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25、二十四、离开

　　流光仔细地瞧了天析身上的伤口以及手脚处钉入的铁针，心中没来由地又是一阵细密的疼痛，旧伤新伤重重叠叠，他怕是没有办法同她突破重围。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下铁针，试图将它拔出来，却听见天析一声闷哼，似乎很是吃痛，于是立刻停了手。
　　“很痛么？”流光压住声音里的颤抖，“这种东西钉在手脚里，实在是太狠毒了。你若是可以，忍一忍，拔出后我带你离开。”
　　天析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你如何能……”
　　“我还有道火符。”
　　天析抬眸看她，咬牙道：“不可，你天生惧火，若是用了火符，即便我们能逃出去，你也要少半条命。我宁可死，也不希望看到你出任何事。”
　　“我有把握。”流光安抚他，冰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腕，轻声道，“你忍一忍，我这便带你出去。”
　　片刻之间，流光就抽出了一枚铁针。
　　天析死死咬着牙，一声也不吭，但脖子和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已经足以显示，这到底是怎样的钻心之痛。
　　四枚抽完，本就已经虚弱的天析，几乎要昏死过去。
　　流光解开他身上的铁链，将他背起，男人的头搭在她的肩上，微弱的呼吸打在她的项旁，勉强挤出来的一句话显得十分费力：“我项上有一枚月光石，可借你一柱香的法力。”
　　有法力，那就好办了。
　　反手扯下那枚月光石，流光便念咒驱动火符。
　　地牢起火，外头终于有了骚动，众人都纷纷提水出去救火，“走水”的呼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皇宫上空。
　　人都跑了出去，流光只觉心底一阵燥热疼痛，咬咬牙忍住，便将天析背了出去。
　　这月光石的丁点儿法力，也只够她起个符，打打架，多出来的，流光悉数用来给天析疗伤了。要想出去，还得靠自己的腿脚。
　　随便又打晕了个人，流光熟练地将那人的衣服扒下让天析穿上，又给他找了根棍子做拐杖，搀扶着他走出去。
　　一路混乱，一路起火，这火势难以浇灭，无人阻拦，二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了宫门处。
　　天析却在这里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流光，你想回去吗？”天析的语气里有些怅然，虽然死里逃生，却好像并没有喜悦，“回到九重天，回到上境，回到那个神明的身边。”
　　今日一切能这般顺利，恐怕布局的就是神明天析了吧？
　　如果没有料错，这宫门应该就是一个出口，流光一旦踏出去了，便离开这里了。
　　流光咬咬唇，心中闪过一丝挣扎，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眼下要紧的事不是先护你周全吗？”
　　天析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你猜得没有错，这就是个幻境，我乃神明的神识所化，整个幻境与我相连。这个宫门，是他布下的让你回去的路，你若是踏了出去，我们便永不会再相见了。你若是不走，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你就要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流光愣住了。
　　天析看见她的表情，苦涩地笑了笑：“事情与我们从前发生的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个幻境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历经此劫，我也是个废人了，为你考虑，我觉得你还是离开为好。”
　　“你就不能同我一起走吗？你就不相信，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吗？据我所知，龙渊深处有一块灵玉，即便你只是一缕神识，它也可以让你成人活着，我知道龙渊在哪儿，我可以为你借来……”流光冷静地说着对策，声音里渐渐染上哭腔，“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想尽办法让你也活着，你千万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
　　好像一切又都要回到从前去了。
　　天析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久的执拗和坚守，都被她的泪水给冲化了。
　　从前，他那么执着地要与铁石心肠的神明撇开关系，不想回到他的神识之中，想维系自己曾经有的那些回忆。但此时此刻，他又很希望自己和神明是一体，能够在她遭遇危险之时，为她做点儿什么。
　　“流光。”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出了她的害怕，却用温柔的声音去抚平，“我心中欢喜，万千情长，无以复加。”
　　一语言罢，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她推出去。
　　白光一闪，流光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分明看见了天析的脸上挂了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