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枫吟》雨恬小乔

6、第六章

　　夜渐渐深去，料峭的春风将人吹得微冷，杨凌枫想要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林冰雁身上，却不料只是微微一动，林冰雁就醒了。林冰雁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杨凌枫的肩头，抬起头只见杨凌枫温柔地看着自己，便不由觉得自己的脸上、心里均宛如被一团炙热的火烧着一般，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你……对不起……”杨凌枫依旧扬起那一抹熟悉的浅笑，说道：“刚才感觉夜微凉，我怕林兄弟着凉本想为你添件衣裳，谁知居然将林兄弟吵醒了。”林冰雁依旧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直视杨凌枫，回道：“谢谢杨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便起身想要用轻功跳下屋顶，岂料坐得太久，脚一麻，腿一软，林冰雁整个人向后仰倒，不偏不倚地摔进了杨凌枫的怀里。杨凌枫顿感软玉入怀，鼻尖又飘荡着一股女子般的脂粉味，望着怀中那个柳眉凤眼的美丽“公子”，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变得一切空白，脸不由自主地向怀中人靠近，怀中人紧逼双眼不敢动弹，突然只听“啪嗒”一声，原来是杨凌枫的“蝶”字玉佩不小心掉了出来，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林冰雁急急忙忙从杨凌枫怀中起身，为避免陷入尴尬，林冰雁问道：“杨兄准备在苍云国待到何时？”杨凌枫说道：“既然现在蝶舞琴也已经找到了，我得尽快赶回师门将此事告知师父，三五日后我便启程。”林冰雁虽欲挽留杨凌枫，但也只得拱手作揖道：“杨兄记得将离开之日告知我，我必当相送。”杨凌枫将蝶舞琴拿起，交至林冰雁手中，说道：“好琴须得好乐师，望林兄弟好好珍惜此琴，相送便不必了，我们后会有期。”林冰雁接过蝶舞琴，含情脉脉地看了杨凌枫一眼，回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转过身子用轻功跳下了屋顶离开。目送着林冰雁的身影渐渐消去，杨凌枫用左手按住自己飞速跳动的心脏，狠摇了几下头，便也跳下屋顶往客栈走去。
　　林冰雁回到房里依旧觉得心乱如麻，刚欲静一静，却见林夕颜跑了进来，想必是要打听晚上的的事。林冰雁只字未提屋顶看烟火及以后发生的事，只是将琴艺大赛以及枫吟剑的事情娓娓道来。林夕颜只叹枫吟剑与蝶舞琴居然还能产生感应，打定决心要在杨凌枫离开之前让他在蝶舞琴琴音之下舞剑。
　　由于上次匆匆一别，杨凌枫并未将所住客栈告知，林夕颜只得在禁足令解除后到处打听，终于在第三日打听到了杨凌枫所住之处。是日上午，林夕颜来到客栈，杨凌枫刚好收拾完行李结完账准备离开，看到林夕颜，顿觉心头一紧，为了掩饰尴尬，杨凌枫微笑道：“林兄弟找我何事？”林夕颜看着杨凌枫一副要走的装扮，感到一阵失落，回道：“杨兄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呀？”“我在外多时该回去了。况且现在蝶舞琴已找到，我也理应将此事禀报师父。”林夕颜指了指背后的琴回道：“离开之前，杨兄可愿与我抚琴舞剑一首曲？”杨凌枫也好奇蝶舞枫吟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威力，便点头称好。林夕颜心中一喜，说道：“既然如此，有曲无酒怎么行，我家的船这几日刚好空置，我们何不先去船上痛饮三杯。”
　　林夕颜将杨凌枫带上了码头停靠的最大的一艘船，那艘船约有两层楼高，用上等柚木建成，十分气派。“起锚！”随着林夕颜一声令下，大船缓缓驶出渤海，林夕颜能说会道、活泼豪爽的个性不一会儿便让杨凌枫忘记了之前的尴尬，两人把酒言欢喝至七分醉时，林夕颜便提议去甲板抚琴舞剑。此时，大船驶出渡口已有一段距离，两人到达甲板后环顾四周海阔天空，吹着暖中带着微凉的海风，顿觉心情畅快，只愿这船就如这般开下去，永远不要靠岸。
