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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12 ...

  •   11: 君在侧

      嘴上残留住一丝亲密. 寒鹭触指摸摸, 贴住那爽凉处, 又不禁瞄向背后的绯七.

      从来情爱之事, 寒鹭也并非全然不懂, 只是当时说的是男女, 然而绯七却是个神仙, 看来又是只雄的, 那到底也应该和常例有点差别. 此事对或不对, 就连寒鹭自己也不能说过明白, 更莫论是要想得清楚. 只是那踫触, 却到底使人感觉舒爽自然……

      可始终, 人妖殊途. 一个字词敲出, 另一丝愁就接连而上, 冲冲占据住寒鹭的脸面, 流露出半点不悦的神情. 对啊, 绯七纵然是个神仙, 可却也是个异类, 不论天上地下, 人仙又岂能完配? 就是在人世间的才子佳人, 若不能配个门当配对, 也只能竹门对木门, 俩俩相看从此了憾终生, 再又能怪谁能恨谁? 现在他一个寒鹭, 搭上一个绯七, 到底, 是不能完梦的.

      于是他醒了, 躯壳却残留在原处不动, 依旧靠着绯七, 轻轻的低下头, 连连的抚摸着剑. 剑鞘上的刺纹击痛了他的心, 又教他想起, 不得不离开的缘由. 其实就是不能长相守, 只要彼此能偶尔见着, 也就不能算是一种心痛. 可当要就此远离, 那残痛却是点点的, 腐蚀着心头血肉发出思念的恶臭, 长泪成血, 执着于分离当下, 二位对视的经刻. 于是, 把对方看化了, 让他变成水随着河流飘去, 奢望在漫漫长路中, 能偶尔喝上有他的一羹.

      既然是疯狂, 那亦当丑恶. 寒鹭止住了思念, 若有所感的又看向绯七. 那目光是可哀的, 就像是留落到池中的清雪般了淡, 拱住了月影, 最后却仍被思潮泛起, 荡漾, 无痕.

      到底还是不适合, 有缘无份, 几个字面即当把一切敕住, 竭然而止. 寒鹭摸着指间的灰, 层层扫落, 未几还是立定了心, 提剑就要起座告辞.「绯七, 这些日子以来蒙你照顾, 在下亦该……」

      走了.

      咽住了, 旦愿结成喉头凹凸, 以后每当说话, 亦能忆起当日苦涩. 到底以后就能两相忘. 寒鹭正要拱手作揖, 偏敌不过绯七施爪拉扯, 双手一垂自是不能作别, 可思念于心却又是无可奈何.

      两相忘?

      绯七瞧向寒鹭, 知道当中必有古怪, 可又说不上来. 怪只怪自己打妖累了, 不顾一切席地而睡, 在寒鹭的事儿上吝惜了点心, 最终果真自吃恶果, 反被蒙在鼓里. 气, 凭这小子竟也想瞒住大仙, 那像什么话?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摔脏了, 现在挂着一副落泊模样走来, 却又哪里能暪? 臭小子……想着, 绯七又使力把寒鹭扯进怀内, 使劲的揉着他脸上泥巴, 只知道寒鹭何事也不与祂说去, 愤愤也现出丁点不悦.

      寒鹭被揉痛了, 稍有闪躲, 适逢绯七合时一拉, 从此抱在怀中也不愿意放. 映过窗旁那一抹寒光, 尘末四泄, 彷佛就是人世间代代传诵的地久天长. 寒鹭两手抵在绯七怀里, 竟却也是心甘情愿, 就待这经刻留传化作书上永恒

      定当有人对他说过些混话. 绯七看着寒鹭, 气结在心, 不禁火从中来. 也不知是王二还是杏贞, 到底都是些可恨的! 绯七敛一敛唇, 扬声又问:「寒鹭, 今日可碰上过谁?」

      青宁子, 狗克狐. 一个怪念头进占, 寒鹭也没把绯七的话听过分明, 只管摇摇头, 突然又迷茫的问:「绯七, 你可畏狗?」

      「……」沉吟过半响, 绯七方才拍腿大嚷.「哼! 本大仙如何不济也总算是个神仙, 哪里来这个道理! 狗什么狗的, 本大仙才……才不怕耶!」

      天下一物克物, 就是怕了, 亦是自然. 寒鹭瞧着绯七半笑, 低吟又发梦病之词:「斩去, 斩去就是.」

      想来王二所言, 也当是真事. 那个青宁子如此这般, 恐怕亦不是安着好心, 就是不是有意加害, 亦是想要乘时而起. 绯七与他, 与其终此一生不清不楚, 那不如当下求去. 也莫怪日后怪谁害了谁.

