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枫吟》雨恬小乔

5、第五章

　　杨凌枫在长歌门了数日，拜别了长歌掌门杨逸飞，则动身继续寻找蝶舞琴的下落。数日间，杨凌枫曾询问长歌门人有关蝶舞琴的事，大部分人均摇头表示未知，原本希冀“蝶”字玉佩的主人和蝶舞琴有关，却发现也不过是巧合而已。回到淳安，杨凌枫便开始思索究竟前往何处：“既然找不到方向，何不就去苍云国碰碰运气呢。苍云国离纯阳也不是很远，若实在找不到蝶舞琴，我回纯阳也罢。”
　　苍云国位于今渤海一代，自然风景优美。杨凌枫来到苍云城门口，却被守城之人拦住称没有通行令不得入城，杨凌枫只觉此生与“蝶”字玉佩主人无缘，正欲离去，突闻一个声音喝道：“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我便是通行令。”该雌雄难辨的声音，正是当日在淳安赌坊见到的紫衣少年林夕。林夕走上前，对杨凌枫笑了笑，拱手作揖道：“杨兄，别来无恙！”守门人看到林夕，吞吞吐吐说了句：“公……”林夕朝那人瞪了瞪眼，说道：“公什么公，本公子的朋友，你放是不放。”守门人只好点头称是，便将杨凌枫放行。
　　进了城门，杨凌枫对林夕连连称谢，林夕笑道：“杨兄不必客气，想当日在淳安赌坊你也帮过我，咱们算是扯平了。”杨凌枫问道：“守城人对林兄弟言听计从，想必林兄弟定是出身名门。”林夕摆了摆手，并没有回答杨凌枫，转言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喝一杯吧！”杨凌枫也是性情中人，两次相遇，觉得与这位姓林的小兄弟也颇有缘分，便欣然前往。
　　两人来到一家餐馆，随便叫了一两个小菜用以下酒。杨凌枫问道：“当日在淳安赌坊，为什么你就偏偏选中我替你掷骰子呢？”林夕吃了一口花生，咪了口酒，看似漫不经心地回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你，而且觉得你是一个好人。”随即又问道，“对了杨兄，上次你说你要去长歌门找人，后来怎么样？可有找到？”杨凌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难啊！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根本无处可寻。”林夕忍不住想要暗示杨凌枫，转念又想到数月后即将远嫁吐蕃的姐姐已经表明自己不愿与杨凌枫相认的心意，只得作罢。杨凌枫发现与林夕这位小兄弟甚是投缘，两人把酒言欢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傍晚，只见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多了起来，大部分店门口也陆陆续续挂起了灯笼，杨凌枫问道：“林兄弟，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节日吗？”林夕回道：“最近适逢苍云国春日祭，春日祭会举办七天，杨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正好是春日祭的最后一天，晚上会有烟火大会，杨兄如有兴致，在下愿意奉陪。”杨凌枫喜道：“那就多谢林兄弟了。”林夕想了想说道：“听闻今天春日祭上有琴艺大会，在略懂音律便也想去凑这个热闹，可否让在下先回家拿琴，我们酉时再在此会合，何如？”杨凌枫自是点头称好。
　　林夕回到家门口探了探头，见家门口没有人看守，心中一喜推门而入，刚入门，便听院内传来一声“跪下！”林夕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腿一软，跪在地上。只见院内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横眉立目似是十分生气，男子喝道：“岂有此理，身为苍云国二公主，整天女扮男装跑出去喝酒惹事，成何体统，我皇家颜面全都被你丢光了。”那男子正是苍云国皇帝，而林夕则是苍云国的金枝玉叶，本名林夕颜。林夕颜求饶道：“父皇，女儿今日可没惹什么事啊！”苍云皇帝冷笑了一声，问道：“朕听闻守门人说你今日放了一来历不明男子入城，究竟是何人？”林夕颜心里默默骂道：“原来是那该死的护卫打的小报告，下次见到看我不教训他一顿。”随即又支支吾吾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他……”“他什么他！”苍云皇帝打断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是何背景？”林夕颜虽只杨凌枫为纯阳弟子，对姐姐又救命之恩，但考虑到这样一说，多疑的父皇可能会怀疑杨凌枫与姐姐有关系，会对与西域吐蕃联姻之事产生威胁，说不定会派人撵走杨凌枫，思虑至此，林夕颜只好低头闭口不答，软言道歉。苍云皇帝见女儿已有悔意，语气不由平缓了些，叹了口气道：“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不想说也罢，你就去房里闭门思过三天，没朕允许不得出门！”
