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泽天下之盛世烟花》蓝晶燕鱼

105、仙云宴请

　　华国京都，城南巷中，七公主府——
　　数十位宫中侍卫将各种绫罗绸缎、珍奇异宝抬入前厅正堂，华国明英帝近侍的皇城掌宫太监柳公公此时正低头腰弯，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绽若花，对着近前头戴九凤珠玉簪，身着淡粉色金丝碧绸裳，倾世绝俗、肤若凝脂且仪态万芳的首座少女，语声尽是谄媚道，“惜菱公主，您近些时日都没有去宫中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皇上听说公主殿下最近心情烦闷，就特意让老奴给您送来了各地刚进贡来的珍奇异宝，恭公主殿下赏玩。”
　　李惜菱听罢，对于那些侍卫搬来的大箱小椟，五光十色的宝珠奇珍只淡淡扫了眼，明显不甚在意的敷衍一声，“谢谢父皇赏赐，请柳公公回宫后告诉父皇，本宫甚是喜欢。”
　　柳公公望着李惜菱峨眉紧拧，薄唇上撅的含忿神色，心中暗笑之余，腰身又弓下几分，语声更显恭敬谦卑，“公主殿下可是因前几日之事还再跟皇上置气？老奴临来府上时，皇上特意吩咐老奴，如果公主殿下对于前几日京都那几位候门官家子弟画像看不入眼，今晚老太后六十寿诞的仙云阁宴请时，您可以自己去前殿亲自挑选中意的人选。”
　　“不必，柳公公可是回去直接告诉父皇，本宫那日就已经向父皇禀明心意。那些京都候门甲胄子弟也好，就算是中洲其他三国皇族贵戚也罢，除了那人，就不会再有能成为本宫的驸马人选。”李惜菱听罢长袖一挥，几案上的玉杯银盏尽摔于地，杏眼圆瞪时娇声中也尽显怒意，“本宫当年说过只喜欢那一个人，而今也是心意不变，愿与他龙凤双飞、连理同枝。如果父皇不应允，大可不必忧心本宫婚事，更不用再找他人人选。”
　　“本宫如果不能与倾心之人共结同心，大可一辈子独居公主府，此生不嫁。”
　　柳公公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显略惊恐之色，一个眼神就禀退了所有侍卫、奴婢，直到所有人消失后方才跪倒在李惜菱的身前，语声尽显怜惜之情，“我的公主殿下千岁，您虽然是贵为千金之躯，可是有些话也不能轻易道出口，要知道您的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也是秦老太后最喜欢的孙女，您的言行有多少人在暗处盯着瞅着，纵然有千万宠溺也有言慎行谨啊。”
　　李惜菱低眸望着柳公公那种满是皱纹的苍老枯脸，那几乎溢出眼眸的宠溺和疼惜没有半分参假，哀伤道，“柳公公，您是宫中老人了，更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身为华国七公主，虽然集老太后以及父皇、母后的无数宠爱于一身，是父皇封赐的第一位拥有自己府邸的皇室公主，可是皇族之中向来没有真情，兄弟姊妹中我自小除了兄长外，还有谁曾真心待我？”
　　“公主殿下，您怎能如此哀想？要知道整个京都的皇亲贵胄都想与您交好，您的娇艳美貌更是名扬天下，多少他国王孙世家都有心求娶与您，京都所有官家贵妇小姐更都想与你结帕为友。您心中所敬所爱之人，皇上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皇上自有决断，你作为我们华国第一公主，是华国公主中最为荣耀之人。”
　　“可是有多少明枪暗箭又在身后想伤害本宫，又或随时随地想要本宫的命。”李惜菱说到此处不由鼻尖一酸，若桃花明亮的双眸如今泪如雨下，“当年本宫八岁之时，第一次与父皇和众皇亲国戚一起去京都城郊初春围猎，那次兄长生病没有随行同去。我那些所谓的皇族兄长们、还有众姐姐，就设计将我骗到猎场深处禁地迷晕丢弃，如果没有萧家大公子独自闯入密林，从群狼妖兽口中舍命将我救了回来，我早在八岁那年就死在京都城郊外，父皇事后明知是何人密谋害我，不也是因为他们是皇子、公主就没有尽数杀了他们。本宫为何不能倾心与萧大公子，为何不能嫁救我性命之人，为何不能与其同结并蒂？”
　　柳公公听罢，瞬间哑口无言。
　　那场京都城郊的猎场中针对惜菱公主的猎杀，不只是对李惜菱，也成了明英帝及皇后的心中阴霾，
　　而皇后更是在那次猎场之事后，几乎血洗了后宫近半涉事的嫔妃与皇子、公主以及皇亲国戚，如果不是最后秦老太后出手阻止，如今怕是还有好几位皇子、公主不能平安长大。
　　“本宫自八岁那年就对萧家的萧宁瑞大公子一见倾心，已经是整个京都多年来都密而不宣的官家与百姓们的趣笑谈资。父皇和母后即舍不得我远嫁他国，成为皇家联姻之祭品；又不愿将我嫁给候门官家，怕那些人对我不为珍爱；可他们更一直对我心中所喜爱之人躲避不谈这么多年，任由我如何明里暗中表示都不做回应，如今却直接让本宫开始测选驸马，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本宫虽一介女流，没有兄长那般宏图伟业之心，如果父皇、母后心系华国江山天下、朝堂内外，大可不必为本宫婚嫁之事劳心费神。”
　　“父皇解毒之后对皇族子女多加留心起来，本宫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可是如今天下纷争，朝堂暗流汹涌，本宫不想参与其中成为父皇手中刀柄。”
　　李惜菱笑的绝美，笑的悲恸，更笑的凄凉，“柳公公可以回宫禀告父皇、母后，我李惜菱蹉跎岁月这些年，现早已经过了凤嫁出阁的最好华年，容颜空消逝，身心不由己。若他们真心宠爱本宫就留个心中静土，梦中痴念给本宫。”
　　“若嫁，本宫的驸马只能是萧宁瑞；否则他们逼本宫出阁之日——就是公主府办丧，皇家出殡之时！”

