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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14 ...

  •   13:缠臂

      散碎, 光影几许; 明晃著, 人影丛丛. 幽幽的一线水滑落, 室内的黑顿时碎落而下, 斑影驳驳, 一个个小洞透出蒙胧的白.

      啊, 这里是哪里?

      橙灯上焦灼一片, 身下烘托出一层炽烈, 当当的响声不絶, 铿锵的敲著, 有力地晃动起风重重打下. 当当, 当当, 遍体舒畅, 一层愉悦正急速升腾, 突然, 就堕入冰凉的水深处.

      溅起的泡沬争夺而上, 一阵急珠冲冲涌离体壳, 隔著蔚蓝的水光, 隔著好嗅的味道, 欢欣声、鼓舞声此起彼落.

      这里是哪里?——

      「寒鹭?」温柔的声音回盪过来, 还没有待他答应, 接著背後传来轻柔力度, 小心的, 把心头肉托在手里.

      这里是?......

      啊, 是绯七的寺庙, 绯七的家. 寒鹭朝著那缺顶处笑笑, 正逢月色薰人, 星尘点缀, 一柱柔光细下, 越发使今夜显得和顺可人. 他抬指往前触去, 绯七的脸面即悄然凑近, 轮廓上撤点粗粗暖暖, 摸在指尖却又是温腻削硬.

      於是, 寒鹭笑了, 然後又引出绯七一席傻话:「你昏了, 你醒了, 原来是摔著你了.」

      花布被褥垫在身下, 手肘低付抵印压出几个漩来, 寒鹭忍住了笑声, 眯眼但把泪光困住. 瞧, 绯七又在说什麽顽话? 

      可爱的、可亲的, 就来看看绯七这张好笑的脸. 远远地留在上头的是什麽? 不过是飞粉的馀絮和憩淡的红. 至此, 寒鹭方才看清绯七的双目. 本是双滑润的, 圆大的眼睛, 从来红的多白的少, 半被眼皮敛去单剩一道细缝, 从中而望, 却越发是深不可测. 那红是惑人的, 是细腻的, 是残酷的, 是温柔的, 是秘密的. 太多太多的意义一涌而上, 叠成重覆的意思, 层层堆积. 教人不得不注视, 不得不细意品评.

      越来越多, 到底是意味著烦扰还是不重要? 寒鹭只是感到压在心头的重量, 已非如当初的轻, 使人无法呼吸, 难以挣脱, 却带有窒息的深迷. 於是他抬了手, 顺著重量的俊削一抚而下, 轻唇互贴, 交结纠合, 此际何需垂泪托飞雁? 千言万自可传递无阻. 指尖摸过红润丰丘, 果然, 没错, 越发的使人感到沉重.

      「寒鹭, 以往曾有人说, 得道仙狐每每口纳媚珠, 不论男女, 皆能引诱.」绯七若有所思的看向寒鹭, 看著黑发散碎贴肩而下, 看著黑瞳精厉灼过万千光耀, 若是把整个都收纳在怀, 自然全部都是他的, 轻而易举. 然而, 他却在此时退开一点, 留下了一段热气互扑的缝.

      「所以?」间距, 不过是少许时间.随著迫问乘势而上, 寒鹭立在高处问绯七, 双瞳惑然而视, 此刻就是把问题给听明白了, 眼前亦不过只有一个绯七.

      「所以…..也许你不过是被我迷惑了吧.」言语拒人千里, 双臂却慢慢把寒鹭圈起. 绯七得到了一个心爱之物, 却徬然若失, 只顾垂下可怜的言语在问: 虚虚? 实实?

      其实从来不曾明白这种感情. 如今, 也许确实是受你迷惑了. 精气, 寿命, 褔荫连绵? 你想得到什麽, 都能给你. 寒鹭剩笑几声, 只道:「那麽, 绯七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不知道, 我不知道呀.」绯七被他问得糊涂, 头颅微向偏斜, 满眼迷蒙, 竟又顽出小孩腔调答来. 「那麽, 如今全是绯七错了.」寒鹭乘他不察, 俯首又是一沾, 巧舌半掏, 却又以两掌拖力, 彷佛间竟同滚落在地.