      始终, 不论是王二或是青宁子, 寒鹭有害于绯七, 那倒是定案的了.

      现在起行, 若真个见着了青宁子异心, 也可作个防备; 若是没有, 也当保绯七平安. 唉, 冤孽. 富贵荣华是不用想的了, 只怕等到他生他世, 也难共存亡. 「绯七, 我旦出门去取一瓢水, 你就在此等我……」

      奋力一推. 迷离间也忘了听取绯七如何回答, 只觉身形一轻, 当下健步如飞速速行, 任意周旋于大川溪谷, 又有谁人能挡? 不觉走至昨夜相约处, 只见青宁道人一偎身, 长白胡须轻摆, 恰恰似是已恭侯多时.

      道人一脸慈悲安顺, 可看在寒鹭眼内, 却恨不得在限刻就在原地斩了. 他走过两步, 未几还是敌意的道:「青宁子, 你可知从来狐畏何物?」

      青宁子豁然一笑, 摸起胡须来又道:「虫畏鸟, 狐畏狗, 人畏死, 天下间无所畏者, 但不多矣.」

      「昨夜黑狗, 可又是你所带来?」接连又是一问.

      「唉呵, 汝不道还好, 一说就教我念挂起我的小黑来. 牠虽别无所长, 单单可敬的却是忠心. 如今教汝取了性命, 也能让我这个老人徒伤悲.」青宁子忆起旧故, 竟真也悲从中来, 散碎的走走, 绕着圈子又想要平复下心.

      「原来如此.」寒鹭念一句, 当下已刻定杀心. 想来十不离□□, 此人必当是个祸根, 现在不除, 更待何时? 于是当下提剑而立两手并持, 只待他往前一走, 就自背后给一刀, 从此满了此剑杀孽, 也当为绯七解一点厄.

      寒光一闪, 乍眼就要满园淋漓血. 此时风声一紧, 突然一个红影速速掠过, 咬痕凹陷, 当下寒鹭就失了剑呆立当场.

      「取水? 哼, 取水.」绯七咬着边绳悬着剑, 与同寒鹭久久对视, 未几才又化回人形, 捉了寒鹭半袖, 护在身后又向青宁子指骂道:「你这灾星怎生有闲前来? 我这谷中可不欢迎你这种不速之客! 动刀弄枪, 我谷中岂容这等乱事!」

      这话本是对着外人用的, 怎知反是寒鹭教祂的凶形恶相给吓倒了, 当下和盘托出:「绯七, 我只是疑他会于你不利……」

      「寒鹭……」绯七慌忙转脸, 只见背后人低头垂立, 一脸颓丧. 心中即大叫不妙, 后又连连败退, 一副恶劲无处可泄, 亦只好迁怒他人:「青宁子! 你看你又生出什么事儿? 还不快给本大仙滚蛋?!」

      「唉呀呀, 大仙, 老道实在是冤啊! 想我当日不惜千金为汝立寺, 还亲手塑了泥身好保你现世褔荫. 如今大仙不但反面不认人, 还连声骂连声喝, 唉呀, 老道着实是冤.」眼下青宁子一改前貎, 对答竟带着点顽相. 虽是奇异, 可想来他们神仙行径, 又岂是常人可解? 寒鹭观着形势但静下心, 待着只听青宁子又有何话可说. 「唉啊, 赔了狗儿又费金, 一无所得, 老道着实是冤, 冤到头了……」

      「狗?」绯七眉头一疑, 当下皱成细块. 一问之下, 才娓娓道出缘由. 祂但往寒鹭看去, 见着那闪琐姿态, 心里亦早已有了个大概.「就说你是灾星, 也无怪你招人误会, 什么不好带, 偏生带着你的狗?」

      青宁子一听, 好不委屈.「怎单是狗儿? 见大仙此处妖气冲冲, 贫道也不禁忧心, 带的物事还多着呢.」

      青宁子说后但以双手触喉作呕吐状, 一时哗啦哗啦, 碰出瓷瓦清声, 又见酒具四溢, 踫踫踫, 再加以纸符数迭, 朱笔墨盒, 壁虎尾, 蝙蝠翼……未几喷喷一声, 张嘴一咳又跳出一个童子来. 童子踫踫坐倒泥地之上, 黄沙四起, 他揉了眼摸过顶上小辫, 却又大声的嚷道:「哎呀! 到底是何人扰我长宁清梦?」

      「长宁, 休得无礼, 还不快见过五顶山狐谷大仙?」青宁子尘拂一拍, 打在长宁童子头上, 彷佛又回复了往日庄严威不露之势.

