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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只鸟笼 ...

  •   54.

      ——“哐当。”车门被人重重关上。

      佐伊不疾不缓地将烟蒂抽离嘴唇,唇隙漏出来的白烟慢腾腾升上眼前,睨了一眼副驾驶座的上的人,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颇为冷淡。

      “你可以生气,但别把气撒在我的车门上。”

      迪克抱着胳膊,眉毛都快从脸框飞出去,“你明知道我会生气,那为什么要单方面作出那样的决定。”

      他忍了很久,抑制不住的情感冲出喉头,化作最沉重的句子:“……你说你不会赶我走的,我甚至连警徽都没得到。”

      佐伊的嗤笑浮上嘴唇,卡在气管的烟雾不上不下,她被香烟困住,呛了好几下,咳嗽灌满了整个车腔,胸膛回震撕开血肉般的疼痛,呼吸道好似被人捏住,吸进去的暖气也充满辛辣。

      她一边笑一边咳嗽,呛出了生理眼泪,好半晌才重振姿态,哑着嗓音脆生生道:“只允许你充满谎言,不允许我骗你一句?你还是个孩子么,格雷森。”

      他的不满直白地横在眉宇间,恍若一瞬间跌进谷底,“这不公平。”

      像是蒸汽的运作,没一个音节分明没有几分重量,却沉甸甸地砸在彼此之间,所有情绪缓缓溢出那对蓝眼珠,仿若原本平静的水面霍然变换成烧热的洪水般。

      “这不公平,”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将字眼咬得格外重,颇有几分要撕开之间所有的隔阂,“你不能再对我第二次,第三次,你不能擅作主张,一个劲的推开我,然后又不告诉我原因。”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努力抚平气息,说出口的嗓音放得极低,发问时尾音又止不住的颤抖,完全不受控制。

      “佐伊,我究竟是哪里没做好?”

      佐伊从刚才一直没有转过脸正视他,尤其这一点,让迪克感到焦躁胸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才能换来他们之间,哪怕一次也好的平等对待。

      他们彼此好像被困在一个不完整平衡杠上,一个人拼命地想奔向对方,哪怕失去平衡身下是悬崖在所不惜,而另外一人,只想赶紧离开这根可笑的平衡杠,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无端的,迪克开始思考关于提姆的问题:过了这么久,他还爱她吗?

      这一个问题,他不能百分百笃定的说:他当然还爱佐伊。男人总是忘不掉自己的初恋,也或许是当年忽然被初恋甩掉的不甘作祟,他们分手后,从他的角度来看,甚至没能停驻多长时间,她就彻底消失在他的时间线上。除了回忆,什么也留给他。

      就像是一个孩子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怎么也找不到,然后等长大成人后,忽然在自己工作的居所,又一次发现了童年的珍宝。你揣着满满当当的情绪,请扪心自问,你的那些情绪,究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还是出自真心的对那个玩具的热爱?

      迪克的答案是不知道,这一点很难搞清楚。他唯一明白的一点——这是一次必不可少的机会,一次本不该重演的机会。而他要做的也只有一点,牢牢抓住机会。

      就像飞翔的格雷森每一次从杆子上高高荡起,又紧紧抓住下一根杆子。

      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剩下的事情搞清楚。

      可现在,他连这份机会也要失去,对方甚至不分他一个眼神,哪怕只是看一眼机会长什么模样,完全不想和他产生任何联系的态度……

      这种感觉就像失去氧气的鱼,明明在水里却无法呼吸,被大海与浪花挤压,明明身处自己最熟悉的地带,却在每一个细节上都显得陌生。

      这个陌生,指佐伊,也指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他不想让事情就这么草草结束。

      佐伊难得的岑寂了十秒钟还答不上来一句话,这个沉默显得犹豫又被说服,她拧着眉头,心口发烧难以忍受。

      她沉默着将手头的烟蒂丢出车窗,又从烟盒抖出另外一根烟,点燃,望着徐徐弥烧起来的浊烟,也不抽一口,而是让视点融入烟雾中,垂向忽明忽灭的烟头。

      好半晌,迪克以为这个沉默将会无休无止持续下去,等到第一个字落入耳朵,他表现得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

      “在你来之前,我有好几名搭档,我的第一个搭档,布莱登,”她冷静地望着燃了三分之一的烟,“他在在一次□□内乱中被人捉住,最后死了。”