      这下子可把绯七吓得不轻, 然而又似星火点燃不问情由, 片刻烧成烈焰, 滚滚随著躯体焚毁, 衣摆一角随之贴地融铸, 突然跟不上那血肉火缠, 蜕皮一如空蝉壳久留. 青是一层, 紫是一层, 白裳下褪, 与飘过的红衣相迎, 一踏一踢, 合流顿成缠人美景. 红霞翠青, 旁边尚有雅声几许, 长动声澈, 细听不免教人神眩.

      一室乱锦, 俏月为之回避; 光影淡退, 鸣蝉但充听客. 到底年纪老大不小, 风月之事, 寒鹭又岂能充作未尝闻悉? 只是异类相合, 却又不免生涩非常. 抚指横胸而过, 施爪抵背下触, 环腿贴肉, 腰缠半掌. 眼盖柔雾, 各色异声, 但在触肉间相碰而发.

      唇肉轻按, 樱红落絮纷现, 自柔白处淡粉嫩色, 自赤黑中略现苍白. 挥毫直上的, 是掌心? 是爪尖? 声声发, 声声慢, 自然而行, 不作突兀之思. 对对对, 错错错, 一时间互换位置, 凌乱不堪, 或是戴起彼此的面具, 或是坦盪出原本的真相. 既然彼此都是满眼清盪, 也许, 亦真个是……「都是绯七错了.」乌发下垂, 披在单肩, 寒鹭幽幽一语, 鸣动笑响.

      彼在上, 己在下, 绯七抱拥之际, 方觉丁点不妥. 狐狸到底狡猾, 只待头脑乱意稍平, 忽然又呛出悲鸣一声, 但诱得人注意, 忽尔又满笑压在上头. 寒鹭板脸而视, 虽知为他所欺, 可此时先机已失, 到此又哪能再抗? 嘻嘻一笑, 寒鹭正想施指寻他痒处, 不料自古欲加害者, 亦自当嚐其恶果焉, 一时被那十爪连连进迫, 碧齿大张顿时哈哈笑过不停.

      虾弯腰, 熊爪抱, 一抄上来便是嘴头肉. 玩兴稍消, 忽尔又是一望, 缠绵境界, 刹那竟又再开. 若说是千年连理木, 此刻亦只觉温绵稍逊; 就是两蛇百年相缠, 片刻亦感犹有不足. 且看这两位, 上下之势已甚是分明, 只是那肉与肉之间, 局促竟寻不著一道缝儿来. 四肢八骸两个头颅, 挤成一块似乎天生如是, 可又不若那刑天山鬼摄摄耸人. 清晰了, 看在旁人眼里, 或是丑陋异态不堪入目, 可当中细情蜜意, 又岂是局外全可知悉?

      触肤冷, 抱臂烘热, 温柔的目光方过, 此情深切, 却是不问情由. 不过一下, 寒鹭就知事情坏了, 只觉那包肉的刀子缓行递进, 挤削而入迫得肚子生痛. 这又似是拿一根长长的烟杆子, 细意把那铜鐡镶成的地方用炉火烧热, 待到那里都蒸腾升烟了, 方才微微一敲, 让跳出的星火灼烫体肤的疼痛. 一切都是自找的, 却又是那般甘愿的, 欢愉当可使人恋栈, 可苦痛亦能促人相依.

      寒鹭眉目皱了, 旋即被一层薄汗淹盖, 黑丝细结, 喃喃自嘴间发过促音, 锐而难过, 不知是言语还是漏词, 可衬上绯七的一句, 却又是明明白白的. 绯七在说:「现在, 真个是我的错了.」

      插指扫过乱红丛, 寒鹭忍了一声, 挣回一点神智, 看清了红瞳眼睛, 突然又促狭的笑:「呵呵, 如今岂又与我无关?」

      「嗯—— 你到底不懂.」小心而温和, 绯七低头细看, 贴掌不经意地抚上他的脸面. 当初若是不曾看见, 那多好; 放手, 亦不觉可惜. 爪尖轻触当日所抚处, 细滑温顺, 却又别是一番滋味.「若是我愿意, 你到底是就能走的.」

      「只是?」埋首於顶上一怀护荫, 累惨了, 却仍觉遍体欢愉. 触到的但觉不够, 寒鹭伸手又把绯七给重新环起.