      寒鹭正是古怪, 忽闻脚下童声一响, 心里晃然一明:「长宁童子见过狐大仙, 可大仙见得着我么? 找得着我么?」

      孩童的声音四起, 转目旦见长宁躲在这, 又闪在那, 显显是在与人游戏. 世间的规矩都显然管他不上, 打也不是, 骂也不是, 无计可施. 青宁子追个他南东西北, 一脸热汗, 偏生抓不住, 又让长宁溜到寒鹭脚下. 「唉? 昨日我家小子求我寻的, 莫非就是你?」

      童子稚气的依着长腿朝上看去, 果然见着个平头好脸的俊少爷, 冷冷的自脸上饰上一层霜, 又硬了脸面正要对他笑来. 长宁童子机灵地又看向对方腰间, 见着佩剑纹路, 心里已知不坏, 转而喜极大嚷道:「呵呵, 得来全不费功夫, 寒鹭, 总算是教我寻着了!」

      「长宁童子, 别闹了, 要得失了大仙贵客, 你又哪里担当得起!」青宁子一声怒吼, 抓住他大红领子就要把人给抽回来.

      不料那童子反是抓住寒鹭裤脚不放, 连声就向青宁道人唾骂:「哼哈哈, 你这混小子! 算来我辈份也较你长, 不喊一声爹爹也罢, 怎生现在就要连打连骂? 你这个不孝儿!」

      寒鹭看着他们说话有趣, 戒心早已减了大半, 忽然又听着此番言话, 正觉煞是怪异. 果然又有绯七为他解惑而来:「你这青宁子, 什么不好炼的? 竟把自己老子也炼就出来?!」

      「大仙息怒. 在下单取爹爹元丹炼仙, 没生想到会炼出这个祸事, 真个是悔不当初!」两手连连收着, 青宁子抬头一应, 当下又呢喃道:「都怪人畏死, 人畏死, 现在元神不灭, 反为子孙添祸……」

      「你这不孝儿! 不孝儿!」长宁童子看着势息不对, 力敌不成, 唯有智取. 当下慌忙抓起尘沙一抹, 拚了老命自往他儿子脸面处撒去! 这一着果然得机, 只听青宁子说声呜呼, 长宁旦当逍遥如烟了.

      「寒鹭, 但待我追着这小儿, 回头再议汝之大事.」下一刻, 只见青宁子呼云追去, 巧巧堕入云烟不见.

      想来那青宁子与绯七看来甚是娴熟, 见他手慌脚乱亦必不是绯七对手, 应该, 亦别无害处. 寒鹭看向一地狼藉, 方教他父子二人悦了俗心, 前事涩苦但觉不再. 彷佛间正是无可逃去, 前路渺渺, 中途却又教善人添了一笔, 从此云开月明, 得以逃出生天. 寒鹭踢踢脚旁碎石, 从此自可安心.

      他正要往前走去, 背后却是低沉一声:「寒鹭, 你本欲与青宁子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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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少人行

      风声动, 水呜响, 一声促过滑游云. 青袖翩然半叹, 更道奈何奈若何. 一个长影照塘, 叹过一口霞气, 便挽了尘拂挥愁事:「唉, 只怕今日错过, 他俩自更生错事. 强留尘缘, 到底有害无益.」

      「哼哈哈, 从来无人强你, 不肖子你何用无端生牵挂? 老天爷既画了三世谱, 那便自有分数, 又何用你这俗人来管?」一个童子鼓起两腮, 生著闷气蹲在长影脚旁, 两只小手只管用劲解那仙索, 望得舒解自可再寻乐事. 他抬头看看青宁子一脸苦相, 笑语又道:「不孝儿, 烦著哉? 今儿只管放了你老子, 自可得计.」

