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云巅之枫》冯轸

6、第 6 章

　　云深被忍子问得哑口无言。几次想张嘴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在忍子质问的目光中紧闭上嘴巴，眼睛也随之痛苦地闭上。
　　忍子看云深这逃避的样子越发生气，忍不住伸手拽着她的双臂使劲儿晃悠了两下，“你说话呀，告诉我真相，快点告诉我...”
　　可是云深就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的动作，直到她挫败得放开她。
　　当云深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的痛苦变成了隐忍，还透着那么一丝丝的坚定，很多事情不是她不说而是不能说，为了他们平静安稳的生活。
　　想到这里，云深沙哑地开口，“忍子，对不起，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小舒以后就交给你了，请你代替我好好照顾她。”
　　忍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深笑得勉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等到小舒身体好了，让她和你们一起回日本吧。”
　　“你呢？”
　　“我？”云深自嘲地笑了，“去我该去的地方。恐怕我们母女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了。”
　　看着忍子一下子被恐惧支配的神情，云深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我不是说我要去死，而是我有不能和她见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虽然明知道云深不会告诉她，忍子还是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果然云深一听就沉默了下来。
　　忍子一时觉得悻悻的，不过该问的她还是要问，否则那么多疑问压在心底，她憋得难受，指不定会在人前跟她吵起来，尤其是在小舒面前。况且有的问题不能回答，有的问题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
　　“为什么十年前你消失的时候不联系我，这样我就可以把小舒接到身边，不至于让她一个人面对今天的这一切。”
　　这个问题云深没有再回避，稍微顿了一下说道：“当时太匆忙了，没有时间再联系你，只是走之前我把你的联系方式都交给了我母亲，小舒和小枫的事也简单地跟她提了提，让她有什么事就直接联系你，如果不想养小舒就把她交给你。只是我没想到她不仅把小舒留在了身边，还一次也没和你们联系过。”
　　这件事情是她考虑的不周，当时被那个人催地紧，也就忽略了母亲平时有意无意地对日本这个国家的避讳，想来母亲对她给小舒订下忍子的那门婚事，肯定是不满的。只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母亲已经去了，忍子更没有必要再知道那些。
　　显然忍子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她以为小舒的外婆是怕他们抢走小舒，所以才一直不和他们联系的。谈论不上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和原因，只是在这些不得已的理由和原因背后，最无辜的还是小舒。
　　想到躺在床上的那孩子纤弱憔悴的身形，忍子又是一阵心疼。深深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嗤笑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云深愧疚道：“是我对不起小舒。现在我最庆幸的事就是和你订下亲事，以后有你照顾她，我也放心了。”
　　“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都推给别人算怎么回事，不管。”忍子心里有气，一点都不想顺着这个女人的话说下去，只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云深的脸色在太阳的光线下变得更加苍白透明，因为这样说岂不是对那孩子的另一种伤害，即使这不是她真正的想法，只是故意气面前的这个女人的话。但的确伤人。
　　于是，忍子轻咳两声，换了个语气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舒的，小枫也是，谁让她已经嫁进了我们家，是我们家的人了呢。龙介先生也很喜欢她，你是知道的，她那么乖巧可爱，我们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云深被她搞怪的语气逗得终于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忍子。”
　　忍子立刻抖了抖身体，做出一副受不了你的肉麻状，“别误会了，我答应照顾小舒不是因为你，而是我心疼那孩子，而是她本就是我们家的人。至于你，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只是...”
　　忍子看了看已经完全亮起来的天空，“今天先算了吧，我们先回去，一会儿说不定小舒就要醒了，我们不在怎么能行呢？”
　　云舒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地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身在现实世界。梦里只有一个场景。外婆穿着旧时的袄裙坐在亭子的凉椅里，而自己坐在她身边依偎在她身上。
　　外婆正拿着一本诗集教她背古诗，外婆念一句，她跟着念一句。念完一句她总要问外婆念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外婆也不嫌她烦，总会耐心地解释给她听。她一听就明白了，只是觉得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以前有人给她解释过。
　　难道是外婆早就跟她说过，却被她给忘记了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下午过得非常快，好像刚念完一首李白的诗，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她拽了拽外婆的衣服，撒娇道：“外婆，天黑了，我们回去吃饭吧，小舒想吃虾饺，你给我做好不好？”
　　外婆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满眼的失落，却在面对她时又恢复了慈爱的笑容，“小舒自己回去吧，外婆啊，已经回不去了。”
　　她一下子就急了，“为什么回不去，小舒要和外婆一起回去，小舒不要一个人，外婆，不要丢下小舒一个人...”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死命拽着外婆的衣服，不断地哀求着她能和她一起回去。然而外婆却什么也没说，一直慈爱地坐在那里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终于深入内心的，害怕失去外婆的恐惧让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世界开始崩塌，很快破碎成一块块的碎片，而她也一下子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只是梦境里那种喘不气过来的疼痛依然残留在她的心头，她也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加清醒地知道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左手用力地攥住仿佛要炸裂开的心脏，右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外婆...呜呜呜...”
　　突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的手握在了她的右手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砸进她的心里，“别哭了。”
　　云舒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没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有或是没有还有什么区别呢。
　　再次呜呜地哭了起来，并对那个人说道：“不用你管。”
　　流川枫立刻蹙起了眉头，“我不管你，你还想要谁来管你呢。虽然你现在这么瘦，又不好看，不过你放心吧，我们既然已经结婚了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听了流川枫略带嫌弃的话，云舒一时间忘了哭泣，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向流川枫。这眉眼，这清冷的面容再加上明明担心她却总喜欢说一些打击她的话，她立马就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想想她昏倒前，听到妈妈说忍子阿姨和枫哥哥来看她了...
　　云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盯着流川枫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流川枫一下子就慌了，“你，你怎么又开始哭上了，本来就够丑的了现在就更丑了。”
　　是个女孩子就不喜欢别人说她丑，况且眼前这个人还跟她是那种关系。
　　云舒一边哭一边委屈地控诉道：“你不仅不要我了，还嫌我丑，不仅是你，我妈妈也不要我了，忍子阿姨也是，你们都不要我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出现在我面前，留下我一个人...现在外婆也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应该跟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流川枫生气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笨蛋，这些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云舒呜呜呜地想要撕开流川枫的手，只是力气没他大，再加上她好几天没吃饭又生病，就更加没什么力气了。眼看扯不掉，云舒直接就放弃了，改为眼睛瞪着流川枫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
　　流川枫也执拗地就是不肯放手。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也许是瞪得久了眼睛酸了，也许是各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到一起，让眼泪再次聚拢到她的眼中，一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流川枫的手上。灼烫了他的心。
　　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流川枫心中微动，伸出双臂将人揽到了怀里，紧紧地搂着。
　　轻叹一声，说道：“别哭了，我并没有不要你。难道你不知道结婚誓言只能说一次，我已经对你说了就再也不能对别人说了，你也是一样的或者你认为那只是一场老妈自编自导的游戏，并不作数？”
　　云舒摇摇头，那个时候虽然她还小，还不知道结婚的意义，但想做枫哥哥的新娘，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心情却再认真不过。
　　只是这么多年的分别与等待让她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再加上外婆小时候曾对她说过，让她忘了以前的一切人和事，重新和她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她虽然没忘，却也从一开始的每天吵着要见他们，到慢慢地把他们埋藏到心底，不再在人前提起。
　　如果不是外婆突然过世，她也许会就这么慢慢地忘了他们也不一定。
　　如果忘了他们是不是她就真的什么也剩不下了。越想越觉得惊恐的云舒忍不住问道：“枫哥哥，若是我忘了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