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星集

15、变异生物

　　徐陵省，启胜湾。

　　旭日初生，空气里还残留着夜晚的凉意，丁海涛的额头上却满是汗珠。他的视线在几十米外的警戒线上巡睃，嘴巴对着手里的手机催促：“你们快到了没有？下那个大桥以后右拐，往右拐开上一个路口就能看到……对对，直接进来，我已经给你们的车牌号申请过临时通行了。

　　进来以后一路往前开，第二个弯左拐，在一片灰绿色的厂房后面……我看到你们了！”

　　视线范围内终于出现熟悉的车辆，丁海涛大松一口气，挂断手机颠颠的往车子方向跑。第二道警戒口这里不允许任何不在特殊名单上的人进入，车上担任司机的温青必须替换下来。

　　“丁处。”

　　“辛苦你了小温！就在这里停下吧，六点会有运输的军车从这里经过，我已经跟人说好了，你到时候搭一下他们的车，回去以后直接休息……他还在睡？”

　　“没有。”车后座，听到丁海涛问话的姜一言睁开眼睛，直直盯的他移开视线搓着脸换了个姿势活动身体。

　　“大早上一个电话就让人把我从宿舍里拖出来，连早饭都是在车上吃的，现在难道连闭着眼睛歇一会儿也不行？”

　　“你歇你歇，一会儿到了港口那边多半就没时间给你休息了。”这么说着，丁海涛跟温青交换了位置坐进驾驶座里，呯的一声拉上车门。

　　姜一言朝车外的温青挥手再见：“现在可以说了吧，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是我电话里不肯说，只是当时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带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一堆神神怪怪的怪物从海里往陆上冲，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

　　国内各地陆陆续续有副本降临，基本的一些规则早已经被总结出来内部传播人手一份，尤其应急小组下辖的行动支队经验丰富。眼下丁海涛这种说法，姜一言终于认真了一些，透过车窗看向越来越近的港岸。港岸边，道道穿着迷彩的身影如标枪般挺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一路驶过，车被丁海涛停在一排临时安置的集装箱房外。箱房门口一堆人里，姜一言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小组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组长。下一刻，他的视线被港岸外不断涌动的，遍布阴影的潮浪吸引了过去。

　　晨曦映照，浪阔水深，但宽广水面下的阴影却仿佛来自最深最险最不见天日的海沟中的妖魔，来自每个人心底最扭曲最幽暗的恶灵，狰狞的，可怖的，缠成一团难以辨认的，浓重压抑无可驱散。

　　港岸的空气中，姜一言还能闻到残留的硝烟的味道。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们捞上了一些尸体进行分析，初步认为是各种海洋生物的变异体。”

　　只是一声轻声自问，旁边却意外的有人接话。姜一言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身上的白大褂和手上的蓝手套。

　　“……它们有的还能看出一点原型，像鹦鹉螺和剑鱼，有的就彻底变异的跟异形一样，连界门纲目都很难分，而且每一种都有极强的攻击性。现在它们是一时被打蒙了，但监控里还有它们今天凌晨攻击港岸的录像，比恐怖电影还恐怖电影。”

　　“在哪里可以看录像？”

　　“这个，录像在军方那边管着……”

　　“姜队长和陈博士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老师变成了队长，姜一言看向一身军装的来人。一圈各自做了个自我介绍，白大褂的瘦高个是凌晨直接被从实验室拉来的生物学博士陈归齐，军装汉子则是负责港岸现场指挥的黄安通。

　　或许是不想重温一遍恐怖电影，陈归齐婉拒了黄安通的邀请。姜一言扫了眼海面下的阴影，跟着人走进一处集装箱房。通过一路跟人的交流，他也搞明白了启胜湾这场事故的始末——

　　凌晨一点半，启胜湾边防海警站发现海下异动通报上级；
　　凌晨两点，启胜湾港口警局接到民众报案，有奇怪的动物从港口爬上海岸，攻击了灯塔值班室；
　　凌晨两点十七分，黄安通所在部队接到上级命令，于启胜湾沿海一带布防。

　　然后就是一场人和海洋怪物，热武器和不知名力量的对决。直到一个多小时前，所有爬上岸的怪物才被全部赶回海里。按黄安通的说法，要是他来早半个小时，或许还能在岸边看到乌糟糟的怪物尸体，看到未清理完的战场。

　　这么一算时间，丁海涛一大早连三赶四的催他过来启胜，已经是宽松的做法了。

　　“……我自己都是快三点才接到的消息。”丁海涛摇头，“当时电话里说的不严重，一到现场我才发现满岸都是那种怪物，多亏了黄营长他们。”

　　“枪和子弹能压得住，那就不是事。我们干的就是这个。后续你们的工作要是还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黄安通不以为意。正逢手下人过来有事汇报，他跟两人示意了一下，又跟箱房里负责监控的技术兵打了个招呼，急匆匆走开又去忙碌。姜一言对上丁海涛的视线，一时感觉他好像有话要说。又一瞬，他的感觉好像只是一种错觉。懒得多想，他钻进简易箱房。

　　技术兵的电脑上，昨晚两点至四点间的监控视频被分门别类剪辑出了一串文件。

　　***

　　“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视频被技术兵处理过，尽管录下的都是夜间画面，画面中的各种变化也能让电脑前的人看得清晰。注意到陈归齐的视线总是刻意跳过电脑屏幕，姜一言按了暂停。

　　反正他该看的都已经看了。

　　只是一会儿不见，陈归齐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大褂前襟就沾上了一大片青蓝色的污渍，细微的腥香气挥发在空气中。跟他相比，另一个斑白短发的女研究员就讲究很多，两人间也明显是以女人为主。