      此时风触胡, 青宁子忙施手一挽, 不觉放一下松劲, 教这长宁童子寻得先机, 离绳正想要当脱壳空禅. 不料足慢却被道人踏著了衣沿, 呜呼哀哉, 也只能哭笑不得.「气煞我也, 你这长宁童子! 吞服在肚, 只教为道尽发轻薄言语; 吐溅在地, 却又尽惹天下祸厄. 今回事儿, 也有几分是教汝坏了, 不然哪会如此这般?」

      「嘻嘻, 你这小子不会办事, 却反来怪我? 到底缘由天定, 天教你使不得计, 也与人无由.」童子强辩一通, 忽有感悟, 顿时不便拍额而叫.「呀, 这样想来, 反都是你的不是了. 天教你莫分, 你却硬要管, 如今不得, 也正是应中天意. 唉呀! 我这痴儿, 怎会生得你如此痴笨?」

      长宁子閒言, 顿时凝袖於空, 半响, 还是贴服依身而下.「唉, 长宁童子, 汝虽得先父精元妙丹, 可到底阅历尚浅, 难有先父修为 ……」待涨起的红劲消退, 道人又摸起了白脸胡须, 彷彷有所思道.「此事难为. 大仙尝有恩於我, 如今见其危陷, 掩脸不顾, 到底非君子所为.」

      长宁不屑吐过一口浊液, 踹踹泥又踏地道:「我还道你为难什麽. 苟若是怕妖剑害人, 旦当抢去毁之, 如此一来, 岂不轻松?」

      「唉唉唉, 你就知道轻松, 哪里晓得个中厉害?」连叹三声, 一气接下一气, 但觉满腔愁怀轻泄, 摆袖却沾染哀思. 青宁子滑步池塘, 看那月影低溅水漾漾, 不觉又道:「这事机密还好, 只怕待大仙知悉, 也便是迟了.」

      「哦哦? 这话怎说?」小儿但知好奇. 长宁童子含指弹声而出, 两双圆目汪汪, 看著道人只等他续说下去.

      「此事本来易办, 只待寒鹭生了厌心, 念及尘世之好, 则剑自可出, 哪里会惊动大仙? 只是如今…..」青宁子眉目一斜, 晓是一派高深模样.

      「如今……」触耳只觉老调重弹, 童子静心转目, 但待道人还有何新花样.

      「若是大仙动心, 轻轻拉过, 以为道凡尘之力, 只怕是不易了, 不易了……」绕了一个大圈子, 字字弯成圆月圆, 一色鳞片闪动, 那鹅黄新衬在夜色之下, 混混冥冥, 竟又缓引入暗中渠, 唯叹可惜……

      可怜.

      可哀.

      可忆.

      淡水对影, 这边厢正逢月色夜下, 凤花低倾蕊相照, 两两相对无言, 冥冥中但念一句——

      「寒鹭, 你本欲与青宁子议些什麽?」

      沉沉呢喃, 一腔热血在肠. 但觉那满身红毛耸起, 怒发冲天, 正是忍忍不可言之时. 寒鹭什麽事也暪他, 几时能答出话来? 想来也是无语, 绯七愤懑的回头, 甩身就要远走.

      「绯七!」本来寒鹭低头敛袖, 己是不欲回答之状, 可此时见著绯七远走, 却又不禁喊出声来. 声声发, 划破长空寂寥, 鸣响旦过半耳, 震慑人心几许. 寒鹭止住了话, 看向那绯色异瞳, 孽火地狱, 他界现在眼前. 退步轻衫半飘, 风过远走, 此时此刻, 反是寒鹭恨不得舍脱形躯而去.

      恨, 但恨不得. 绯七敛了眉目, 利齿沾唇, 腥血星星. 且亦凝住脚步, 但待寒鹭吐出话来. 一刻, 二刻, 等到还是无有. 气方下, 又更生, 伸来的一爪半握, 绯七拖了寒鹭就走. 一时天沉风怒作, 偏向这儿又削向那. 长草割过衣沿边, 添上那泥黄颜色一片, 又溅起水珠点点.

      一层云气通天盖了, 月色黯然, 天地遂入怀袖之中. 小女儿般禁不得折磨, 晃一晃, 竟又溅出几行浅泪, 斜斜往山侧偏盪, 终於沾湿衣袖亦不经觉. 这雨似极了针头的一刺, 且感触来, 彷然却已离开.

      寒鹭一行迎风而上, 在下风处满脸苍苍, 自上风处远送针痕. 想不透到底绯七旦作何想, 此身只感轻薄透凉, 眼下只需寻一块方石, 待一下急猝, 那个失足处找著了, 自可摔过满怀. 可绯七的偏又是抓得极紧的, 只怕这麽摔著了, 还能留下半骸在爪.

