就干，直接揪了马下最近的一个女孩儿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一下，为什么本镇要取名为‘牙越’？”
　　“公子……”姑娘扭捏着，眼神示意若辛看向她抓着的地方，若辛一看，差点吓掉三魂七魄——古代女子的手啊！自己这样在古代不就是个明显的登徒子吗？忙松手，还猛咳不止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哎呀！辛哥，你没事吧？”隍钟帮她拍着背，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本来看着若辛的女子就已经微红着脸了，被隍钟这爽朗的笑一“蛊惑”，顿时连耳根子都红了。却听得隍钟的话语徐徐传来：“这位姑娘，你可知这镇名的由来？”
　　“是，镇名是源自以前对本镇有着大功劳的牙家之祖牙越大人的名字，公子问这个，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吧？”这位姑娘又脸红了，因为，不能怪她，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她还是第一次见。
　　“如此，多谢告知。”隍钟对已经不再咳的若辛一眨眼，挥挥马鞭便想离开，却被那女子拦住去路。
　　“公子请留步！”隍钟一挑眉，看着面前的女子。
　　“怎么？”不用说，问的人肯定是喜欢八卦的若辛。
　　“这个……”她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隍钟的这四个字，差点让若辛跌下马，哎呦妈啊，差点忘了这是在古代，不是在应该回答“你要说就说啊！”的现代。
　　“这是我的绣品，本来是要卖了的，现在……”她的脸似乎更加红了，喃喃道：“就送与公子吧？”
　　“吖？”隍钟的诧异。
　　“哦？”若辛的了然，不是说古代女子矜持到惊人的地步吗？什么《女诫》、《闺训》不是都说明古代女子是多么的自虐，多么地痴傻吗？面前这个就够“现代”了！第一面就毫不犹豫的告白了哎！震惊啊震惊！若辛的心里迅速对古代女子改观，熟不料这女子的下一句话让若辛差点吐血。
　　“因为牙越镇秉承热情好客的传统，镇上的人都有着赠予旅者的习惯，所以，请公子不要推辞。”女子的话句句诚恳，也让隍钟心里对牙越这个地方有了很深的敬佩。
　　“……”额上一片暗黑的若辛，只能在心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鄙视面前的女子，以及古代万千遵从《女诫》《闺训》的女子。
　　“那这心意隍某就收下了，多谢姑娘！”隍钟眼里含着得意地看向咬牙切齿的若辛，伸手接过那素色的淡雅的荷包，微笑着和那一脸小女儿心意的女子告别。
　　“人家姑娘那是看上你了啊！看我，就没收到这份心意，分明就不是什么传统！”若辛的脸有些扭曲，心里更是扭曲得不行。这人生也太悲剧了！
　　“那也是我长得俊俏不是？若我的肩上扛着的是个南瓜饼脸，猪鼻子，铜铃大的双眼，还有红红的酒糟鼻的话，那姑娘一定见着我撒开蹄子就不见影了！更别提送什么‘传统’吧？”
　　“哈哈！”若辛脑子里迅速构建出那样的隍钟的模型，差点笑岔气，不停地轻捶着马脖子。
　　“笑得这么得意，看样子心情不错。走！我们找家客栈先祭祭五脏庙！”隍钟“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拽起若辛马儿的辔头，打马径直往前走。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肚子饿了……”若辛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种明显的空虚感从胃里涌上来，跟着打了个饿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