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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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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又吵起来了,也看着外头的士兵都隐隐做出两军对阵的架势来,令瑜觉得这样是压不住的。如果祭出公主的名头,且不说他们信与不信,就是信了,京里疯传沈疏与自己的婚事,反沈派也会装作不信,毕竟,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令瑜没带皇室信物,一顶冒充公主的罪名压下来,拉出去砍了也不为过,最后是赏是罚,那都是班师回朝后的事儿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
令瑜一把抓掉自己头上的鲜卑绒毡帽,满头青丝飘扬下来,她高声叫道:“不要吵了,我是沈疏的未婚妻!”
帅帐里又一次鸦雀无声,连里屋治伤的师兄们都探出头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
大周军营不同于朝堂,所有晋升都要靠军功说话,沈疏是大将军之子,也要军功九转才有底气统领军队。就是救了天皇老子,没有军功,在军中还是没有任何地位的。但是,一种人例外——将军的妻子。
大周以武立国,太祖皇帝征战四方时,光烈皇后常常跟随,有几次战况凶险,太祖受伤或失踪,无法处理军务,都是光烈皇后统揽军务,她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全军上下,无不敬服。有这样的历史传统,大周开国以来,也出了几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夫人。所以,没有军功还想号令群雄,还是个女子,只有这一条路。
想通这一点,令瑜继续胡扯:“我出身颍川贺氏,几年前随父亲来京城,遇到沈将军,我与他……一见倾心,”说着就低下头,觉得此时应该脸红,又不能抽自己几巴掌把脸扇红,所以脑子里反复想和沈疏同榻而眠的情景,好容易憋出几分羞涩地红晕,“我们是见过双方父母的,不算私定终身,刚过了小定,宫里就传出皇上有意将公主……沈疏讨了好几个差事出去,才避到现在。”须知过了小定就是未婚夫妻,只不过没往外传罢了。按照周朝开放的礼法来说,未婚妻是可以行使一部分妻子之责的。
“后来柔然来犯,沈疏率军出征当仁不让,我怕沙场凶险,他有个什么万一,我又没有被他明媒正娶,不能随军出征,所以仗着以前在老家学了几年岐黄之术,就做军医混进来……没想到他还是成了这样……”令瑜袖子里的手使劲掐大腿,疼得挤出几颗眼泪来,为了增强效果,她还哭嚷着,“不然我一个女儿家,为什么隐瞒身份随军千里奔袭?为什么舍生忘死把他从战场里刨出来?为什么不顾名节几天几夜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然后令瑜就学着韩妃对皇帝哭诉的模样,坐在一旁委屈地抹眼泪,真是梨花带雨,柔情四泄,惹得几个大男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最后,薄老将厚着脸皮说:“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令瑜哭得更凶了,活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回去查呀,京里有没有我这个人,颍川贺家那里小定的文书彩礼都是齐全的!我人在这里,又跑不了,要是说谎,被你们查出来不是死路一条吗!我有那么蠢吗?!看他现在躺在床上不死不活的,我已经心痛如绞,你们要再不信我,我就只能一头碰死了……呜呜呜……”
令瑜在京里贺家的确有这么个表姐,不过血缘关系隔得已经很远了,所以他们一直很低调。那个表姐的确几年前从颍川来,前段日子又回过颍川,那么薄老头的人去京城查了贺姑娘之后又得去颍川查小定。
令瑜早就想好了,如果沈疏真的和别家姑娘过了小定,还任凭皇帝相看,搞得公主下降的谣言满天飞,那无论此战如何,沈疏得出前程算是完了。这正是薄老头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所以他们一定会派人去查。周人行军隐蔽,因为怕飞鸽被敌军射下来导致消息外露,传递消息靠的都是驿站的传信骑兵,黑山邺都颍川三头跑,有再好的马也总得七八天功夫。
到时候,沈疏是死是活结果都出来了,要是死了,令瑜就亮出公主身份唬一唬他们,他们一定会把她关起来商议,她再弄点伤找军医治,她轻功不错,而且师兄们不会不帮她的;要是沈疏活下来了,那么她……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阿弥陀佛了。
这么哭了一通,靖海王一党的都讪讪离开,钟邓他们几个松了一口气疲惫地走了,钟二愣子临走还加了句:“嫂子你也别太担心,将军一定会好的。”倒真把令瑜臊得脸红。再送走几个下巴掉到地上的师兄,慌乱的一天总算完了。
是夜,当令瑜缩在沈疏的虎头椅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她忠厚憨实的大师兄,偷偷往天上放了一只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