　　回到房里，林夕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懊恼着不该回家拿琴，现在被抓个正着，不得出门，想来杨凌枫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失信之人，这岂不是坏了“林夕”大侠的口碑。林夕颜想了想，还是决定赴约：“反正都被闭门思过了，回来再闭门思过也行，最多再被多关几天呗！”刚欲出门，房门便被打开，一女子走了进来，柔声道：“夕儿，你这是又要偷跑出去？”此女子正是苍云国的长公主，林冰雁。林冰雁与林夕颜为双生姐妹，除了其爹娘与一些近亲友，旁人一般难以将两人分辨。林夕颜看到姐姐，仿佛见到了救星，抓住林冰雁的手说道：“我的好姐姐，你替我去赴杨大哥之约吧！”林冰雁急忙将手从林夕颜手中抽回，问道：“杨大哥？杨凌枫？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我不去。”林夕颜又伸手抓住林冰雁的手，将今日与杨凌枫相遇的过程一一告知，求道：“姐姐，杨大哥并不知我是女儿身，他拿我当兄弟，没有男女之情，你就算替我去了也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的好姐姐，你忍心就让你妹妹做一个失信之人？”林冰雁心里其实也颇想见杨凌枫的，林夕颜见姐姐一时犹豫，继续说道：“况且杨大哥救过你的命，现在人家到我苍云国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当是带带路顺便报答人家不也了了一桩心事吗。”林冰雁心里期待，但表面上仍装得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林夕颜。临走前，林夕颜交代林冰雁务必将琴给带上。
　　林冰雁换上一身素色男衫，简单地用一根银色发带将头发束起，带上古琴赴约，此时杨凌枫已到，见“林夕”来了立马笑脸相迎。林冰雁看了看眼前这位剑眉星目的男子，又回想起了五年前在华山的舍命相救的一幕，一时说不上话。杨凌枫见林冰雁杵在那，便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林兄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冰雁的脸霎时间便红到了耳根，随即回了回神，退了一步，清了清嗓，说道：“杨……杨兄，我没事，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林冰雁与林夕颜虽为姐妹，但是两人性格相差颇大。林夕颜古灵精怪，性情豪爽不拘小节，经常女扮男装出门结交各路江湖兄弟。林冰雁由于是长公主，虽然心性也向往自由但是常为世俗礼教所束缚认为女子不应当经常在外抛头露面，大多时间也是久居深闺，以诗词歌赋为乐，因此一时之间要林冰雁女扮男装成“林夕”实在是有说不出的别扭。杨凌枫习惯性地扬起一抹浅笑，指了指林冰雁身后的琴，说道：“林兄弟不是要参加琴艺大赛吗？”林冰雁只觉得尴尬无比，匆匆说道：“对，对，琴艺大赛开始了，我们快走吧！”说着便往人群中快步走去，杨凌枫只得跟在身后。
　　苍云国不如江南的长歌门，由于地处偏北方，擅抚琴弄艺之人并不多，上台之人均弹奏几曲《阳春白雪》《梅花三弄》便下台，谈不上好听，但也可以作为一时消遣。终于轮到了林冰雁，许多少女见得翩翩美公子上台抚琴，不禁驻足观赏。只见林冰雁玉手转轴拨弦了三两声，似是未成曲调先有情，突然，杨凌枫只觉背上枫吟剑一震，只听林冰雁缓缓张口：“天茫茫，水茫茫，望断天涯人在何方……”杨凌枫心头一紧，忽得想起那日在相知山庄外听到的歌声，那歌声与眼前之人所唱如出一辙，杨凌枫一直认为能弹唱出如此美妙之音必是一位女子，于是他望着眼前这位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的俊美“林公子”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杨凌枫一步一步朝林冰雁走去，走得越近，背上的枫吟剑震得越厉害。只听“嗖”的一声，枫吟剑忽然自己飞出剑鞘，在天空中转了一圈，随即深深插进林冰雁古琴旁的地上。枫吟剑的剑身隐隐闪着一道红光，杨凌枫冲上台去，一把抓住林冰雁的手腕问道：“你……你这把可是蝶舞琴？”林冰雁手被杨凌枫一握，头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回道：“是……”杨凌枫将手握得更紧，紧到林冰雁手腕都觉得有些吃痛，两人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台下之人也觉得台上两人甚是奇怪。
