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饲养指南》月裹鸿声

95、第四章 魂寄生

　　圣诞老人就是麻烦啊，我跑到厕所，对着镜子，清理沾到胡子上的红酒。一个cos成白雪公主的女士在我旁边补妆。忽然间，我看到镜子里映出另外一个人：矮壮的身材，头上顶着老大一坨枝桠。
　　影子在镜中越发近了，如我所料，是石宝发先生，我的脸变成漫画里常见那种无敌猥琐的偷笑，哇咔咔，原来cos圣诞老人不是最逊的，在我之后，只剩了cos驯鹿啊！
　　可是，等等，这里是女厕吧？
　　“白雪公主”转过身，喊，“先生，男厕在那边！”
　　昏暗的光线下，他像是没听到我们的话，还在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每一步落下，像是丢出一块石头。
　　我心头突然紧起来了，细看去，他头上那些枝桠，与其说像驯鹿的角，不如说像槲寄生之类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隐约地汩汩向外涌着黑气。与之相应的，是翻白而突出的眼睛，几乎像要爆裂，就算是化妆舞会，弄到这幅形象，也过于逼真了吧？
　　在他扑过来的一瞬前，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魔物啊！
　　我慌忙叫出小斩，金色的光芒从一侧击中怪物，它侧翻倒下，然而，我还来不及更多思考，就看见它张大了嘴，涎水挂在突出的长牙上，一口向旁边那位被带倒也吓呆了的“白雪公主”脖子咬去！
　　“白雪公主”大叫起来，长牙没入她的脖颈。
　　没有血？我战战兢兢，既疑惑又有些庆幸之时，却突然发现，“白雪公主”的眼球也猛然翻白暴突，黑色的枝桠从她头顶百汇之处迅速蔓延出来。
　　这，比单纯的一头魔物还要可怕……是一种可以传播的病毒啊！
　　我怪叫一声，逃出了厕所。

　　我努力奔跑，想找到果断，起码让他先停止这添乱的假面舞会，在这么一堆吸血鬼啊僵尸啊中间，怎么可能找到真正的魔物！
　　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似乎整个大厅都是晃动的，我在一群妖魔鬼怪中穿行，好几次撞在桌子上，泼洒到地面的红酒像一滩滩污浊的血迹。不时有个飞头蛮之类的从我耳边擦过，发出故意吓人的磔磔笑声。
　　我跑过六张桌子，终于发现了一个刚才的熟人的——那个头上顶着灯笼的女人，她穿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衣服，正背对着我。
　　“领队呢？就是刚才一起玩那个狼人？”我从后面拉住她的衣袖。
　　女人转过来，大红的舌头吐得老长，居高临下地看我，烛光从下面照得她的脸格外森人。
　　“别吓人了，”我强压心中的恐慌，道，“我有急事找领队。”
　　女人突然伸长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像被谁扼住了那种嘶哑的气声，头上的灯笼瞬间爆开了，无数黑色的角丫从里面利剑一样刺出来。
　　我狂叫一声，就地一滚，躲过女人，屁滚尿流地开始往门的方向跑。
　　因为，我发现，整个大厅，整个派对，无论是身后贴了翅膀的精灵，还是额上粘了黄符的僵尸，从顶心都冒出黑色枝桠，就像所谓的槲寄生那般。如果是一只两只，我还有信心以灵力对抗，但这种压倒性的军团，只要被咬一口就会被感染，怎么打啊？！
　　好容易跑到门口，前面，竟然还有几个人。一样翻白暴突的双眼，顶着驯鹿般的一堆角刺，手里拿着托盘，穿着马甲打着领结。
　　奶奶的，连酒店工作人员也中招了吗？！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就在我拔出小斩准备背水一战之时，一只手突然拉住我，“这边！！”