      她的语焉不详并没有让迪克感到敷衍,相反,冥冥之中,他有一种对方用尽全力的在揭开深埋的回忆,将过往的自己从坟墓里挖出来。

      “而你之前,也是我最后一名搭档,他叫约翰,在霍恩那儿你见过他,那个金发小子……”

      她的声音忽然黯下去,过长的烟灰扑簌坠入制服黑裤上,灰白的痕迹像极了骨灰的质地,俨然一具死不瞑目的白骨从地狱里爬出来,不甘地扒在生人的腿上,企图诉说自己的秘密。

      “他也死了,因为我的一次错误决定,我和夜翼合作过,还被人发现了,他的死亡敲响了丧钟,告诉所有人,下一个死的将会是我。”

      ……鲜少人能够把死亡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带任何色彩。

      迪克见过很多人提及死亡,要么避讳不谈,要么是又惊又恐。第一次,他在佐伊身上见到了不一样的反应。

      好像死亡不是一个可怖的词语,它不代表着与世长辞,溘然长往,甚至更类似把死亡当做一个暌违已久的老朋友。

      而她等待的口吻,更像是等待这位老朋友已迫不及待了。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如他们所愿,我并不喜欢这座城市的规则,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把莱德霍恩和戴斯蒙德一起送进监狱。”

      迪克适时记起提姆提到过有人给了薇姬·维拉一份资料,那个人毫无疑问是佐伊,也只有她有能力提交这么详细的卷宗。

      但到现在,线索才在脑内自带串联起来,他才得以窥见佐伊计划的全貌。

      一想到计划之后,以罗兰德的脾气,他可能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佐伊这个泄密者,规则之外的人,迪克就犯怵到发抖。她把自己放到一个极度危险的位置,只为了让戴斯蒙德和莱德霍恩被投进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来的监狱,这简直就是疯了。

      “别这么说,事情一定有转机的,谷尼教官说过,你是那么多人当中最不可能说放弃的学生,你和很多人都提到过‘布鲁德海文一定会更好的’。别放弃,佐伊,求你,千万别放弃,拜托了。”

      他没能来得及说更多,女声兀自继续自己的话题,仿若她其实是在说给无名氏,并不需要其他人发表任何感言。

      “我认为,这是我的事情,”佐伊说,“所以我不希望这会牵扯到更多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搭档。”

      她迟疑了一瞬,很快又鼓足劲头将最后一句话也说完:“别参与进来,搭档。”

      火星燃上最后一点点烟草,烟灰淅淅沥沥掉进腿上,谈话结束了。赶在烟蒂燃烧起来之前,佐伊将它丢出窗外。

      伴随着她的动作,红发马尾一跳一跳,在迪克眼里,那好像是一束沛然燃烧的生命。

      不考虑以后,在城市里勇敢燃烧的生命。

      55.

      警署今日接到一通报警电话,就在昨晚,某个小酒吧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

      滋事壮大,这事儿也归于重案组来管,佐伊跟着团队一起出警去现场。

      包括酒吧的服务生,统共死了十四名男人,其中最要命的是,死者里有十三名是特克·费里曼德的人,他们是布鲁德海文的地方工会,只要经济来源是通过俱乐部洗钱。

      其实也就是一个合法的‘□□’。

      她站在尸体画出来的白线前面,有人递过来尸检报告,死者的平均年龄都不大,只有酒保还大一点四五十岁的模样,通过现场的弹道痕迹以及尸体上残留的大量子弹,显然凶手一定是一名‘冲锋枪杀手’。

      在布鲁德海文能搞到枪的办法有很多,不过冲锋枪这种武器除非是帮会内部销售,不然没有人会将这种容易惹祸上身的东西流出去,线索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可以敲定为这是一场□□内斗,黑吃黑的游戏,但佐伊不这么认为。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几个蠢蛋敢正面挑战戴斯蒙德的威信。

      55.