　　林夕颜抱过琴席地坐下，十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游走起来，唱道：“羽扇纶巾笑谈间，千军万马我无懈……”杨凌枫听此歌声先是一愣，只觉得与印象中那个唱着“天茫茫，水茫茫，望断天涯人在何方”的声音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神韵确是截然相反。此曲充斥着激扬豪情，虽不足以像林冰雁的歌声让杨凌枫如沐春风，但也足以燃起杨凌枫体内的热血。杨凌枫取出背上已发出红光的枫吟剑，跟着林夕颜的节奏舞起剑来。刚开始还觉得略微别扭，但是随着歌曲进入高潮，杨凌枫的剑也越舞越顺，慢慢地剑身附近凝聚起红色的剑气，当唱至“三分天下，为谁争霸，如今我一剑指天涯，却只想为你抚琴，从此无牵挂”时，杨凌枫刚好使出了“三环套月”的剑招，同时又配以“两仪化形”的剑气，两者融合竟产生出剑宗高阶秘籍之“天地无极”的效果，剑气凝聚成一个“太极”的形状，林夕颜曲终之时，杨凌枫便在原地打了个转，将凝聚着的剑气向海面释放出去，只见“太极”滑过之处，大海表面似被劈成了两半，飞得老远方才消失。可惜的是杨凌枫刚悟得此招式，控制得不是很好，释放剑气时不小心将船头半个舵给打飞，幸亏此日并非什么暴风雨天，尚能依靠那剩下的半个舵与船帆控制方向。
　　“公子，前方有红光！”说话的正是舟师，顺着舟师手指的方向，只见空中有一束火光径直朝林夕颜飞来，杨凌枫急忙将林夕颜往自己这边一拉，那束火光便深深地插入了甲板。杨凌枫急忙脱下外袍将那束火光扑灭，林夕颜走近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直冒冷汗，说道：“糟糕，这是来自寇岛那些海贼的箭，只怕是我们船只开得有些远，驶入了争端区域，那些海贼不好惹，我们还是赶快调头撤回吧！”说着便下令让船员返回渡口。林夕颜今日本只想与杨凌枫把酒弹琴，并未携带太多船员，无奈适才还被杨凌枫打掉半个舵，调头甚慢，只见不远处出现了星火点点，这些点逐渐连成了一条线，数百支裹着油火布的箭射在林夕颜的船上，船是全木的一点便燃，杨林二人已被火光包围，船员也纷纷弃船跳海。林夕颜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对不起杨大哥，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杨凌枫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林夕颜的背，柔声道：“生死有命，林兄弟切勿太过自责，这……或许是我与林兄弟的缘分呢，能够在死前认识林兄弟这般知音人并且同月同日死，上天待我已是不薄。”林夕颜抬头看着眼前这张俊秀温柔的脸，一头扑进了杨凌枫的怀里，杨凌枫只觉怀中人不停地颤抖，于是轻轻地抚着林夕颜的后脑勺试图让她恢复平静，待怀中之人颤抖得再那么厉害，杨凌枫说道：“林兄弟，你水性如何？”林夕颜离开杨凌枫的怀抱，坐直身子，说道：“我在海边长大，水性自是可以。”杨凌枫笑道：“在下水性也是极好，那我们不妨跳下海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在这里也是变成两头烧猪，喂给龙王怎么也比变成烧猪好。”林夕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杨凌枫将林夕颜扶起，随后又俯身抱起了地上的蝶舞琴，两人走到船边，杨凌枫说道：“这……我们便跳吧！”林夕颜“恩”了一声，随机伸手抓住杨凌枫的手，两人纵身一跃跳下了海。
　　杨凌枫在山上长大，水性并不是太好，幸亏内力淳厚尚能使用闭气法坚持刻把钟，可过不了多久，便失去了知觉。待再恢复意识之时，只觉得自己的双唇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随即胃里的一腔咸水全部涌入口中，“哇”的一下全部吐了出来，慢慢又听到耳边有人急切地喊着“杨大哥，杨大哥，杨大哥你醒醒。”杨凌枫缓缓地睁开双眼便看到林夕颜一边哭一边笑地看着自己，抽泣道：“我……我以为你死了……太好了……你没有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杨凌枫嘴角依旧扬起那抹熟悉的浅笑，伸手拭去林夕颜脸上的眼泪，说道：“今天让你哭了两次，好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跟个小女孩似的。”林夕颜脸微微一红，回道：“谁说我像小女孩了，你才小女孩呢，我可是堂堂林大侠。”林夕颜擦干自己的眼泪，将杨凌枫扶起至不远处的洞口，说道：“那就让我这个林大侠去捡一些枯枝枯叶生个火，有劳杨公子在此稍等片刻。”生完火已是天黑，林夕颜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枯枝捅着枯叶，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睥睨着杨凌枫。