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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劫后余生 ...

  •   “斐墨师兄,少见你下山,今日怎的这么巧。”执绿纹长剑的少年名叫连羽,与使弯刀的斐墨合理封住被屠戮的村落后,开口问。

      “不巧不巧。”斐墨看了眼劫后余生的参小小和正在为她查看脖颈的水苏,话语戏谑语气带着严肃,“若真是与你巧了,那两位姑娘可是都没命了。”

      连羽听出斐墨是指他来的晚了,表情有些尴尬。平日里很少与这位师兄接触,但听其他同门说,斐墨师兄十分洒脱风趣,是个好亲近的人,谁知今日一见却是个不好相处的。

      “怕是要淤血。”水苏边说边落下了眼泪。
      参小小尚未从村庄被血洗的画面中及几乎被血衣人掐死的窒息中缓过劲儿,被水苏的眼泪落的着急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安慰,只说道:“怎么哭了呢?别哭啊,别哭了……”

      水苏听着这话不但没有收住泪水,反而嚎啕大哭起来,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为了我……呜呜呜……差点、差点……丢了性命……我却……我却……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参小小对听不进话语的水苏有些束手无策,下意识以求助的目光望向斐墨,那人话语虽无理轻佻,却总觉得熟悉,让自己十分信任。是在哪儿见过么?

      斐墨本被水苏的哭声和言语吸引了注意力,看着她若有所思地以拇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参小小目光射中后反而极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轻咳一声,似乎是急着证明自己正在思考正事,开口道:“水苏姑娘可知道滞仙散?”

      参小小怎么也劝不平静的水苏听到这话立刻停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看着斐墨,微张着嘴,唇轻轻抖动着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滞仙散是什么?”参小小见水苏不语,表情又甚是奇怪,便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滞仙散对修行之人有大害,初吸入便会短暂晕厥,调息休整后仍会对修为有影响。”斐墨回答着参小小的问题,却不看她,低头赏着自己的弯刀,余光观察着水苏的表情,“是西南边……”

      此时连羽打断了斐墨:“怎的只问水苏姑娘,不问参姑娘?”
      参小小摇头:“我……”她有记以来便是一人行走江湖,只习得些占卜之法,还向来不准,上哪得的到那般有杀伤力的药物。

      “参姑娘定无此药。”斐墨皱眉看着连羽,表情微妙,不说为甚,只接着叙述,“我方到村外便被一结节拦住,使了许多办法,却也进不去村中,正无措之际结节自行散了去,这才来得及救下参姑娘。交手时那血衣人所示修为并不像能支撑那样的结节,注意到他的口鼻与前襟都有残留的药粉,便想着,或许是滞仙散?”

      水苏仍是呆着表情,眼中有些焦灼:“啊……”

      “或许水苏姑娘收到过他人赠与的防身药粉?”连羽接着水苏尚未开头的话,问道。
      “啊……对!”水苏眼中一亮,笑意也冒了出来,语气轻快“采药时曾碰到过个服饰特别的爷爷,他给了我一包药,让我随身带着,说危机时能救我一命。”

      参小小开始感叹水苏的好命,水苏能采药时遇到个送药的了爷爷,自己难得遇上贵人却差点丢了性命。

      正是花开时节,方圆数里的桃树,一阵阵春雨之后,不先行知会便烟火一样地炸开了,不经应允就喷出的满树娇花又对着这一方小天地,肆意释放着香气。

      桃花林外一男子白衣胜雪,道骨仙风。
      桃花林内一女子素纱缀着桃红,卧于桃树枝上,怀抱酒坛,显娇媚慵懒之态。

      “只你是一如往昔。”男子语气淡然。
      女子饮了口酒,戏道:“只你一把年纪了还白衣飘然扮世外之人。”
      红尘滚滚哪里逃得过,男子惨然一笑。
      “来找我作甚。”女子抚着酒坛。
      “那孩子要上天虞山了。”男子虽努力保持语气平静,但还是透出了担心。

      “咣当——”女子将手中的酒坛砸向了男子,却从他身体穿出,碎在了地上,秀眉一束:“你是要让六儿白白丢了性命,让小小白白流了这些年的浪,让墨儿白白苦恼这些年吗?!”

      男子闭眼平了平气息,说:“你别恼。此事到如今这地步谁也想不到。长庚日前卜了一卦,你也知他身负预言之术。几番讨论,才决定顺应天时,让她上山。”
      “这是哪门子的天时,送人去死的天时吗?!”女子气的颤抖起来。

      男子叹气:“那人从东海之下的封印之地出来了,你说是哪样的天时?”

