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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妙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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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掌帅印的第三天,令瑜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她那个时疫过后就不知踪影的师父终于到了(大师兄其实不是坏人)。
这个灰布轻裘的老者在沈疏的病榻前忙活了几天,总算在薄老头他们的骑兵传回消息前把沈疏救了回来。
只是他的弟子们一直处于轻度脑残的状态:相识好几年的小师弟,同吃同睡好几个月的小师弟,居然一夜化身小师妹!刚刚发现一朵潜伏身边许久的鲜花,转眼间鲜花已经被别人摘走了,偏偏摘花的人是将军,都不敢去争……师兄们纷纷表示不会再爱了。
沈疏醒来的时候,令瑜正在师兄们特意给她腾出来的小帐子里呼呼大睡:师父师兄们都在前头,沈疏也给她兜着,她怎么也不会在梦里被人提溜着杀了吧。鉴于连日来脑力体力劳动透支,令瑜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这长长的一觉睡醒后,沈疏都能半躺着看邸报了。
没错,令瑜走进帅帐的时候,沈疏正被一群兄弟围着一边讲闲话,一边看邸报。令瑜纳闷地想,将军们在讲话,外头守着的士兵怎么拦她一拦,正要退出去,谁想到几个将军都尉纷纷告辞,老钟又缺心眼儿地加了一句:“将军、嫂子,你们慢慢聊。”
令瑜莫名其妙地看向沈疏,只见他身穿藏青云纹中衣,肩头披了一件黑貂皮斗篷,腿上盖了条厚实的羊毛毯子,正倚着虎皮垫子看着她,目光灼灼,俊颜浅笑,连眼睛里都仿佛有笑意闪动,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的确已经大有好转了。
令瑜压下心脏不规律不争气的跳动,走过去问:“我当时只是怕三军自相残杀才说我是你的……你怎么还没跟他们解释?”
沈疏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因为我想到了一条一雪前耻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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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柔然王帐。
“你说的是真的?”刚刚打得周军损兵七千余、主帅差点殒命的柔然新可汗——车提,正躺在美人怀里一边吃葡萄摸美人的□□,一边这样问。
座下的小兵回道:“正是。听咱们的人说,周军主帅沈疏当日的确被我们重伤,但是未婚妻贺氏千辛万苦把他救了回去,沈疏劫后余生,深感贺氏重情重义,决意拒绝公主婚事,在军营里和贺氏成婚,婚典就定在十日后。”
“哈哈哈,这个沈疏,还没被我打怕,居然迷上女人了,这又抛给我一个天赐良机。”车提狂妄地大笑。
小兵回道:“是啊,据说沈疏每日都与贺氏同进同出,好不恩爱呢!”
车提随意下令道:“传令,集结草原各部,十日后,混入黑山大营,一举捣破敌巢!老子要他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顿了一顿,“那个千里救夫的贺氏给我留着,老子要好好尝尝这小娘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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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黑山大营婚典。
喜帐的内室里,令瑜端坐在梳妆镜前,正描眉画唇,装束完毕,想了想,又用朱砂在眉心一点红,更添娇艳。
她的喜服是一件大红的云锦窄袍,这几日沈疏找了附近所有善制衣的妇人所做,务求保暖又修身。她腰间系一根深红玉带,脚上是鹿皮短靴,肩上搭条宽宽的狐皮披肩,又不会遮住纤细的腰身。长发不饰珠钗,只是简单地挽起一半做个拱髻,脑后一半长发结成一根黑亮的大辫子,以配合这一身劲装。
未免日后在邺都碰到这些将士产生尴尬,令瑜这些日子都以珍珠面纱覆面,所以看过令瑜真容的就那天帅帐里的几个将领和做军医的师兄们。
这十几天,令瑜和沈疏做尽了亲密状,令瑜白天戴着面纱陪他巡营练兵,晚上和他下棋论书,再各自回帐睡觉。
大周民风开化,男女之防大减,军营里大多是铁血男儿,重英雄轻礼法,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像贺姑娘这样忠肝义胆的女子不知比京城里安享富贵的公主好多少倍,绝大多数人乐意看着二人“先斩后奏”,在军中成婚,即成了一段佳话,又不必理会邺都的蜚短流长。只是将军表面上放纵不思进取,暗地里却对他们加紧操练,真是苦不堪言。
这时,令瑜款款走出内室,在沈疏面前转了一圈,沈疏眼中露出惊艳,笑意款款,他今日也是红喜服红冠冕,只是甲胄不脱,平添英气。
令瑜坐下来问:“只是做戏,你何必如此较真?居然真的命人按我的身形做嫁衣。”
“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就是做戏,也要做全套。”沈疏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 “更何况,上回咱们已经打退柔然,偏偏战场转移到雪山,他们炮击雪峰引起雪崩之策绝非临时起意,步步算计周密,赌的就是我的年轻气盛。对着他,一着不慎,满盘皆落索。如今军心动摇,这一计,我却仅仅是赌他的好色和猎奇能胜过谨慎和疑心,是以所有细节,决不能出半点纰漏!”
令瑜看他神情严肃、忧心忡忡,忙笑道:“是是是,大将军算无遗策。只是这回布局如此仓促,你何不多谋划几日?”
“我也想啊!”沈疏表情骤然阴狠,“咱们孤军深入,可是后方粮草补给迟迟不到,我一等再等一瞒再瞒,时至今日,只剩三日口粮,如何能拖?”
令瑜惊道:“怎会如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头的人是昏了头了!”
“恐怕是邺都的贵人们又在耍心眼了,非要逼我行此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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