过了半晌，两人均未说话，杨凌枫站起身子走到林夕颜跟前，用胳膊肘捅着捅林夕颜，说道：“诶，我说你跟小女孩，你真生气啦？”林夕颜依旧捅着枯叶不去看杨凌枫，杨凌枫叹了口气道：“哎，看来我不是被烧死的，也不是被淹死的，是被闷死的。苍云国的男儿原来都似女子一般小气。”林夕颜停止了手头的动作，转头对着杨凌枫嗔道：“首先，苍云国的女子不似你所说的这般小气；其次，苍云国的男儿各个都是英雄好汉。”杨凌枫拱手作揖求饶道：“失敬失敬，那敢问英雄好汉，是否可以和在下说说话了呢？”林夕颜别过头，望着火苗，说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说我像小女孩，我生气是因为你明明不熟水性，却为了哄我而装，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差点被龙王吃了呀？”杨凌枫笑道：“那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与你说话吗？莫不如此，现在便是两只烧猪在奈何桥抢孟婆汤喝呢。”林夕颜“哼”了一声，道：“这种时候你还油嘴滑舌的，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死了，我……”说到这里，林夕颜拾起地上的枯枝继续漫不经心地捅着枯叶。杨凌枫故作好奇追问道：“你怎么样呀？”林夕颜撇了撇嘴，一种手撑着自己的下颚，说道：“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该把你的尸首丢进海里呢，还是埋在土里呢，还是用火烧了呢。”杨凌枫心里暗笑，故作镇静回道：“我觉得还是埋了吧，再立个碑，这样你也可以每年清明冬至来给我烧点纸钱什么的。哦，若是能再烧一个锡作的蝶舞琴，那便是更好。”林夕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见林夕颜笑了，杨凌枫问道：“对了救命恩人，你可否告之在下在下是如何得救的，我们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林夕颜将跳海之后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两人跳海之后，林夕颜水性较好因此一直游在前面，同时由于已过了午时，海水开始由向岸边涌动，过了刻把钟，林夕颜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岛，正欲回头告知杨凌枫，却发现此人已昏厥，所幸杨凌枫抱着蝶舞琴，蝶舞琴是杉木制的，反倒成了杨凌枫的一块浮板将其托起。林夕颜好不容易拖着杨凌枫游至岸边，却发现任凭怎么用力都无法捶出杨凌枫腹腔里的海水，情急之下只得人工呼吸才救回杨凌枫了杨凌枫的命。然而，林夕颜并未将上岸后的事情告知，杨凌枫只道自己是被林夕颜踹了几十下，抽了一百下耳光醒来的。杨凌枫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道：“嘶，难怪我的脸到现在还火辣辣的呢！”随即又正色道，“那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林夕颜无奈的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适才的海水流向，我们应该是更靠近苍云国了。只有待明天天亮后做个木筏，等起西风了，我们便可回去了。”杨凌枫又拱手作揖：“没想到林兄弟不止是英雄好汉，还是再世诸葛。”林夕颜朝杨凌枫做了个鬼脸，指着天空说道：“杨兄你快出来看，天上有好多星星，好美啊！”杨凌枫与林夕颜所幸坐到了洞外，两人背靠着背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着，林夕颜突然问道：“杨兄，假如我有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你可愿意娶她？”杨凌枫回想起春日祭晚上林冰雁抚琴的样子以及屋顶看烟火的情景，心头顿时一紧，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自然是杨某的荣幸。”林夕颜听杨凌枫此般回答，心中一喜，红着脸说道：“那就这般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