      女子从树上坠了下来,面上怒气全消,语调浸透担忧,“他们可有性命之忧?”
      男子皱着眉,说,“我以命保他们。”

      女子从落花中站起,拂落花瓣,说:“我将她从孩提抚养至九龄,有母女之情,豆蔻年华她皆在孤苦中流浪而过,如今将及笄又陷入纷争……今后便全靠你了……”

      “你当真不回来?”
      “我要回的地方,早就回不去了。”

      女子又说:“若我的孩子还活着,应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

      村落中漫着的血腥味太过浓烈,布了结节保护了现场,天黑行动不便,一行四人便找了处荒庙,对付半晚。

      “明日还请水苏姑娘随我们一同回天虞山,将此事经过告知门中师长,才好还你村中父老一个公道。”虽滞仙散来路蹊跷,水苏的各种表现也令人生疑,但也着实无法从她身上找到更多的问题,整个村落遭血难又让凶手逃了去如此恶劣之事必须解决,便带她上山去,一来能说清发生了哪些情况,二来若她真有问题,也好一并解决。

      “我?我不……”水苏听着斐墨的话吃了一惊,望向连羽,问“怎么是要我去?”
      连羽接话:“其实大可不必让水苏姑娘随我们回山,她受了惊,又失了乡亲父老陷于悲痛,难免表达不畅,怕是还原不了事件始末。不如让参姑娘随我们回去,她许能给我们更多的帮助。”

      斐墨不理会连羽,问水苏:“姑娘的可还有亲友在世?”
      水苏有些慌张,看了看连羽,片刻后低声答道:“……没有。”

      “那可有想好了今后去处?”
      “……没有。”
      “姑娘可有自保之法以不遭今日那血衣人追杀灭口?”
      “……没有。”

      “那何必拒绝与我们回去呢?”斐墨瞬间笑意慢慢,语气都暖洋洋的,“本门能解决这杀戮之事,亦能解决水苏姑娘日后的生活问题。姑娘你看,随我们一同上山可好?”
      水苏被斐墨笑得背后发凉,也找不到拒绝的原因,看了看连羽,只好点头。

      “那也让参姑娘一同去吧,这样两位姑娘互相有个照应,也能把情况说的更真实具体些。”连羽发话。
      “她就不必了。”斐墨直接拒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参小小熟悉,像是在被抹去的记忆里存在过,潜意识里觉得让她上山不是好事。

      “何况就她那呆傻样,还能帮上忙?”斐墨扭头看了眼正呆站在屋外的参小小,下雨了她竟也不知,便留了这句话也走进了雨里。

      待斐墨距荒庙有了距离,水苏扯着连羽的衣角,问:“怎的与阿爹说的不一样,怎的死了这么多人?”
      连羽看着水苏,表情严肃:“此事我也不明白,安排中的水妖死在了村外,我已将它埋了。本只想让它劫持你们,再由我带她回山便好,但如今遇了那血衣人,遭此屠村之祸,便不能依计划而行了。”

      “那他们不是因我而死吗?”水苏呆了起来,每当紧张,她总会神态呆傻,平日倒是机灵。
      连羽摸了摸水苏的头,说:“不是。”

      “那我回了部族也得去神龙前替他们祈福,祝愿他们早……”

      连羽打断她,说:“你得随我们回山,今日之事斐墨师兄也看到了,若不带你回山,怕是遭他怀疑。”
      “可是……”水苏一脸不情愿。

      连羽再正神色:“水苏,此事事关部族存亡,不可任性。到了山上,我会求他们将你们二人收入门下,你便在天虞山好好学习医药之术,也省的你成日偷懒,制的滞仙散都不甚有用。”
      “好……”水苏被戳了短处,只好低头。

      细雨湿流光,凄凄小雨润湿了她的衣服,参小小浑然不觉。此刻真正静下来才真切地知道自己这夜经历了什么,那些浸透了血的画面竟然不是梦而是真实,竟然有那么多的生命以那样残忍的方式被掠夺。
      这事便是机缘,是自己承了这机缘还是这机缘应自己而生,是自己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雨势渐强,叶落纷纷。
      一件外袍罩住了参小小的身躯,遮住了大颗大颗的雨点,参小小惊了一下,尚未回神便被人架着向荒庙走去。抬头才知是斐墨,原来他比自己高那么多。

      “你很是爱哭啊。”斐墨的语气参小小听不明白,只知道急忙抹去泪水。
      怎么又哭了,今日怎么哭了那么多次?参小小暗暗骂自己,虽泪水冒的愈发汹涌,还是梗着脖子反驳:“只是雨水。”

      斐墨没有接话,听着参小小话语中快藏不住的哽咽,叹气将她放下。
      参小小垂着头,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在被暗暗月光照的惨白的脸颊上,眼泪不断地滴到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整个人不住地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终于用双臂环着自己,缓缓蹲下,头埋进臂弯里,终于心中哽着的话随着汛期雨水一样的眼泪一起决堤了,她哭着,呜咽中漫出破碎的句子:“我什么都做不了……死了那么多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我什么都做不了!!!”

      瓢泼大雨,一人痛哭流涕,一人陪伴默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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