      「只是, 怕是我现在不愿意了.」

      绯七促促沉下一声, 忽然瀑流如注, 满眼彩蝶遍天, 千红万绿一瞬喷发, 涌涌竟无法竭止. 漫天鳞粉堕落, 华丽眩目, 教人不禁扬舌相接, 迎得满嘴美艳细毒. 到底不可止尽, 又岂能在一行完满? 唱之者欲唱不絶, 听之人倾耳丽音, 就是在无声之际, 弦行稍缓, 弹板唱词正翻过一页, 刮纸之际, 残音竟亦带有恋恋暧昧. 所谓绕梁者, 亦该如是.

      琵琶玉面横放, 箫弦略斜, 曲尽而人心不足, 抚琴尚乞馀音. 赤足退过一席, 回首高看遥梁, 声声发, 声声慢, 摸在手中, 却仍是不可置信. 绯七倾神而注, 细意相望, 只怕是再也不愿意, 不愿意了……

      此时室外风细起, 一抹黄叶刮沙而过, 凉凉, 竟添上半份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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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古镜

      被边寒意骤近, 春色瞬眼蒙上一层霜雪. 寒鹭挥过一席凉气, 此时寺外天色方明, 晦明的光黯然而下, 他平躺在蓝织床被之上, 昂首却觉察不出他人. 身侧, 面旁, 并没有那意料的暖气呵至. 冷极了. 寒鹭这麽一想, 假意又把手足往内收紧了一点. 绯七果然是不在了吗?

      呀, 理所当然, 纵是异类, 亦是物各有情. 天理大道, 又岂是如此就能歪倒的? 凄凉惨淡瞬息涌上心头, 寒鹭躺住不能动了, 亦不是悔恨什麽, 只是当一切情切理中, 转瞬却不知何从怒去.

      也应该, 也明了, 偶尔为之, 春梦一场亦是美事, 只是要偏离大道而行, 那到底不得. 无处看去, 寒鹭侧面往枕上一靠, 目无所依, 突然前掠过一边黑影, 写意缓缓从左至右扫去, 细黑微杂, 竟却是一条尾巴……尾巴?

      寒鹭立起, 只见蓝被外压了一只赤狐, 身长八尺有馀, 四足黑袜, 正尖著长嘴闭著吊目, 虾腰卷曲一团, 看似好梦正浓. 那长尾巴轻摇轻摆, 半舌一伸唅在白嘴当头, 看在寒鹭眼内, 却煞是好看. 他迟疑了一会, 终於张指往那尾巴上抚去, 松松软软, 原来却不尽然是毛. 寒鹭放胆细摸, 只感到在那松散之中, 却是别有洞天, 当中一条肉尾巴衬上细长嫩毛, 凭著骨节支撑摆得霍霍有力.

      这就是绯七本相. 寒鹭心头掠过一思, 随之不禁又轻抚而上, 沿著脊椎而下一束逆毛上送, 振振而起似是翻天赤云. 两耳下垂, 或是赤黑交接, 或是以黝黑收尖, 单看他闻声振动, 半角徐徐而起, 已是晓有情趣. 更莫论是那粉白长嘴, 似是偷吃软糕蒙了一嘴的灰, 又似是栽倒雪地含了满口的雪, 种种情状, 引人怪笑. 细思想来, 这也是绯七首次愿意让他看得如斯真切.

      大概真是狐媚. 不加思索, 寒鹭忽以轻唇凑近, 亲在绯七嘴角, 又贴在脸颊下沿. 那摆著的尾巴轻轻划弧, 渐晃渐现, 等到他亲在眉角边, 就化成红衣黑边躺在那头. 绯七睁眼见是寒鹭, 惊徨一退, 瞬即又爬回前来, 双爪一紧, 抱了人也只管不会言语.

