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24、二十三、万千情长

　　流光被接进宫中之后，皇上并未召见她，只将她安置在了后宫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
　　虽然偏僻，但待遇不差，一日三餐都有人侍奉着，叫原本已经习惯了要自己做饭的流光都感到了一丝丝的不适应。
　　但一连几天，她都几乎与外界隔绝，一点点消息都透不进来。
　　流光心中觉得不妙，宫女送饭来的时候，直接一个手刀劈过去将她劈晕，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才算出了这尺寸之地。
　　走在宫道上时，流光才听见有过路的宫女太监在悄悄议论。
　　“听闻左相的千金已在太后殿前跪了两日了。”
　　“也真是可怜，天析大人不愿娶她，她倒还去替他求情，世间这般的女子，真是越来越少了……”
　　“那位已经不是大人啦，在地牢里关了这么几日，那刑罚用得比吃饭还勤，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一码事。”
　　“这左相的千金，身份地位何等高贵，大好前程，他为何不愿娶？”
　　“虽未明言，但新近接进来的那位仙子，不就是从他府中夺来的么？也有人说，天析大人早已心悦那位仙子，故而宁死不从……”
　　“那位贵人么？我也想见见，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惹得天析大人也要为她折腰！”
　　流光扶额，觉得自己真是担不上这个“奇女子”的称谓。
　　不过，听了个大概，流光反倒有些搞不懂这件事了。按理说，这桩婚事天析应该是躲不掉的，若是他执意不从，惹了皇上不高兴，将他关进了地牢，也不过给个教训就是了，何必要用上这些刑罚？
　　如此看来，流光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在宫中不熟悉地形，这地牢必定不会是设在宫墙之内，她若是想要去将天析救出来，单凭她一人的能力，着实是件难事。
　　幸好，她手上还有一张火符。
　　原本是打算要走之时，用这张火符撕开一个空间，让她离开此处，如今怕是要用在天析身上了。
　　幸得从前练了些腿脚功夫，流光轻而易举地便能躲避宫中侍卫的监察。途经出宫甬道时，正好瞧见了一队人马，送了一架囚车，闪进了一条密道之中。
　　流光暗暗叹了一声，真是走了狗屎运。
　　想必，那就是地牢所在之处。
　　地牢之中，守卫必定更加森严，流光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必然是没办法进去的。趁着那架囚车进入密道的一瞬，流光身形极快地闪将了进去，顺便将落在最后的侍卫打晕了。
　　流光叹了口气，扒下了侍卫的衣服将自己裹住。
　　看来凡间的这些武夫，真的没有她一半能打……
　　地牢昏暗，谁也没发现转瞬间换了一个人。进了地牢里，流光一路默记守卫的数量，数到后面直接放弃了，照这个人数，恐怕要五六个她才能分身打赢，可如今她单枪匹马，贸然动手的话，怕是自己也要栽在这儿。
　　囚车停下，流光趁他们卸下囚犯之时，悄悄地开溜了。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地牢里的审讯都已经停止，牢头们都在吃饭，见到一个侍卫进来，有些讶异，但也没问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并未有什么举动。
　　流光突然有些明白，或许自己是心甘情愿地踏进一个圈套里来了。
　　一路来到这儿，有宫女，有囚车，有侍卫，即便是来到了这儿，竟然也没有人阻拦过质疑过，流光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便就在这样的安排之下，流光找到了天析的牢房。
　　见到他的那一瞬，流光就觉得，好像有万只蝼蚁突然爬上了心头撕咬，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楚，加之眼前血淋林的震撼，让她几乎眼前一黑。
　　上次见他之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朝廷重臣，天色才亮，她将朝服送到他房中，送他出门，还征询了他的意见，考虑午饭到底要吃什么。
　　再见之时，他身穿囚服，被铁链锁在十字架上，浑身都是斑驳的血迹，那张好看的脸毫无血色、污迹斑斑，手脚都被钉入了手指宽的铁针，人虽站着，却如同傀儡。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仿佛跨越了山海。
　　天析好像知道有人来了，眼睛都不曾睁开，便低低地冷笑一声：“今日又想试什么新招式？”
　　流光走到他面前，站定，手微微颤抖着覆上他的脸，为他擦掉那些污迹。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而后便被担忧填满：“流光，你如何来的？”
　　流光两行清泪早已落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便是遂了别人的愿，我也不能让你受苦了。”
　　天析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了从前那个自己身边的流光一般。
　　他低头笑了笑，仿佛想起来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喃喃道：“你若是都记得，那该多好。”
　　牢房很安静，他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流光耳朵里：“但不记得也无妨，如今这样，我已经求之不得了。”
　　他说：“流光，我心中欢喜，万千情长，无以复加。”
　　这是流光有生之年，记忆之中，听到的第一句情话。
　　在这个阴暗的牢房里，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喜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