      脸面迎风紧皱, 眯了眼但看向前, 一头怒发冲天起, 绯七盯紧在前亦不哼声, 也不知是在打何种主意. 一山翻过一山, 岭外又是幽谷, 激盪一声响雷直下, 轰轰但作闪光馀音. 扑扑烈风骤过, 吹得人七倒八歪, 发髻散乱, 一抺青丝横脸而划, 寒鹭顿在这风急声动中生了哀思.

      眼下, 绯七是气急了是吧?

      他敛唇抬目一瞄, 只觉那身影似近还远, 中道隔了急风碎柳, 看来竟是欲将远行而去. 张嘴一放, 叫唤即随风声而去:「我与青宁子不过欲商离谷之事, 不过这样……不过这样而已……」

      这话放在风中乱吹, 单一个「离」字久久不去.

      红遂益深, 绯七绷紧了脸面, 突然一下急止, 遏然停在山脊小道当头. 四足分站两头, 一边朝谷, 一边背云, 绯七狠狠然瞄过他一眼, 两爪握紧背身就离了寒鹭两步. 一刻, 又走远了一点, 横著细雨其中, 烟霞半现, 骤眼迷离.

      「绯七……」呼呼声啸, 刹那一个「弃」字涌上, 孑然一身, 冥冥间就成了沧海一粟, 无可依靠.

      「别过来, 既是要与那个灾星走, 那就离去好了.」绯七定步忍住了一气, 沉声只道.「你既然执意如此, 本大仙亦不强留. 此处正是我谷边界, 往西走去, 自可从返人间.」

      绯七不过来, 寒鹭不过去, 山脊分水各自流去, 此河不触彼河, 但在生时死後, 才同归天上海里.

      所有都是最後了.

      不过是一个念头. 寒鹭促身贴风上前, 箭步一飞, 眼看就要在掌握之中, 忽然猛风一刮冲身而下, 四周滑过一轮风景, 定睛顾及, 此身竟随著阵风重重下坠! 重痛一削, 硬石触背, 尔後虚云托背, 整个落在空中, 眼前一切景物旦当远去, 只剩绯七一个正冲冲而来.

      尖爪竭力伸延, 隐约只刮到了肩. 咬出的血滑脸而过, 绯七一下焦急, 更是促力往前爬去. 想来他大仙脾气, 亦不过如是. 本来离别的事就是寒鹭不说, 凭他神通这纸包火又哪里会暪得住呢? 可终归是兽蛮心性, 正等著寒鹭开口, 那积待的耐心却消磨不往, 反是自己先气不过来.

      其实他哪里又需要寒鹭开口. 只要能待著, 不就很好?

      捉回来, 到底见著就不能放, 从此以往, 就是跑了亦要抓回来. 这执念一开, 四周云野又哪里会是对手? 只见一瓣一瓣散在指爪之间, 那四蹄凶踏, 转息刮过袖裾风声, 一爪, 紧了.

      速速而下, 突然一下凝滞, 经刻止住, 忽尔又急遽留转——

      碰隆!

      方圆内水珠激起, 施震砸得长草外歪, 两个身躯碰在一起, 中间夹有轻云残丝, 哄热又与残珠腾成雾气. 缓缓, 转动眼珠儿, 黑润乍现白边留, 映上那红瞳夜色却是漆黑如故.

      红须发掩了白脸面, 不问情由, 也不说一声你我可好. 贴唇两蝶交飞, 双双振起炽热激漩, 两手交抱而上, 背後抵爪而下, 指尖甲面触肉, 硬腻但觉缠绵. 狡猾的纠起说话, 言语自再无可泄之处. 默默的交换, 默默的纠结, 贴脸触肤亦不过如是, 细雨再浇亦流不开温度升燃.

      这到底大异於前, 昔日隔窗相触, 亦不过如是, 此刻两唇相抵, 才真个是细腻温绵. 叠叠相交过一会, 从此自难分离, 绯七寒鹭触力相抵, 自此骨头绞结, 燃灭成灰, 混作一团再也不分何人何物.

      分离? 那旦是何物; 远走? 又是何种意义.

      迷离了, 蒙胧月, 一切旦当美好.

      黑瞳最後映过绯七缓缓一笑, 似是凭空划过一点红, 留住了, 即成一刹永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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