　　“这位是陵江海洋研究所的江教授，海洋生物学方面的专家。”

　　丁海涛只居中介绍了一句就很有眼色的保持安静，姜一言给人让开一点空间，面上坦诚显露着尊重和疑惑。江绘彤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话里显过一丝迟疑：“他们说你在灵气方面很有研究……”

　　“你觉得这些生物是在灵气的影响下产生的？”

　　“是。”江绘彤干脆利落的点头，“要不要去我那里说？这里太闷了，我那里好歹宽敞一点，还有海怪的实体标本。”

　　因为研究需要，属于研究员们的拼接式集装箱房里有一个大冷柜提供实验体冰冻服务，而一般部署的集装箱房里只有排风扇，人在箱房里待久了就会感到气闷。虽然如此，如果两个箱房让丁海涛自己选，他绝不会选择属于研究员的箱房。

　　一进箱房就是满操作台、满冰层蓝绿红白黑棘皮肢爪的骇异尸块，哪个普通人能忍受这样的环境？

　　偏偏房里的一群人，白大褂那几个就是这个环境的始作俑者，唯一一个不搞这方面研究的，内里离普通人的距离隔着十万八千个他。

　　目送江、陈二人带着姜一言走进箱房，丁海涛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等在门口。他一边等着里面的人讨论出结果，一边面对着海天一色放空思绪。

　　——事实上，箱房里根本就没有形成他想象中的那种有效的讨论。人多的一方讲科学，人少的一方靠直觉；科学的一方只有猜想，直觉的一方经验丰富，两者之间的鸿沟比普通鱼类和变异鱼怪的差异还大，两方都有鸡同鸭讲的感受。

　　“……你当时的条件那么好，就没想过用科学的办法深入研究一下？”

　　“没想过。”姜一言挑眉看了人一眼，“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干，我是研究上的门外汉，最多从经验的角度出发提一点建议。你说灵气会对地球上的生物产生影响，这点我绝对赞成。但要说这些怪物是在灵气的催化下产生的……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不会认同你这个猜想。”

　　灵气的本质是中性的，有序的，就算会对地球上的生物产生影响，也很难自然影响出这满房间的、满港岸的扭曲怪物。极端点说，如果灵气有这样的能力，那游戏场里的玩家早就个个都不人不鬼。

　　充分交换完意见，两方不欢而散。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走出令人不太舒服的集装箱房，姜一言捅了捅傻站在外面晒太阳的丁海涛，“你在应急小组之外、江教授这些人面前给我编的经历是什么？”

　　“之前我传你的身份资料你没看？”

　　“你不是说那不重要。”太阳渐渐高升，一大片港岸上沿路连棵树都没有，姜一言眯着眼睛抬手遮阳。

　　“不重要那是对比其它文件而言！”丁海涛拍了下额头，脸色似乎更黑红了一层，“我相信你这方面的应对能力，但准备做的充分一点，规矩一点不是坏事。就像方才，我们车停下后更合适的做法是由我把你介绍给黄营长他们而不是你一下车就乱跑，这些都是……”

　　“都是废话。”眼见丁海涛似要滔滔不绝，姜一言抱着手臂开口打断他的话。

　　会对他唠叨这些，姜一言领丁海涛的情，但也只限于领情。光是完成应急小组分内的工作就已经足够他身心交瘁，再这里那里添那么多分外的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本来就不是什么栋梁之才，承载太多会散架的。

　　“所以我们还是谈谈你把我拉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吧。”

　　整个蹲进集装箱房投下的阴影里，姜一言懒懒的抬头看向丁海涛。大概被他气到了，他被太阳晒红的脸上几乎大写着怒其不争几个字。但一大早跑动跑西到现在，分析过大段监控打完一场辩论，他也累了。

　　姜一言很有耐心的等着丁海涛顺气。

　　“……其实就一件事，希望你能从你的角度分析下这些海怪是怎么形成的、能不能驱散抑或消灭。如果不能消灭，部里就要加紧规划部署后续的工作计划。另外，启胜湾这里的情况跟南岛、青宁省都不一样，又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差异……”

　　“我知道了，我们简单点。”姜一言举手投降，撑着膝盖站起身，“没有探索过海面下的情况吗？”

　　“水下机器人录下来的画面相对模糊，潜艇很难靠近，在外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如果环境内的灵气浓度过高，像水下机器人这种高精尖的产品确实会受到影响。”科学院那里被他报废过的机器大大小小好几台，姜一言反而奇怪丁海涛不知道这点。

　　“你以为我是你？”丁海涛实在忍不住，喷了一句，“当时是掐着距离一点点试的。不是没有收获，但对根本的问题没有办法。”

　　“那我到海下去看看。”

　　“你想好了？让你过来确实有这个意思，但组织也绝对不强求，真的。从现实角度来说，你对国家的价值远大于一个启胜湾的价值；从感情的角度说，你不需要，组织也不应该让你为此冒险……虽然这不是我有资格说的话。”

　　姜一言的话说得轻松，丁海涛却不自觉紧皱起眉，言语间满是沉重的认真和担心。或者说，正因为他的轻松他才愈加担心，上一刻的愤愤和憋闷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仿佛冰消瓦解。姜一言看着，勾了勾嘴角，把人拉进阴影里避阳。

　　“我的命我比你珍惜。要我在下面做什么、要带下海什么东西你赶紧跟人商量了列个单子，好了打我电话。”

　　“你去哪里？”

　　“探测敌情。”死的海怪姜一言见过，但活的海怪，他抵达启胜湾这么久还没接触过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