      看他平日威武, 如今还哪里是个英雄? 只见那两爪微微颤抖, 就是抱稳了也怕有何闪失. 重压在怀, 寒鹭闷气不过, 幽幽但道一声:「绯七昨夜你…..你怎麽睡在外头?」

      「呀…我……」此时绯七半低下头, 但要寻个词语, 可方低下来就对上寒鹭双目, 黑耀锐刺, 呛得他忙捡回神仙脸子, 哼一哼声就道:「哼, 本大仙禁不得热, 岂能在此小被中蹉跎光阴!」

      听他说的威风, 可追述内文, 还不是如同寻常小子一般脾气? 寒鹭暗暗吃笑, 贴在他身前旦说:「既是禁不得热, 那如今岂不难受?」

      「如今本大仙冷了……」低低垂下一气, 本还待著顽笑口吻, 不意听来竟与前时逞威神气大异, 只似是没精打采的.

      「绯七? 啊, 谁教你在外头睡了……」寒鹭闻声而动, 速速俯身把大掌抓在手里, 贴肉只觉掌心冰冷, 缓缓才抚而生暖. 衣襟半开, 他一边把双掌包在怀内, 一边连连察问冷否? 暖否? 就怕是冻著了, 要折损他心头一块肉似的, 问得绯七亦只懂点头摇头.

      盘腿相对而坐, 一个寒鹭, 一个绯七, 拖著两手, 越是不懂分离何物.

      但凡情之深切, 每每如是. 亲密异行, 看在有情人眼中, 越发不觉稀奇古怪, 若是没了, 反是徬徨若失不知今夕何夕. 掉进这糊涂局, 又岂是容易挣脱的? 不是不能强行要离, 只怕从此後头拖成满满一束耦丝, 白痕细牵, 终日扯心动肝, 每每不能喝止.

      天明, 光影分明. 这下子反是寒鹭紧抱绯七, 未几徐缓而松, 半站起来才道:「待在你这里久了, 还未向杏贞姑娘说过, 只怕郑家上下忧心. 我回去告诉一声, 等会再来.」

      寒鹭说时, 也不知自身痴态如何. 黑瞳但为绯七作镜, 嘴里说是走了, 双足却针在地上不动. 再听那「再来」二字, 又长又实似是一个当然, 谁想说时心里却是既急且促, 似乎是说过了, 他就已重来. 缓接过长剑, 紧扣过衣带, 昨夜似是没留下什麽不适, 单倒下满盘不舍.

      「去了就来.」绯七抚著寒鹭双手, 倒坐在床被之上也是面红耳赤, 映得他一身似是被火烤著, 此刻也是洪洪正热.

      寒鹭的影儿落在长草边, 落在树稍头, 一身细长白衫染了淡蓝, 划过了草色墨印刻成窄长青影, 忽尔停驻, 忽尔缓行. 只看那黑黝长发画弧, 挥挥又扫过肩躯. 寒鹭旦走, 旦留.

      绯七虽送, 亦牵. 谁想此时寺顶缺口, 一个白影正肆意探望, 想是意乱情迷, 绯七自然亦无所察觉. 红眼儿缓缓细转, 耳边岂能尚在他人? 看他情态, 急得那白影连发赌呪, 若是求得灵验, 只怕他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等著著急, 那白影气不过, 发声就要駡:「混帐小子! 看你那模样, 想是俺来了多久, 小七也全然不知是吧?」

      「吓?」这下绯七才闻声而动, 满目茫然.

      「唉呀呀! 唉, 差多了, 你怎能让他如此害你! 你瞧你耳目不聪不顾八方怎能管事? 小七! 俺俺俺!....... 总之你是教他害惨了!」原来来者正是王二, 他心里本气, 可看到绯七尚是迷糊之中, 要是力转, 想来仍有馀地.

