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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耳坠(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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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谒抚上莫七七的额,轻轻揉按着,“还疼么?”
莫七七脑海中晃过数张先前从不曾见过的画面,零零碎碎的,像是破碎的镜子般,狠狠地扎进了脑仁中,比以往的疼都要来得厉害。
“七七!”晋谒扶着她,以至于她不会完全倒下。
只是莫七七已经疼得浑身瘫软,除了晋谒这个支撑点,她已经无法再睁开眼。
她的眼前是一片幽深昏暗的树林,藤蔓四处缠绕着,她独自走在林中,无法再多行一步。
下一刻,她竟是被那粗壮的藤蔓凶狠地缠绕了起来,无法动弹。
她张大口,耳边是无法言喻的风声,极速地划过她的脸颊。
比刀子还要锋利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笑声。
那笑声刺耳至极。
莫七七意识模糊,心下却跳得厉害。
“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纠缠在她的梦里?
数不清的日夜里,她都煎熬无比。
令莫七七惊骇的是,那个声音的主人竟是从阴影处缓缓显出了人形。
“我说过了,不论你逃往何处去,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陷在阴影里的脸挤渐渐明朗起来。
“啊!”莫七七惊醒,倏地睁开了眼。
她捂着心口,只觉得方才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恐惧感,极度充盈着她的胸腔。
晋谒见她终于清醒过来,赶忙将她扶正,“我去倒杯水来,你坐好。”
莫七七愣愣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呆滞。
她清晰地记得,方才梦里一直纠缠着她的人,不是周家父子,而是……
一直在她身边的晋谒。
梦里的他,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莫七七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周府。
大丫鬟端着铜盆,行色匆匆,进出着屋子。
“仔细着点。”大丫鬟对着几个负责接水的小丫鬟叮嘱道:“早知道,咱们公子可不好伺候。”
“是。”新来的几个小丫鬟齐声应道。
周放自床榻上坐起身,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
“公子为何不再睡会儿?”身后有人披衣起身,一双皓腕缓缓抬起,蛇一般灵巧地圈住了周放的脖颈,声音更是绵软悠长。
“月泠阁把你教得不错。”周放头也没回,继续磕着瓜子。
身后的人浑身微微僵住,随即悠悠然笑道:“公子可喜欢奴家这般?”
“谈不上喜不喜欢,你只要做好本分就行。”周放眼中黯了黯,脑海中再度映现着莫七七的那抹笑靥。
心下的不甘再度翻涌不停歇。
“公子放心,奴家定不负公子厚望。”
“行了,我有事先出门,你天色暗了再走罢。”周放随意撒了一地的瓜子壳,准备起身,却被那双藕臂软软勾住。
“公子……”
周放深吸一口气,看着床榻上的人媚眼如丝,不禁斥道:“妖精!”
随即又是压身而上,交颈轻吟,帐幕摆动,掩去了一角的旖旎。
门外的大丫鬟一回头,见几个不通人事的小丫鬟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唇,“愣着作甚,还不烧水去,没瞧见水都凉了?”
小丫鬟们暗暗舒了一口气,赶忙转身带着盆与桶快快地离去。
大丫鬟默默望了一眼天色,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家公子一逮住流裳姑娘做那档子事儿,便没见着这般贪的。
得熬到月上中空才罢休呢吧……大丫鬟想着,她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幽怨。
深夜,一直在外头守夜的大丫鬟蓦地听见了里屋的动静,她不由得坐起身,捋了捋衣角。
“流裳姑娘。”
流裳眼角有未干的泪痕,也不应声,只是拢了拢袖,遮住了肩上的半面风情,兀自踱出了院落。
大丫鬟放眼望去,原本恭恭敬敬的低眉顺眼的样态顿时变了变,眼中尽是嫌恶。
反观屋内的周放,两眼一闭,跟个没事人似的。
大丫鬟不由得掩了掩袖,轻啐一声“呸!混账东西。”
棠府。
醉欢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下意识抬手去揉耳垂,不料竟是摸着一个空。
她猛然惊醒,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很好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另外一只手臂,紧接着微微咬唇,重新抬手抚上了的耳垂。
不远处睡着的伺候着另外的屋里的丫鬟打着哈欠,困倦地抬眼,蓦地察觉到月光照亮了对面坐着的醉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丫鬟捂紧了被褥,叫得惊动了隔壁的胖管事。
“大晚上的不睡觉,喊什么喊!”胖管事随了棠老爷的性子,一向古板刻薄。
这会儿子绝对是他老人家睡得正香,结果被自个儿吵醒了,果不其然,下一刻醉欢便听到了胖管事吼自个儿的声音。
醉欢扬声道:“打扰了管事,我这就睡,这就睡。”
醉欢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被包扎得完善的手臂,下了榻走到镜子边上,注视着自个儿空荡荡的耳垂,心下多了几分没落。
左右翻找无果,醉欢心下一沉,要是被她知晓是哪个人动了手,绝对不会放过他!
随即她被自个儿的心思惊到,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脑海中总是出现了那人的身影,或含笑或伫立,或邪肆或不正经。
她讶异于自己的心思意念,不由得抿唇,眼中有了些许光亮。
次日天大亮。
醉欢便再度到了医馆。
掌柜的朝念安使了使眼色,“棠府那丫头又来了!”
“大夫,今个儿我过来换药。”
莫七七看了看身边坐着的晋谒,又看了看门外站着的醉欢,有些局促不安地想要起身。
“小娘子坐下便是,医馆狭小,纵是病患,也得排队不是?”
醉欢闻言,气得一噎,被眼疾手快的掌柜拉到了一旁的里间。
掌柜拱袖赔笑道:“姑娘且在这儿休息片刻,小的去倒杯茶来。”
醉欢看着杯中叠荡着的茶叶,陷入了沉思。
先前棠老爷说过,晋谒的身份非同凡子,不是一般人能比得的。
只是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为何要到这个边境小城来?
莫不是,因着那个不打眼的姑娘?
醉欢心念几转,不由得趁着掌柜的往前厅去结账时偷偷溜了出去。
附在门边,醉欢侧耳倾听里头的动静。
这边的莫七七只瞧见了念安气定神闲的模样,随即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柳大夫说得是。”
“人之常理罢了,不过,小娘子近来是何症状?”
莫七七偏头看了眼晋谒。
念安顿时明了,“公子还是先行回避罢。”
晋谒微怔,随即摆袖,走到了门外,却趁众人眼目之碍,轻身越步入了屏风后,仔细听着莫七七的言语。
“我近日许是梦魇了。梦里总是多了些光怪陆离的场面。”
闻言,念安拂了拂袖,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不知在写着些什么。
“可还有何异样?”
莫七七点了点头,又道:“我自个儿也挑了些许草药调喝,总不见效,反倒愈演愈烈了。”
念安手中的笔顿了顿。
“柳大夫?”莫七七拢了拢袖,有些诧异地注视着他。
闻声,念安也不答,只是他的眼中骤然是一片黯淡,他勉强勾唇,道:“何故在那儿偷听,只管出来便是。”
醉欢浑身一僵,随即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你来,不止是因为换药之事罢?”念安重新动笔,在纸上洋洋洒洒。
“我想问问,柳大夫的弟弟,可回来了?”醉欢低头,小声问道。
念安收拢了袖笔,正襟危坐道:“你寻他有何事?”
“劳烦柳大夫转告他,我不小心将他赠与我的耳坠子弄丢了……”
“耳坠子,是这个么?”莫七七方才便觉着足尖有些硌得慌,低头一看,正巧瞧见了足前多了两枚细小的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