      当星夜蛰伏在层层叠叠的织云背后,星光和月影穿透云翳降临尘世,空气开始变得干燥,寒风吹的人心涣散,树叶沙沙作响,今天就会是夜翼的时间。

      夜翼从基地出发,今天的夜巡他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上罗兰德·戴斯蒙德,和他好好“谈谈”尸体的事情。

      他当然可以直接让提姆删掉薇姬手里的资料,但他没有权利也不想这么做,因为那不单单是几份卷宗,也不只是佐伊的努力,那是布鲁德海文成千上万市民的血与泪,凝聚成一沓纸张,向世人揭发这座城市的罪孽,勇气的象征。

      作为一名警察,格雷森做不到的事情就只有交给义警夜翼来做。

      而夜翼能做的,就是赶在佐伊害死自己前,先去把戴斯蒙德送进监狱。这样就算他的权势再大,他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佐伊的问题,而是直接将怒火发泄在他的死对头夜翼身上。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是,他昨天才找上特克·费里曼德的那帮子人打听消息,得到了女猎手也跑来布鲁德海文搅混水。

      结果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将他们全部射杀在那间房间。现场留下了一张纸条,被以警察身份摸到现场的他悄悄取走。

      纸条上记载了一段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字母串‘TTATTRRATTAT’,意思晦涩难懂,迪克拜托了远在哥谭的神谕芭芭拉帮忙调查其中的含义。

      俩件事同时进行,这让只有一个身体的夜翼有点分身乏术。

      将事情分清轻重缓急,报纸在下周二发布,现在是周五,他可以先阻止那位‘冲锋枪杀手’残杀更多的生命,但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哥谭总是人才济济,不光是反派,义警以及反英雄也同样,女猎手海伦娜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反英雄典型例子,恐怕是布鲁德海文的□□们吸引了她来到这座城市,她的出身让她是和□□过不去。

      杀了特克·费里曼德的手下,很明显将所有方向推向了这位体育俱乐部拥有者,特克先生,如果运气不错且效率足够快的话,夜翼能抢先一步找到这位并没这么可怜的坏蛋,让他免受另外一名坏蛋的追杀。

      他搭乘火车来到特克的高层公寓,远处看去,灯光大亮,预示着有人先到了家,他刚爬上去砖墙,就听见头顶一连串子弹响动,夜翼加快攀爬速度。

      他悄悄扒在窗外,通过声音的方向甩出去一只夜翼镖,以往这么做他都能精准无比地击中目标,然而飞镖还没飞出去一秒,冲锋枪杀手蓦然扭开身体,躲过了这一记暗器。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冲锋枪杀手后脑勺长了双眼睛。

      在他对面,女猎手海伦娜和一名不认识的黑人躲着子弹,歪倒成一团,夜翼一个箭步冲向前企图追上跑开的冲锋枪杀手,他刚追出去,后者就像是早有察觉,忽然旋转回身,枪火迸溅的刹那,夜翼下意识扑进附近的掩体。

      待枪声散去,他重新钻出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沙发,再一次追向冲锋枪杀手。

      穿着风衣的冲锋枪杀手的身手放到哥谭的诸多反派身上,只能说不及格。最棘手的是他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敏锐察觉到背后的攻击,甚至立马腾出手来反击。

      通过这一优势,他成功和迪克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他来到一艘巨轮上,夜翼后脚就到,双脚甫一落地即刻侧翻进货架后方。

      夜翼耐心等待着,卡在枪声停止的当口,他提腿蹬上货物,重心前翻爬上货架,面对直逼的枪口,他选择纵身一扑顷刻攥住枪口猛地上抬,枪声在耳边炸开,子弹被天空全盘接下。

      他腾出一只手企图一拳砸向凶手的下颌,然后触感并没得到反馈,拳头扑了空,帽檐被拳心顶着飞了出去,夜翼的瞳孔遽然缩紧。余光内,一柄银灰色的手|枪在自己腹部前方蓄势待发。

      他躲不开这一枪!

      这个念头刚跳进脑海里,轰隆一声,火烟骤起,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迪克就被爆炸的气浪撞得七荤八素,后脑勺哐当碰上一个货架,造成视线短暂性蒙上一层昏黑。

      他努力抬起脸,眯着眼睛看清战况,视野内一名紫黑色调的女性跳进场内,对杀手大打出手,枪火几乎让甲板变成一具海上的闪亮尸体。迪克晃晃悠悠坐了起来,一手捂住后脑勺,他想要上前去帮忙,然而疼痛匝满每一块肌肉,身体却不听使唤。

      面对连发的机|枪,女猎手明显落入下风,凶狠的表情维系了一秒转换为癫狂,她骤然挥手,刀柄刈断电缆发出吱吱的响动,迪克的危机感狂跳,倏地起身冲海的方向奔去。

      机关枪杀手也反应过来,这座乘船即将要爆炸!他背过身去准备跳进海里,然而,就在他们近距离的一刹那,迪克看清了他的脸。

      明明是背影在他的面前,但他的后背上却摆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脸颊,在戴斯蒙德的扭转脖子下,唯一活下来的人。

      杜德利·索姆斯。

      BPD(Blüdhaven police department)的上一任探长。

      56.

