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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荒原有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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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阻碍颇多,凌窈窕只下坠了数丈便被横生的枝桠挂住。狼狈地爬到靠近主干的地方坐好,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怎么从平地飞到树顶上来的,一回头却先见着了笑得一脸克制的仙人,心中不由得挫败感横生。
感情她今天是专门取悦自家师尊来了!
“别笑了!”凌窈窕本以为自己的口气会很凶狠,说完了才发觉更多的是无奈,突然便怀念起当初七情不生八风不动的神人来。
重重叹了口气,她四下里一望,见鸟儿早已呼啦啦飞得一只不剩,只得百无聊赖地拈来一片树叶细看,看了半晌,总觉得这树哪里都像梧桐,就是叶色太火红夺目了些!且不论此时并非秋季,梧桐叶遇着了秋风也只掉落而不可能变红,单只这树的高度便值得计较一番——虽说梧桐生性挺拔,但要长出这样近十丈的雄伟身姿,难度委实大了些!
“这是哪儿?”太阳渐渐升得高了,但树荫里仍很凉快,凌窈窕自个儿琢磨了半天,直等到一旁的仙人终于笑完,她才开口发问。
“丹青峰东边!”仙人很随意地指了指西面地势较低的青山,“此处尚能望见藏书洞外的石壁!”
……倒是给了个答案,可这和没回答有什么两样?凌窈窕撇了撇嘴:“我以为你只在丹青峰上活动!”
“丹青峰是我修行之所,此处乃朝阳坡,原本荒废,多年前商借给了天帝最小的女儿凤凰,即便是我也不常涉足!”
提到凤凰,凌窈窕便想起那个一飞冲天的惊人之举,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有些不确定地问:“她住这儿?”
“不,她五百年才来一回,借这神树栖身涅槃!”仙人忍着笑,一面示意她看右侧略矮之处,凌窈窕低下头去,这才发现那里有个体积很大,却焦黑得几乎要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鸟巢,正想感叹一下玩火的危险性,便听仙人继续说道,“只是每回总要烧坏些枝叶,着实可恨!”
听着他略带不满的口吻,凌窈窕瞬间想起与琉胭讨论热水问题的往事来,心中暗笑,但开了口语气尚算正经:“既如此,下回拦着别让她来了,横竖天界那么大,难道还拨不出个地方给天帝家的公主驻留?”实在不行,凡尘里有梧桐树的地方又何止一两处,何苦非往这小气神仙的地方挤?天帝也是看不透啊!
“这梧桐可是三界里难得一见的灵性之物,我又不喜外人出入,此处清净不说,山气也干净澄澈得很,比之天界毫不逊色,可算是个风水宝地了!”一边说着,仙人还轻抚了抚身旁的几片红叶,神色柔和万分,“其实凤凰原不必上我这儿来讨嫌,只因她是个孝女,千年前为天帝挡劫受过重伤,平日里看着没什么,遇着涅槃却必凶险万分,天帝不忍女儿受苦,不知从何得知了此地,又料定我不愿,千方百计请动古佛说项,我到底不忍拂了古佛脸面,才让他讨了这地方去,不过也约法三章,说定除非涅槃将至,否则凤凰不得随意出入!”
乱七八糟听了半日,凌窈窕才大致明白过来,仙人这是在告诉她凤凰不仅此刻不在,五百年之内也基本不可能出现,但另一个疑问又冒了出来:“古佛是谁?”
仙人那正在与梧桐树互动的手指登时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又飘向远方:“算是我的师父!”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凌窈窕不禁皱了皱眉。难道是他家师尊并没有好好地教导过他?嗯,看他自己当人师父也是一塌糊涂的,还真有可能!
直到细心拂净了叶面上并不算多的尘土,仙人才空出手来,自怀中掏出样东西,转变了话题:“说起来,你虽顽劣,到底入了我门下,为师理当给你个见面礼!”
凌窈窕正天马行空地胡乱想象着自家师尊与师祖的恩怨情仇,冷不防却见个东西飞来跟前,怔了一怔,这才将仙人的话听入耳中,于是稀奇地伸手接了过来,见是个透明的琉璃瓶子,瓶中还有三个金红颜色的光点载沉载浮,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凤凰泪!”
凌窈窕的手一僵:“就是那凤凰的眼泪?”