　　“Damn！我这次看来要被炒鱿鱼了，”狼人掀开头套，拿出根烟叼在嘴边。
　　我惊魂未定地看去，除了拉着我的果断，那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还披着吸血鬼披风的简直，另一个是那位我心目中的销售：胡彦先生。大家都一脸惶恐的样子。
　　“那些人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什么邪灵之类的……”他咬着烟说。
　　我黑线，不要抢我的台词啊！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驱魔师吗？”胡彦一脸紧张。
　　“不，但恰巧我高中一个死党是，所以我多少知道一点点——你们谁带电话了？我打给他。”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由于刚才跑得非常狼狈，又换了装，都没有带，只有胡彦手里抓着他那台不离手的白色iphone。
　　胡彦不得已，有些犹豫地递给果断。
　　“iphone啊？”
　　“当然了。正品行货，可以到专柜去验证的。”
　　果断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用那手机打出一团火苗，把嘴边的烟点着了，然后开始拨号。
　　……
　　“打不通，那小子好像这两天出国了，”果断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吐出口烟。
　　“借我用一下，”我说。
　　还好，我的电话通了，“跳楼，你快点来！”我贴着手机大喊，然后补上一句，“别忘了带上《妖兽大鉴》！”
　　放下电话，我看见果断带头将一些枯枝和树叶拢在一起，用胡彦的iphone点燃。
　　“那家伙说过，大部分邪物都怕火，希望能把今晚撑过去，”他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篝火一晃晃地映照着我们四人的面孔，驯鹿军团在外围的黑影中逡巡不去，明明灭灭，近近远远，野兽般的低吼也流连在营地之外。
　　我看看表，2点18分。
　　小饕餮你是便秘了么，怎么还不来？
　　果断添了两次柴，但这个季节，能烧起来的东西不多。青绿的树叶放上去只会滋啦啦地冒烟，那火焰越来越有气无力。
　　敌人对我们的弱点总是很敏感，尽管还有所畏惧，进两步退一步，但魔物的包围圈确实在缩小，那些白眼暴突的脸上，也现出仿佛在笑的表情，随着火势，摇晃不止。
　　“不行了，准备上吧，”果断低声道，从几乎只剩余烬的火堆里抽出一根末端红热的木棍。
　　我们三个也都站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
　　“胡彦，你走最前，我断后，我们往码头跑，希望那里还有没被咬的人。”
　　“为什么我走最前？”
　　“不然你让姑娘走前头吗？你不愿意就我走，你来断后。”
　　“那不是更危险？”
　　“少废话，我是领队。”
　　简直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果断，我似乎稍有一点理解她喜欢这人的心情了。
　　就在他们争执之时，前方突然嗵地一声，砸下一块板砖样的东西。我定睛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地向空中大叫：“跳楼！”
　　“小点声，”跳楼从半空跳下来，浑身湿淋淋的，嘴里咯吱咯吱嚼着什么，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小强，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他是谁？”胡彦问。
　　“回头解释，”我急着趴下去，借火焰的余光翻开那板砖一样厚重的《妖兽大鉴》。
　　在1236页，我找到了这种魔物的资料。上面画着一个眼睛暴突，口流涎水，从顶心莫名生出一团枝杈的形象，注释为：魂寄生，一种罕见的冥界植物，以孢子繁衍，可广泛着陆于一切有灵之物体上，一但附着成功，将以寄主魂魄为养料，并占据寄主意识，驱使寄主不断攻击其他灵体以扩散其孢子，是可怕的寄生灵。同时孢子亦可通过食用传播。
　　我的冷汗突然滴了一滴下来，抬起眼睛：“跳楼，你刚来时，没咬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跳楼停下嘴里的咯吱声，“嗯？”
　　“啊啊啊啊啊——”
　　随着这声惊叫，只见跳楼扼住自己的咽喉，身体急剧变大，现出原形，黑眼球上翻不见，眼白鼓出，然后黑色的利角剑一般从顶心刺穿出来，带着暴突的青筋和血迹……
　　“跑啊——”不知谁狂喊了一声，我还没反应，就觉得眼前一黑，被一爪子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