      心动不如行, 伸爪忙拖了那重躯, 王二奋力就往外扯:「小七快走, 俺跟你到别处灵山吸那日月神气, 好好修养, 也别教那东西折损小七的修为德行千年结晶!」

      「王二. 你说他害我不得?」他忽然喊了一声, 王二知道他是回神了, 喜得乐盈盈的点头, 嘴巴更是恭顺得不得.

      「是?」

      「想来咱们历经千年, 苦苦修行成人, 若不是为在此地相遇, 哪你说为何辛苦?」无讽无所喻, 单单是一问, 瞬间却促得沉静下澈.

      千山万水几重隔, 冥冥自在沉寂中爆出一声:「俺哪里知道为什麽, 可就是这个什麽不可为啊! 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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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山复水水. 待走到郑家门前, 天色已晚.

      「怪煞…」寒鹭把剑收摆贴身. 从前郑家有这样远吗?

      「公子, 你回来了?」杏贞摆著俏步走来, 一脸笑意, 却教寒鹭追想起那瞬息怨怒. 如今一看, 每夜每朝, 姑娘以乎总把夙昔恩怨忘过一乾二净, 昨夜的泪水一乾, 转眼又是新人.

      「公子你吃茶可好?」

      「公子, 二爷方才走, 你就来了. 不知你们碰著与否?」

      「公子…….」一连三问, 声声关切. 寒鹭看著古怪, 又是往昔不觉的. 也对, 平白受人恩惠, 要说是什麽恩人也好受, 可自己根本不知恩从何施, 怎生会觉得心安理得? 往日的安心, 才是真个怪异.

      他想著退後半步, 杏贞却又不意迎上前来, 脸色和蔼恭顺, 似是示意寒鹭畴昔所见的, 不过是他自己心魔. 她贴著步走, 突然喜色满脸, 当头就错愕一声:「哎呀, 公子, 莫非你与大仙?......」

      一语虽未道破, 然而观其神色, 却是对於他俩玉成之事, 了然於心. 「真个如是
      ? 杏贞, 还不快为公子设席?」未等寒鹭作声, 忽尔又有一怪客来至, 只见他背负重荷, 似是有一块方硬大板自背项顶出. 那板儿包著黄锦织布, 长四宽二, 竟有半人之高.

      碰隆锉地声一起, 怪客把东西安放停当, 方才把脸布缷下. 你道是谁? 原来却是杏贞他爹, 久违谷中的郑六. 他见著寒鹭, 哈哈又放两声:「让我瞧瞧, 哈哈, 恭喜公子了!」

      「爹, 你休得这样无礼. 你自己也罢, 也不想想公子如何, 真是人老不知羞!」杏贞羞了半脸, 卷袖就往老人家打去, 可见到底是女儿家, 这种事始终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你阴气重盛不可听也罢, 我与公子都是刚阳男子, 又岂像你般诸多顾忌, 有什麽不可说的?」郑六一腔豪爽, 自从上回一别, 自是变了许多.

      他们父女俩你一言, 我一语的, 插得寒鹭没处发话. 他把脸低敛, 心里却也发疙, 谁想这种事儿, 原来可以从脸上看得? 想是他仙家门道, 可以如此了. 想著想著, 自先把疑念一扫而空, 忙要寻个藏处好自伤自怜了.

      「公子不走, 就是留了.」杏贞忽然止住争辩, 若有所思, 单往寒鹭看去.

      「既是如此, 如今让公子看了, 倒无大碍. 哈哈, 真想不到大仙如此了得, 真个是仙缘广盛, 法力无边啊!」郑六意有所会, 看向女儿, 又看寒鹭, 满脸笑语, 喜似迎春.

      他笑过几回, 纔足了, 忽然又挥挥手, 要把寒鹭招上前来:「罢罢罢, 公子, 你且上前来.」

      寒鹭闻言而动, 正巧就站在那块方硬之前, 只见杏贞适时抓了黄布一端, 待他一上, 瞬即一扯, 半方布角拉下, 原来却是一面铜镜.

      「嗯?」寒鹭挥步而近, 一片黄铜影照, 只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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