      翌日早上,佐伊从家出发,布鲁德海文警署最近长期缺人,大部分警员的工作时间被迫拉长,一个人干着俩倍或者更多的工作。

      而她自告奋勇向艾米提交了自己的加班申请,申请从清晨值勤至凌晨。

      她提前出发,驾着私人车来到警署,车门刚关拢震耳欲聋的动静就由耳侧轰然传来。

      她下意识半伏低身体作警惕状,手|枪捏在掌心中,眯起眼睛从车顶眺望出去。

      偌大的建筑上层蒙着一层焦烟,即便隔着几十英尺,刺鼻的味道也让鼻腔不停产生生理反应,将眼泪熏出眼眶。

      BPD总部由三层构成,一楼停车场,二层用来装一些因犯事暂时收押的嫌犯和审讯室之类的,三层则是大部分警员的办公区,这也包括莱德霍恩的办公室。

      以不错的眼力,她得以看清站在浓烟之中的一个人,那人手里攥着一个壮汉的衣领,看起来像是捉住了个人质。

      她试图再走近一点观察,旁侧传来的动静让她马上清醒,刚把枪口甩过去,就睹见双手过头顶作投降状的威尔。威尔冲她好笑地挤眉弄眼,佐伊暗地松了口气,放低枪口。

      “看到上面拿着重火力武器的家伙了吗?觉不觉得有点眼熟?”他问。

      佐伊眯起眼睛又看了一会,否认道:“不行,烟太大了,我看不清。”

      威尔耸耸肩,“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伙手里拿着一把没登记过的重武器,而且他还杀了莱德霍恩。”

      佐伊浑身一颤,几乎拿不稳枪,她抵着车门,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老大的死亡没有给威尔带来分毫影响,不如说在这间警署,大部分人都并不希望这个人活在世上,一方面是像佐伊、艾米这样不甘与腐|败为伍的警察,另外一方面是希望爬上他那个位置的人。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站在三楼,将所谓的人质丢下,莱德霍恩肥硕的身体在空中惯性转了一周,轰然摔向地面。三楼的高度不足以让他变成一具肢体崩飞的肉泥,但清晰的骨裂碰撞声抵进耳膜。

      佐伊下意识一抖,隔着车窗望着曾经多次威胁过他的那个胖子局长的惨状,比起心理性,生理性的干呕漫上喉咙疯狂地催使她想要原地吐个干净。

      她只想过把莱德霍恩带上法庭,让公正和法律来审判他的罪行,但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一个引人发笑的死法结束。

      威尔的眼神逐渐空白起来,他勉强挤出几声干巴巴的笑声,伪装成不在乎的模样,扭过头向佐伊:“……我们现在怎么办?”

      手心蒙着一层潮热,佐伊趁着对方没注意在裤管上抹了一把,忽略满嘴的锈蚀味,抬起头来时眼底压着素来的镇定。

      “艾米来了么?”

      威尔摇摇头,“艾米今天请假了,她儿子生病了。不过她应该已经知道消息,在赶来的路上。”

      言下之意,现在所有警员都依靠着她下决定。

      佐伊被浓烟呛了一下,气管烧得心慌,她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看起来靠谱,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需要全部人,联系所有在休假警员和其他辖区的人。”

      威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他支起眉毛抽出肩膀上的对讲机,准备执行命令。

      “他需要得到法律的制裁。”佐伊最后说。

      当所有的警员都聚集在了总部,也能依据理性角度判断出胆破魂飞的失败率。关键是嫌犯手里的那把热武器的效果相当夺目惊艳,伤害力肉颤心惊且不说,波及范围也大得惊人。

      这肯定又是哪个实验室捣鼓出来的东西。

      警员们都按照辖区分别聚在一起,格雷森被威尔从床上喊起来,额角还残留有汗痕,大概是刚从家里匆忙赶来。按情况,还是实习生甚至连警徽都还没拿到的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有其他选择。