仙人点头。
“这……有什么用处吗?”凌窈窕强自忍下了将瓶子甩出去的冲动。
“那就是你的功课了!”仙人笑望着她,“我不限你时日,查出来便可!”
凌窈窕登时无语,撇了撇嘴,心中忍不住暗讽师尊大人真是时刻不忘授业,嘴上却不敢乱说,只乖巧地应了声“是”,又将那瓶子举在阳光底下看了许久,见实在漂亮,这才有些欢喜地收入了怀中。
“丹青峰南面是狐狸谷!”然后仙人继续说明,“西面是片荒原,寸草不生,只有沙石与热泉!”
怎么听起来如此熟悉?凌窈窕朝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迟疑道:“那片荒原的某个池子里……住着条龙吗?”
仙人远眺的动作一顿,收回视线偏过头来看她。
“啊,那个……”凌窈窕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我还在塔里落脚时,祝融带我和伶瞳去过一回!”
仙人显然对祝融这个名字没什么好感,闻言不再追问,只说:“荒原与灵璧属性相克,你少去为妙!”然后一跃落地,声音还远远传来,“回去了!”
凌窈窕未料他动作如此迅速,挽留已是不及,却又不敢直接往下蹦,只得大喊:“我下不去,你上来带我!”
才落回树上的几只鸟因她这一声喊再一次扑啦啦逃得干净,树上树下静了半晌,仙人疑惑的嗓音终于传至:“可,方才分明是你一路腾云而来!”
“去哪里了?”
“啊!”正低着头疾步爬楼的伶瞳被半道里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人狠狠吓了一跳,“伶语,你做什么?可吓死我了!”
“昨日少主子醒时便不见你,这一日夜你上哪里去了?”伶语的神情和语气都很严肃。
伶瞳还脸色发白地拍着胸口:“能去哪儿?少主子的衣物染了血,我本打算去找些新鲜的萝卜,可路上想着那血染得久了恐不好洗,便又去荒原那头弄了些硫磺来!”说着,她将挎在手臂上的竹篮往前一递,“不信你自己看!”
伶语探头看看篮子里的东西,见萝卜和硫磺旁边还有个石杵和一小包盐,神情有几分松动,却仍未完全释怀:“去荒原来回顶多半日,哪里用得着这么久?”
听她这么说,伶瞳叹了口气,收回手臂拉着她便往顶楼走去,一边道:“就为了这事,即便你不来拦我,晚一些我也要去找你的!”
“怎么了?”
伶瞳回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停下脚步,伶瞳见离顶楼下的大房间已经不远,犹豫了一下便拉着伶语疾走几步闪了进去,确认屋内此刻再没有其他人后,她仔细地合上了门板,才神色严肃地看向伶语,问道:“你可知道荒原那里有条龙?”
“什么?”伶语大惊失色,“龙?那不是神物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在那里守了一夜,竟发现有人趁着夜深之时去与那龙见面!”
“是谁?”伶语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伶瞳。
伶瞳却遗憾地摇摇头:“昨夜月光本就不甚明朗,那人又始终隐于暗处,我实在看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人似乎穿着火狐的衣裳……”
伶语闻言,登时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神色,急急道:“那还不赶紧禀告长老?我这就去找鸣筝!”
“等等!”亏得伶语一直抓着她的手臂,伶瞳才得以及时制止了同伴的莽撞行为,“我并未发现他们有对雪狐不利的企图,况且神君已得仙籍,如今不便下界,托一两个相熟的仙友回来交代些事情也是可能的,如此禀告长老恐怕不妥!”
“可火狐确实可能在暗地里策划对我们不利之事,不说也不行啊!”
“你先别急!”伶瞳将伶语拉到桌旁坐下,思量了一番,建议道,“这样,我去跟鸣筝说思念少主子,想在塔顶住一段时日,夜里趁机去荒原守着,若真发现了什么问题,我们再去禀告长老也不迟!”
伶语被她按着,一时动弹不得,心中终于冷静了些,便也认真想了一想,觉得这方法可行,遂点头道:“那我来为你掩护,只是你千万要小心!”
伶瞳点了点头,伶语便也点头,两人各自安静了一会儿才相偕离开,伶语回了楼下自己的房间继续琢磨,而伶瞳才进塔顶便脸色苍白地瘫坐下去,呆呆地望着窗外,直望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