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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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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祁氏地产22楼总裁办公室。
顾言之坐在沙发上,秘书手里端了只红木托盘进来,盘子里放着杯刚沏好的绿茶,精美的茶杯盖上冒着丝淡淡的热气。
秘书将茶稳稳当当地放在顾言之面前,一脸歉意地温声解释道:“祁总有点小事可能要耽搁半个小时才能到,您先坐会儿吧顾律师。”
顾言之微笑,道了声谢:“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等等就行。”
老板不上班,秘书同样会有一堆事情等着去做,听顾言之这么善解人意,秘书满眼感动地看了他一眼,顾言之端起绿茶喝了口,毫不犹豫地称赞:“这茶你泡的不错。”
秘书脸扑地红了,手里拿着盘子有些手足无措,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办公室。
顾言之又独自等了一刻钟,祁昊天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孙助理。
孙助理表情惊讶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顾言之会在,捏着门把手尴尬地站在门口,一时倒不知该进来还是该退出去。
助理是人家的,地盘也是人家的,顾言之这个外人倒不太好意思占着地方耽搁别人正事,点头致意间就要起身出去:“是孙助啊,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吧?那我先走了。”
孙助理本欲退出去的脚下意识收了回来,露出整个身体跨进了办公室,转身拉上门说:“没关系的顾律师,我..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就是放个东西就走。”
顾言之这才看清孙助理今天的样子,他穿了一件及其简单的白色卫衣和水洗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帆布鞋,没有用发胶打理过的刘海软软趴在额头上,显得减龄不少,跟还在读书的大学生似的。
屋里光线很好,顾言之打眼就注意到了孙助理嘴角的伤,指着自己嘴角的位置说:“你这里怎么了?”
孙助理低下头,表情有些尴尬,抬手挡住嘴角:“没什么,是蚊子咬到了吧,我都没注意。”
这话就太敷衍人了,但那是别人的私事,别人想不想说是别人的自由,顾言之正要提醒孙助理买点药擦一擦,秘书突然探头说:“顾律师,老板来电话说已经到停车场,马上上来,让您久等了。”
顾言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孙助理却突然眼神慌乱地看了眼顾言之,随后掏出卫衣兜里的一只白色信封,快步走到祁昊天办公桌前,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也没有理顾言之,打开门一闪身就没了影子。
那眼神中隐隐带着屈辱和难以言说的情绪,再结合刚才孙助理低头时无意间露出的脖颈间的乌青色痕迹,顾言之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是白做了这几年律师。
孙助理惹了什么麻烦,要如此惧怕撞见祁昊天呢?
顾言之看向宽大干净的办公桌面上的那只孤零零的白色信封,若有所思地走向书桌,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或许答案就在这只信封里。
沙发到办公桌没几步路,顾言之拿起信封一看,只见信封上写了大大的辞呈两个字。
孙助理要辞职?
这个消息让顾言之惊了一下,孙助理是祁昊天接手祁氏时带的头一批管理层班子,是妥妥的心腹中的心腹,什么事情能让他突然辞职?
巨大的疑问在心里漫延开来,顾言之盯着辞呈想,也许是被人暴力胁迫?孙助理身上的种种迹象结合,还真有些靠近这个推论。
正想着,手里的东西突然就被人抽走了,祁昊天笑着说:“发什么呆呢,有人进来都没感觉?”
顾言之愣了,盯着祁昊天一时倒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事了,但祁昊天手里正握着孙助理的辞呈,便从辞呈开始罢了:“孙助理家里最近出了什么事吗?怎么突然要辞职。”
祁昊天脸色瞬间僵硬,皱着眉头道:“辞职?”
看这样子还真不知道。
顾言之指着祁昊天手里的信封:“刚刚放你桌上的,听说你来就急匆匆走了。”
祁昊天盯着辞呈,撕开信封将辞职信看了,顾言之眼看着祁昊天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最后竟是一把将辞职信捏成团投进了垃圾桶。
祁昊天显然是气的狠了,将桌子上的东西猛然一扫而光,一股劲全掀到了地上,两只手撑着只剩一台电话机的桌面喘气。
顾言之还是第一次见祁昊天当着自己的面发这么大的火,盯着满地狼藉问:“是遇到什么威胁了吗?刚才我看他脖子和嘴上都有伤。”
祁昊天背对着顾言之摇头,冷静下来后拿起座机拨了人事部:“孙助理今天上班了吗?”
人事部部长恰巧不在,是助理接的电话,祁昊天语气不好,助理脑袋跟卡了壳似的,冒冒失失地就将没有经过批准的决定说了出来:“孙助理一早过来递了辞呈,说是不上班了。”
祁昊天怒气更甚,人事部部长从茶水间回来,随口问了句是谁,助理说:“是总裁办公室...”