      如今他们需要一支敢死队冲进楼里,其他人在外围作掩护,为了让敢死队们尽可能安全接近那个疯子。

      从其他辖区调过来的补给车抵达现场,佐伊带领自己的队员去取所需武器,她从车里扯出一件防弹衣,眼前横过一条抓住防弹衣的手臂,她下意识撇脸追随。

      格雷套上防弹衣的动作透着一股熟稔,佐伊稍加停顿了片刻蓦然捉住对方的手臂,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她明显怔了一下,好半晌才重整话头。

      “你还不是正式警员,拿好武器待在外面支援我们。”

      被加重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发号布令的滋味,格雷森冲她提起嘴角固定住一个平时的微笑。

      “佐伊探长,我可不是一个只会躲在队员背后当缩头乌龟的男人,无意性别歧视,但我的女性搭档都敢于充当敢死一员,我可没有立场后退。”

      佐伊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前方传来一声爆炸,她抓着人的手反应慢了半拍,就被格雷森正面捂进怀里,如雷贯耳的声音在耳边叫嚣,紧接着是队员们的惊叫。

      “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她的脸搭在质地硬邦的防弹衣上硌得不舒服,视野全是黑色的边角,对现场自然更是一无所知。

      “一个全光谱闪光冲击弹,”察觉她的疑惑,格雷森适时补充解释,“我从科学节目上看到的。”

      他蹩脚的谎话在佐伊眼里不攻自破,疲于去深究其中的缘由,她朝后撤了一步退出过于近的距离,从补给车里拿出一把自动步|枪,检查武器完整是否能用。

      紧急调配过来的武器不多,但在刚需的情况显然是雪中送炭了,她将子弹塞进弹夹里,又取出更多的弹药放进口袋中,做好前置准备能随时出发。

      领头人是从其他辖区过来的紧急服役支队E.S.U的指挥官达伦·米迦勒迈斯。他漂亮的履历和勋章让这次的行动变得稍微安心一点,然而佐伊知道,艾米曾经给这个人过评价,说他是一个‘约翰·韦恩’,贬义上的意思。

      他只在乎行动和自己,其他人的性命在他手里根本比不过一口唾沫的重要性。

      但眼下,没有人能拥有选择。

      佐伊带着格雷森混进队伍,借着警车的掩护艰涩趋近建筑,敌方的火力显然压过他们,再多的弹药比起他手里那把外星武器都是灰屑。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几乎是十秒钟才能前进一步,鹅行鸭步中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佐伊悄悄脱离队伍来到边缘,趁着杀手光注意大部队的功夫闪进一俩私家车的后方。

      “这样的警察才是我想要的!我们要靠自己夺回总部,我们必须夺回来!”

      佐伊听见达伦这番话浮起一个讽笑,‘这样的警察’?是指他的大头兵吧,如果一昧听从他的瞎指挥,只会让更多的人去送死。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陪他玩‘红警’游戏……再等一会,等到这次火力短暂性歇停的时候她就能进入建筑了。

      这么想着,忽然听见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等一下格雷森!我们一块儿去干掉这个跳梁小丑!”

      她惊诧地痴望从自己面前飞出去的那道身影,身手矫健的格雷森一手撑在私家车顶,流畅地侧翻出去,比她抢先一步进入建筑。

      佐伊骂了一声,欲要起身追过去,突如其来的火力让她刚提起膝盖就被迫缩回掩体。

      “好样的,格雷森!”

      “你给我闭嘴!”佐伊悻然道,嗓音几乎从喉咙撕裂出来,“你这是让我的部下去送死!”

      火力稍停的空隙,佐伊从车后溜了出去,她端着自动步|枪在火力迸发的刹那蓦然弯下后背,一个滑铲钻进车底躲避开火力攻击。

      手脚并用爬出车底,带着绝对的果断,甫一站起来佐伊立马提腿跑进警局。

      烈焰熏天,骇人的浓烟席卷她的周身,匝入肺叶侵挤掉肉|体里的氧气,室内出奇的热,郁热敷上身体的每一块肌肤,佐伊下意识就想抓住肩膀上的对讲机传呼。

      然而手落了个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她面露茫然,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在刚在车底下被蹭掉的。

      “该死的!”

      没了对讲机她只能去找人,她抓紧自动步|枪任命地爬上楼梯道,刚走了几步就撞见地上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条裤子。

      再往上走一段,一套警察制服被丢在二楼的楼梯道,佐伊翻出衬衫,找到警号。

      她认得这串警号,这是格雷森的衣服。

      他是光着身体上楼的?

