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酸啊》禾灯

7、我在垃圾星

　　任家高大上的一老一小实在是从没见过像俞柠同志这样的操作，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于是直接导致了任景则以爷爷这边有特殊情况为由向工坊多请了两天假，任青让家事机甲安排客房请明燕离和俞柠留宿，先慎重考虑一下咨询费……不是，密文破译的问题。

　　窗外光线颇亮，俞柠摘下耳机，四周算得上安静，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远远地能听到家事机甲有条不紊地打扫房间、整理衣物，还有零零碎碎几个方向传来的洗漱声。

　　不久之后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鱼鱼跳上窗台，尾巴来回甩甩，紫色的眼睛望着夜空，说道：“下雪啦。”俞柠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听到任景则向爷爷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又让随身的机甲投出私人使用的超级计算机屏幕，之后就是手指时不时划动的声音，基本没什么隐私可窥。

　　倒是明燕离那边动作挺多，明将军仔仔细细洗漱完后又彬彬有礼地请家事机甲取了一套新的睡袍来换上，俞柠忍不住嘲了句“骚包”，随后明将军回到客房，打开麒麟的某个配件，先是和卫阳通话询问矿场和林依北的情况，随后又跟不知谁进行通话，通话时估计做了防窃听，以俞柠的听力也只能隐隐听到对面似乎一直在发火骂人。

　　最后明燕离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说了句什么，关掉了通话。麒麟的防窃听系统随之撤销，俞柠听到明燕离说：“麒麟，如果我哥始终不同意的话，我可能会把你的一小部分改成机甲配件给鱼鱼戴上，就当权宜之计吧。”

　　麒麟说：“明将军，这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说那只猫是我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尽管我们是机甲，但也是基于某些生物DNA建造出来的，并且绑定了主人的DNA，要我的配件不难，但不被另外的机体排斥几乎是不可能的。”

　　明燕离安静了一会儿，道：“不会排斥的，你们出于同源……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吧，说来太话长了。”他自己整理了一会儿衣物和床铺，忽然说：“下雪了。”随后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推开了房门，俞柠一怔，明燕离的脚步声……很明显是朝自己这边来了。

　　他有一点莫名的……手足无措，照理说不应该的。退学后独自生活的刚开始，他还常常想起明燕离，有很多怨恨，但更多还是不舍。不久后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仅仅是坚持住活下去需要作出的努力，就让他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去想念明燕离。四年以后，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他了，可是当他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竟然还能下意识地感觉到他比四年前瘦了些，但仍然是照着他的喜好长成的模样。

　　俞柠把耳机带回去趴到床上去装睡，心里也在嘲笑自己，最可笑的是，他发现明燕离是卫阳的机师之后，竟然还会吃醋。

　　明燕离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大约是看周遭还有家事机甲在忙碌，不好意思在门口问东问西，让麒麟看了看电子锁没加密，就开门进来了。俞柠淡定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像个蚕蛹一样团起来装死，鱼鱼“咪呜”一声，蜷缩在他的背后。

　　明燕离说：“行了起来，这么大的落雪声我都听见了，你装什么三秒入睡。”

　　“……”

　　俞柠不情不愿地，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才哼哧哼哧地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露出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明燕离失笑，随便坐在他脚边的床沿上，刚要说话，俞柠说：“你下去，除了我亲人没人可以坐我床上。”

　　然而以前明燕离进俞柠的房间都是随便坐床上的。明燕离微愣了一下，一时也不想分辨，坐去离床稍远的书桌边上，不说话。

　　俞柠不快道：“有话快讲，没话就出去，我要睡了！”

　　明燕离轻声笑道：“刚才被你一赶，一时之间忘记进来是为了说什么了。”

　　俞柠“切”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窗外雪簌簌地下，俞柠眼睛睁大着，清醒得很，毫无睡意。过了很久，明燕离才说：“明天如果老元帅要给你钱，你记得我说的，其他条件都不要提，你要平安回去。”

　　俞柠没有回答，明燕离道：“小柠，我只望你平安。”

　　俞柠眼睛微微发酸，刚想出声说什么，一声开口竟微带了点哽咽的声音，他连忙闭嘴，把那点哽咽音节狠狠咽下，才说：“现在装什么呢，这四年你压根没管过我。你这次是受家里命令去矿星督查矿场开采？如果不是我碰了那个手机你也是看完矿就回帝星了吧。”

　　明燕离噤声，过了一会儿道：“我毕业后被派到了α号垃圾星，在那里的训练营呆了三年多，今年才晋升为少将，回到帝星。”

　　“原本以我的能力不需要花这么长时间，但是垃圾星的很多士兵为了更快符合要求都进行了一些人体改造，好让□□与机甲完全同步。我不愿意，因此只能放慢了一些速度。”

　　“教官并没有因为我是明家人而给我特别的优待，因此这三年多里……我受伤还挺多，有好几次差点死了，但我还是想，努力回到帝星去，不能死在垃圾星。”

　　他看着俞柠的背影，俞柠一动不动，半天后说：“哦。”

　　明燕离笑了笑：“我好像又偏题了，这些跟我过来想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俞柠又说：“哦。”

　　明燕离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和思路，继续说：“小柠，那个手机是老元帅亲自关照所有出行公干的军事机甲必须密切注意的，说涉及走私重犯，有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都必须立刻找到它。如你所言，如果它的主人确实是一个身份隐秘的特情，那么背后的事情就不是你能碰的东西。听我的话，这活能推就推，推不掉的话，一定要要求平安回矿星去。”

　　俞柠还是没有说话，明燕离强硬道：“否则的话，我宁愿现在就以窃密罪把你押送回矿星，罚你在矿场做十年工，起码那里还是明家可以监管的范围，我能尽我所能保证你安全……”他正在说的话语戛然而止，俞柠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就跑到了他身边，一把扯开了他的睡袍。

　　明燕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扯睡袍的边沿，一边抽空斥道：“干什么你！”

　　俞柠一手指戳在他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上，问：“这种差点死了的伤吗？”他手指冰凉，指尖点住的地方却滚烫，几乎将明燕离灼伤。

　　明燕离把他的手移开，一脸“成何体统”的表情把睡袍穿好，才慢慢说：“以现在的医疗科技，这种伤不算什么了。比较凶险的还是机甲不慎自爆，最严重的一次右边肩膀粉碎，几乎拼不起来。”

　　俞柠浅色的眼睛立刻盯向他的右边肩膀，明燕离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

　　俞柠还是不回答，看着他的眼睛说：“还有哪些伤呢？你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