人事部部长夺过电话,对祁昊天说了两句抱歉,祁昊天劈头盖脸就开始斥责:“谁给你的权利批准他离职?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这么做的。”
人事部部长冷汗都下来了,助理在本子上写了孙助理三个字,人事部部长瞬间明白过来,捏着听筒回道:“小张才来不了解情况,孙助理的离职申请人事目前并没有通过,您没有签字,我们怎么敢批准。”
祁昊天脸色和缓,语气仍旧严厉地说:“无故缺勤还失联,你的考勤报告是看着空气做的?马上让他回来上班,三天之内回不来,你这个部长就不用做了。”
人事部部长背着一身房贷车贷等着还,家里还有两个念国际学校的孩子读书,处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哪受的起被老板炒鱿鱼这样的惊吓,挂了电话盯着孙助理交到小张手上的辞职情况说明,气的咬碎了一口白牙。
小张也明白过来自己做错了事,站在一旁埋着脑袋自责地不敢说话,人事部部长用孙助理的辞职情况说明狠狠拍了拍小张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榆木脑袋,差点给我惹大事,孙助理是总裁助理,这种级别的领导离职能跟普通员工一样吗?人事部部门规范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事确实是个人疏忽,小张被骂了,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从眼睛里夺眶而出,人事部部长一看嘿了一声:“怎么的,你还委屈上了?找不着人倒霉的是我,你委屈什么?我还没委屈呢。”
小张扯过人事部部长手里的说明书,连着对她鞠了好几个躬,哭的稀里哗啦地说:“对不起部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把您平时说的话放在心上,是我害了你,我,我这就去联系孙助理,对不起...”
人事部部长叹了口气,拦住人说:“你这孩子,孙助理哪是你说劝就能劝回来的,你把东西放着,明天我去解决。”
小张只好将说明书放回桌子上,抽噎着说:“对不起部长,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人事部部长擦了擦小张的眼泪:“回去工作吧,有了这次教训,下次别再犯了。”
祁昊天挂掉电话,顾言之递了杯水到他手上,祁昊天一股脑喝了,顾言之说:“去沙发坐吧,我正好也有事要问你。”
祁昊天看地板一片狼藉脑子里也糟心,顺着顾言之的意思去了沙发,坐下就问:“你要问我什么?”
顾言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祁昊天看到照片瞬间明白了顾言之来找自己的目的,他嘲讽一笑,搓了搓脸倒进沙发里,捂着眼睛说:“你就非要这么伤我?”
这便不用谈,答案就已确定了。
顾言之收起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袁放的照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和,问:“为什么?”
祁昊天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探身一把揪住顾言之的衣领说:“顾言之,你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顾言之盯着祁昊天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里的冷漠与狠厉是顾言之从未在他眼里看到过的。
祁昊天手上加了把劲,将顾言之又拽近了一点,两人鼻尖挨着鼻尖,祁昊天说:“我也是个男人,我有七情六欲,你明白了吗?”
顾言之掰开祁昊天的手,祁昊天坐回沙发上,顾言之平静地说:“所以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祁昊天揭开戴了那么久的虚伪面具,心里竟也突然觉得总算轻松不少,他与顾言之的事怎么都得有个结果,不过早与晚的问题罢了。
从打算欺骗顾言之的那一刻起,祁昊天就没想有个好结局,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同生活那么多年,顾言之的脾性是什么样的,祁昊天再了解不过。
对一个憎恨谎言的人说谎,就像对着多面镜投出自己制造的劣质炸药,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归路的。
祁昊天撑着胳膊,笑的比哭都难看,盯着顾言之的脸说:“所以你要怎么样呢?你来这里质问我的目的是什么?谢黔现在像只落水狗,想搞他的你以为只有谢暨?你的想法呢?你要我拉他一把还是推他下地狱?”
顾言之听到谢暨的名字,站起身身子向后剧烈踉跄了两步,祁昊天跨过茶几将人扶住:“你就怕成这样?”
顾言之脸色苍白,推开祁昊天扶着自己的手说:“我没想到,你会跟他搅合在一起。”
祁昊天捏着顾言之的下巴说:“起初我也不想的,可这又是被谁逼的呢。你永远只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自己在乎的东西,可我呢?你何时在乎过我的感受。人永远不能控制的,除了死亡,就是嫉妒心。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那天。我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啊。”
顾言之像打开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样狠狠甩开了祁昊天的手,忍着胃里强烈翻涌的恶心感说:“如果真有一天,谢暨活着回来,我拼了命也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