      这样的说法明显不成立,脑内刚浮起来怀疑被她强硬性压下去,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找到格雷森,然后抓住那个在楼上跟他们玩命的疯子!

      佐伊又往上走了一段,安全抵达三楼。出了楼梯间,刚推开防火门,她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撞得睁不开眼,扎紧下半身的重心,佐伊往前挪了一步,凭借记忆躲进附近不知道谁的办公桌后。

      她听见后方传来打斗的动静,有人在说着什么,但因为动静太大而声音不够清晰而无从了解其含义。她想要再靠近一点点,然而对方无差别扫射,让她光是避开攻击范畴都是一个难以跨恒的大|麻烦。

      连续爬过几个工位,佐伊终于避开了所有攻击得以站立。她的目光趋移向贴黏斗殴的俩人,认出了其中那名蓝黑制服的义警,另外一个就是刚才看不清的疯子。

      他被夜翼打了一拳,正好是这一拳,让佐伊得已了解凶手的真面目,她很快记起来这张脸是上一任探长,他被揍得踉跄,但没多会又重新举起那把是要命的重武器对准夜翼。

      夜翼当机立断朝右侧滚开近乎是出于对死亡前兆的骇人洞悉力,滚动的时候正好给索姆斯让出视角,让他发现了躲在角落举着枪的佐伊,佐伊心里骂了一句,火速蹲下。

      生存本能命令她以最快的速度蜷缩在办公桌后,下一秒,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由后方发出,还没来得及多想,背后灼烧上来的热度就让佐伊本能性地往前滚了一圈。

      那把武器的威力直接让偌大的办公桌融化爆开,她这一滚直接来到了墙根,原本在背后的墙壁早在索姆斯一开始的时候毁坏崩析了,背后就是能摔死人的高度,佐伊想也不想直接提起枪口对准索姆斯。

      既然她逃不掉,那至少也要折损掉一部分他的战力!

      她的手指未能摁动扳机,索姆斯骤然“啊”了一声,身形向旁侧歪倒了过去,佐伊卡住这个点是扣动手指,子弹伴随着枪火从黑黢黢的管道迸裂而出,一连三枚子弹全全袭向索姆斯的膝盖。

      他的惨叫声连绵不绝,佐伊作了个深呼吸,又一次扣下扳机。这次的目标是他的肩膀,她的射击课是满分,不存在抱着不杀的想法而失误射中要害。

      几乎一个眨眼的瞬间,索姆斯做出了最后的抵抗,他提起右臂,那把诡谲的武器比普通子弹的速度更快!佐伊只见到枪火弹出的那一瞬间,她立马蹬腿后退翻下唯一的接触面。

      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爆炸,接着失衡的危机让她生理性瞪大瞳孔,心脏狂跳好像架子鼓孜孜不倦的鼓点,卖力的敲击着死亡之曲。

      生与死总是一瞬间的事情,佐伊什么也没来得及想,仿佛眼前还映照着扭打在一起的夜翼和索姆斯,须臾间,视阈出现了一柄黑线,将她的手臂死死捆住!

      她还未来得挣脱,绳子就已经惯性系紧拉高,夜翼从天而降,他一手捏住绳子另外一只手朝上方挥动,在人类的意识完全不及反应之际,坠落停止了。

      一声痛到极致的呻|吟从佐伊的齿关被迫溢出,女警的右手由一条绳子缠紧,另外一头由夜翼捉住,他一个人抓着俩条绳子,另外一条被千钧一发绑在因破坏而暴露出来的钢筋上,也幸而让他们得以免受莱德霍恩的下场。

      剧烈的疼痛让胸腔不自觉加速起伏,侥幸得生,佐伊望着自己的手臂,大脑稍微得以重新运作,理性回转,简单分析出她的胳膊一定错位了。

      这个想法只停留了一秒,因为绳子弹力的惯性问题,她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而被迫在空中荡出半个弧形,目睹着愈来愈接近的玻璃,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

      她撞进二楼的窗户,哗啦啦掉进办公区,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散发出疼痛的触感,即是同时间,其他赶上来的同事们围了过来。

      佐伊老老实实地接受帮助,眼神无情绪地望着天花板。

      ……和义警合作是她做过最蠢的决定。

      被抬上担架,神色仿佛望破红尘,她在此刻无欲无求,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去他妈的夜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只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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