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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线索 ...


  •   骊山疗养院修建于新中国成立时期,是解放后首批专为孤寡伤残军人设立的疗养院,他们当中大多人都为保护国家完整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国家为保障这些人的晚年生活有所安顿,于是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疗养院里有专业配备的仪器和医护人员,阵容不下于半个市级医院。

      几十年过去,住在疗养院内安度晚年的老军人们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人世,院子里空荡荡的,走在地上能听见枯黄干瘪的落叶被脚底踩碎的声音。

      骊山疗养院建在市区外骊山以北,上山一路都是陡坡,谢黔顺着弯道饶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大门口。

      大门是旧时流行的青岗石拱门风格,拱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繁复的花纹,上雕骊山疗养院五个大字,左右两道石柱则下书一对行善普世竖联。

      门口两边各有挂着配枪的一名警卫把守,谢黔依着规定出示证件登记,登记完毕后,警卫又问了几个问题,谢黔一一都答了,警卫方才让开身体将人放行。

      顺着正大门进去,远远便看见一位戴着宝蓝色粗布袖套和围裙的老妇人,老妇人一头花白的卷发用簪子盘着,精气神出奇的好,弯着佝偻的腰杆正用大扫帚清扫假山池里溢到地上的积水。

      谢黔走上前问:“老婆婆,请问春晖园怎么走?”

      老妇人看见乍然来人还挺新鲜,直起身将手撑在磨得锃光瓦亮的大扫帚把子上,往前凑近看了看谢黔,露出一口粉色的牙床笑着说:“往里300米,您导右直走就是。”

      谢黔道过谢,依着老婆婆的指引找到了地方。

      也是来的巧,刚转过走廊,谢黔抬眼就见关太太手里端了只白色大瓷盆从园子里出来。

      关太太将水倒进花丛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不确定又不好意思地问道:“方才跟我打电话的便是您吧?”

      谢黔点了点头,热情地伸出手跟方太太握了握,方太太将人领进屋,指了指里间屋子,转身便到另一个房间放盆子去了。

      谢黔掀开门骨上挂着的珍珠帘子走进里屋,一眼便看到了关队长,关队长躺在床上,发白的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右手挂着输液瓶,靠近窗台的床头柜上连了台心率仪,正滴答滴答地响着。

      关太太手里端着杯水进来,谢黔接过道了声谢,关队长整个人的精神状况无一不显露着灰败的死气,关太太走近关队长床边,为关队长掖了掖背角。

      谢黔从床尾随意拉了张凳子坐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心率仪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字,问:“这是怎么了?”

      关太太也在关队长手边找了处空位置坐下,听见谢黔的问话,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里酸楚的泪水说:“半个月前,先生半夜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出去就没再回来。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我也没太在意,以为他处理完问题就会回来。没想到..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局里就来人说,他因为调查一件案子,跟人搏斗发生意外,正在医院抢救。”

      谢黔握着杯子,杯里的水不太烫,想是混了些冷水的缘故:“他接到了谁的电话?”

      关太太摇头:“老关他职业性质特殊,有些事情涉及机密,所以我一向都不怎么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我并不知道他那晚到底接到了谁的电话,出事后,老关的手机和私人物品都被调查组的人拿走了。”

      这个道理倒也行得通,关队长是个刚硬正直的人,碰到棘手的案子,想必就算关太太问了,关队长也不一定就会将事情倾言托出。

      毕竟某些藏在暗处的东西,知道的人越少反而对调查进展越好,知道的人多了,想法多了,意见不均衡,思路就像一张杂乱交织的烂网,只会越揉越找不到源头。

      谢黔颔首:“关先生跟您讲过我的事?”

      踏进园子时,谢黔是依据关队长往日里的描述而判定关太太的身份,两人之前并未见过,关太太却一眼认出了他的模样,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是来做什么的。

      关太太低低嗯了一声,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病例纸,上面用笔弯弯扭扭地写了一些什么:“先生手术后曾经短暂清醒过一段时间,他用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个,交代我如果你来找他,一定让我把这个东西拿给你看,你一看就懂什么意思。”

      谢黔放下杯子,探身接过病例纸,纸张折痕很重,显然之前是被用力团成过纸团的样子,谢黔看向关太太,关太太张了张嘴,内疚地解释:“我以为是跟他伤情有关的东西,他瞒着我不让医生对我说,没想到上面写的跟打暗号似的,我什么也没看懂。”

      关夫人关心丈夫心切,一时难免情不自禁,谢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手按在椅子上重重地来回抹平了病例纸,只见上面用中性笔颤颤巍巍地描了几个字:厂;楼;电阀5-11,病人1个。字下面潦草汇了一副简易地形图,图上分别用代码标注了方位和地点。

      谢黔收好纸条,站起身走到床边,抓着关队长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关队长双手冰凉,透薄而苍白的皮肤底下甚至能看到乌青色的血管纹路,纹路结节处一跳一跳的,是鲜血淌过的足音,谢黔对关太太说:“这段时间,劳烦您照顾关队了。”

      关队长执行的是紧急任务,受伤的消息被封锁,外面的人只道他是去其他地方交流学习去了,除了知道事情真相的领导的关怀,关队长夫妻两人这段时间在骊山疗养院里的日子跟与世隔绝亦没什么两样,关太太整日面对一个不能说话的人,时时为他可能突然发生急症的身体担惊受怕,心中承受的巨大压力可想而知。

      关太太听不得谢黔说这样的话,抹了抹眼睛看着毫无生气的关队长说:“老关他是我爱人,也是我孩子的爸爸,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谢黔将关队长的手放进被子里,沉声安慰道:“关队是为了我的案子才会变成这样,前段时间我被人陷害自身难保,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不过您放心,关队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会让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关太太一个平日里只会围绕着丈夫孩子日常生活的家庭主妇,想起那夜出事后,第二日在医院里见到的关队长被人砍的一身鲜血模糊的样子,心中仍是后怕不已,此刻摸着关队长没有任何回应的脸悲伤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谢黔面色阴抑地看了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将空间留给夫妻二人,独自悄然退了出去。

      谢黔将门拉好,胸前口袋里的纸条像一颗滚烫的石头,穿过一切阻碍物直直烫在谢黔加速跳动的心脏上,关队长拿命换来的线索,终究是到会一会那位背后指使人的时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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