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7、云中信使（二）

　　耘笙的母亲是天界沧澜湖里的一尾锦鲤。百年前，麒麟神女将天界沧澜湖的水，涨至了幽冥宫。那只锦鲤便趁乱逃离天界，化作人形与凡人相恋去了。
　　在耘笙刚满十五时，他的母亲便被人们误以为是妖精而处死了，他的父亲为了保护她也没能幸免。一时间成为孤儿的他呆呆傻傻的竟不会说话了，若不是被路过的散仙救下，他早已和父母团聚了。
　　耘笙自小刻苦读书，他的志向就是要考上状元，将来迎取当朝宰相的白富美女儿。然而从小立志的他时时碰壁，主考官见他仪表堂堂文采出众就让他高中，哪知他是个哑巴，即使上了殿试也答不出话来，皇上龙颜大怒命人将他打了板子轰出大殿去。
　　从那以后，耘笙的文章就无人问津了。然而他并没有气馁，为了能够迎娶自己的青梅竹马他届届都去考，可结果却差强人意。
　　好在宰相的女儿并不是嫌贫爱富的主，数年来他们二人书信传情，已暗自相约，耘笙高中时便是二人成亲日。
　　今年放榜，耘笙又名落孙山，身上的盘缠也所剩无几。在回程的路上他只觉得心如死灰，不知哪一年才能娶得美人归。
　　耘笙正踌躇中，只见一只浑身通红的凤凰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跟前，他心想这只凤凰的羽毛得值不少银两啊。他正在打量中，那凤凰动了一下，他看到凤凰的翅膀上插着箭，鲜血不断地淌出来。
　　他一时动了善心，心想救了凤凰之后拔它几根羽毛也是合乎情理的。他将凤凰背起来，走到湖边时，一个踉跄竟跌了一跤。他抬头一看天上有一支迎亲队一直跟着他。
　　他想，到手的凤凰可不能飞了，便用母亲留下来的金鳞将凤凰罩住，二人一起潜入了水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净的脸，攸宁觉得他长得有些像思斋。他看到攸宁醒了便起身去了书桌。攸宁问他话，他也没有回答，只是递上一张字条。
　　大概意思就是，小生耘笙自小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又身患哑症，在落榜归家途中救了你，知道你是只凤凰，如今你的救命恩人穷困潦倒，需要拔你几根毛来凑点盘缠希望你不要介意云云。
　　攸宁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的救命恩人，显然有些呆愣，于是问道：“你拔了吗？”
　　只见耘笙点点头，又问：“拔哪里了？”
　　耘笙指指她的肩头，攸宁心想还好还好，哪知那书生又指指自己的屁股，示意尾巴。这下攸宁是如同遇晴天霹雳：“我的尾羽啊！你知道凤凰的尾羽对一只凤凰来说多么重要吗？那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尾羽啊。”攸宁靠在墙角嘤嘤啜泣。
　　耘笙听到攸宁的抱怨后感到局促不安，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乖巧的等候着大人们的发落。攸宁见状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心伤了。耘笙见攸宁一脸沮丧，又不敢擅自离开，他凑到攸宁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缓缓的放到她的手上。
　　攸宁拿着锦囊，觉得沉甸甸的，里面似是装着一块石头。她很疑惑的看着耘笙，耘笙又凑过来拿起锦囊小心地打开，一块金色的鱼鳞安稳地躺在攸宁的手上。
　　攸宁接过耘笙递来的纸条。“此乃家母遗物，是耘笙最珍贵的东西了，赠予姑娘作补偿。”
　　攸宁原先总觉得耘笙呆呆傻傻的，可相处久了她越发觉得他的可爱。比如当攸宁告诉耘笙自己的夫君心中另有他人时，耘笙总是会安慰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耘笙知道攸宁爱吃新鲜的果子，他就起个大早到陡崖山上采来最新鲜的仙果。攸宁越来越知道，耘笙对人随和但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倔劲儿。
　　有时攸宁想，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虽然带来些许疼痛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她那天就这样嫁给了思斋可能一生她都要活在阴郁失落之中了。其实攸宁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她却还不想回凤族，一来她不想面对思斋，二来她越发舍不得耘笙了。
　　她自己也未察觉到，耘笙有思斋的影子。
　　那天，耘笙外出买吃食，窗外飞来一只信鸽，攸宁觉得好奇便随手招来鸽子取出信件。写信的人叫白晓，攸宁不解，这白晓要嫁人了为什么要写信给耘笙呢。
　　那只信鸽扑楞着膀子十分兴奋，许是第一次见到神族凤凰，它叽叽喳喳地和攸宁讲了许多。半晌攸宁才反应过来，原来白晓是耘笙的旧相好，见耘笙几次不中，就要思乱终弃嫁给别人了。这可怜的耘笙还在寒窗苦读呢。
　　耘笙回来时攸宁将信递给他，显然他并不相信。耘笙匆匆写了数字就要往丞相府里去，攸宁拦下他，自己化成鸿雁带着书信去了丞相府。她做这些不为别的，思斋说过，君子当成人之美，攸宁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