　　“砰……砰……砰”远处传来的烟火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台下之人纷纷向着烟火的方向围去，留下两人、一琴、一剑。林冰雁用一只手指着远方的烟火，一边小声地说：“杨兄……烟花。”杨凌枫方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略带歉意地松了手，说道：“对不起林兄弟，我一时之间太激动，所以……”林冰雁浅浅地笑了笑：“那我们可以去看烟花了吧！”杨凌枫用“太极无极”内功引导枫吟剑回到背上的剑鞘，便与林冰雁一同向着烟火的方向走去。由于两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已是围了不少群众，林冰雁踮起脚，视线却被前排人的头给挡住。两人慢慢被人群挤散，林冰雁被后排人一推，眼看就要摔到地上，谁知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觉自己被一阵檀香味包围，腰被某人轻轻挽起，脚下一轻便落到了最高的屋顶上，转过头去，只见杨凌枫笑着说道：“这样就看的清楚了吧！”林冰雁笑着点了点头，两人肩并肩坐在屋顶上。杨凌枫说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说的就是这个吧！”林冰雁“恩”了一声，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杨凌枫又红着脸吞吞吐吐说道：“下山前，师父和我说过，抚蝶舞琴者便是我的有缘人，我只道是一名女子，谁知……”林冰雁见杨凌枫害羞状，不禁想打趣一下他，说道：“谁知抚琴者居然是一名男子，杨兄只怕是失望之极了吧！”杨凌枫忙道：“不不，林兄弟误会了，我只是……”林冰雁“噗嗤”笑了出来，将目光移至枫吟剑，说道：“那想必杨兄这把就是传说中的枫吟剑了。”杨凌枫正色道：“枫吟剑与蝶舞琴我纯阳派所有，我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将蝶舞琴找回，敢问林兄弟的蝶舞琴是从何得到？又是如何得知枫吟剑的事情呢？”林冰雁回道：“蝶舞琴是我长歌门九变玉徽崖牙师公所赠，师公外号‘琴痴’，至于师公是如何得到这把琴的，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曾经听师公提起，蝶舞琴有一把枫吟剑与之相配，琴剑结合时，挥舞枫吟剑就会有枫叶飘动，蝶舞琴则会引来一群蝴蝶。只是……”林冰雁瞅了瞅枫吟剑，又看了看蝶舞琴，“只是这应该也只是个传说，适才也未见枫叶和蝴蝶。”杨凌枫听到林冰雁提及长歌门，便确定其就是那日相知山庄抚琴之人，而林冰雁又来自苍云，不由得将其与杨逸飞提及的赵蝶梦的弟子联系在一起。杨凌枫从怀中取出“蝶”字玉佩，将身子往林冰雁更凑近了一分，问道：“林兄弟可曾见过此玉佩？”两人四目对视，脸的距离不过一尺，彼此都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林冰雁见杨凌枫随身携带着自己所赠玉佩，内心自是激动万分，但她还是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过。”听此回答，杨凌枫目光顿时黯然，林冰雁见到杨凌枫的失望的样子，有一刹那不忍想要与其相认，但还是忍住了这份悸动，转过身子，将话题转移至烟花。
　　两人便这样坐在屋顶上，看到了烟花放完，杨凌枫刚想起身，却觉肩头一热，原来是林冰雁睡着后，头自然地靠在杨凌枫的肩上。杨凌枫望着林冰雁秀气的侧颜，不由得心中一荡，也觉得手臂一阵酥麻，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示清醒。杨凌枫不忍叫醒林冰雁，任由她靠着，自己则抬起头，望着空中的明月，不由得嘴角扬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