　　月挂高空，皇城内仙云阁——
　　整个仙云阁内的宫娥太监都在各斯其职，碌碌忙忙，为今晚的秦老太后寿宴紧张筹备。
　　原本明英帝想在秦老太后寿诞之际，在华国胜天宝殿内宴请百宫共贺母后的六十大寿，却因为秦老太后的极力反对而不得不作罢。
　　如今华国三面受敌，朝堂内能征善战之将才，除了萧峰几人做为兵部砥柱坚守朝内，其他将军皆都在战场拚杀，文武百官几乎只余文臣在朝、武将在战。况且将士们出征行军粮草，各州府城池度银、兵征民用，哪一件事都需要白花花的银两。
　　华国国库的银两若不是明英帝多年来尚还积蓄富足，前几年又将南方韩襄王的襄国库银珍宝、襄国境内的财物皆都运回了华国，在现下这三国逼境的情势下，若换他国怕是早就被拖成官忧民乱。
　　秦老太后也是经历过无数血海战乱之人，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因而只允了明英帝在后宫仙云阁内设宴近臣及官家子弟，不准其大设宴席庆寿，明英帝纵然觉得委屈的母后，却也不敢不允。而这种宫中的小规模宴请，更是百官诸人打破脑袋也要参与其中的契机。
　　作为华国宰辅刘成儒的嫡子刘杰，当今齐王三殿下大舅哥，齐王妃的胞兄，自然对参加此次宴请格外上心，是最早一批到达仙云阁之人。
　　“刘侍郎，看您今日这穿的紫绡翠纹袍，可是如今京都最为人称赞的装扮，看这银丝云纹绣图想必应是京都纤云楼家主凝荷夫人亲手为您缝制的，穿在您身上真是玉树临风，更显侍郎您器宇轩昂，少年英姿。”
　　“是啊，是啊——，刘相是我朝名扬天下的忠臣明相，刘侍郎这两年为官更是政绩无数，年少有为，当真是我华国百姓之福、天下之福啊。”
　　“就是，刘侍郎将来定会在朝堂上一展宏图……”
　　“……”
　　听着围在自己身边几位官员和候门子弟，对自己尽显其能的赞美和夸耀，刘杰多日来被萧家父子占尽风头的不甘和愤恨，终于开解许多。
　　“凭什么萧宁瑞兄弟一回到京都，萧家就成为所有人关注的话题，我刘氏跟皇家结亲，妹妹更是齐王正妃，我们刘家才应该是华国最显赫荣耀的世家门庭。”刘杰心中暗想，望着众人表情满是得意。
　　刘杰这两年被父亲安排在理部当上侍郎后，虽然性情依旧跋扈，可也开始知道观察官场风向及百官神情。
　　今晚宴请中，刘杰发现有好几位面生的青年才俊也都收到皇家请帖，比如鲜少在京都露面的漠北王世子裴云奕；原风云骑前锋统领，现在入职皇城禁卫军一营统领的薜颂；以及其他几位将门少年子弟也都出现在此地，这让刘杰不由多加留意起来。
　　“看来边境战事频发，皇上对于武将的任用和考量，已经从前朝延伸到后宫，那么父亲所猜的惜菱公主选婿之事，怕是已经正式开始。”想到这些刘杰心中又暗自忿恨，父亲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参与惜菱公主选婿之事，凭什么妹妹可以嫁入齐王府，而自己就不能让惜菱公主美人入怀，想到以后会便宜那些庸才莽夫，刘杰瞅了眼从自己身边目不斜视走过的裴云奕，脸色又阴霾狠戾起来。
　　裴云奕不想来参加这种皇家宴请，他原打算不日便回漠北随父王一同去燕华边境抵御外敌，本想称病不来的他突然听到一个很让他心动的消息，这才来参加宴会。所以他一到此处便与拉着薜颂找个僻静角落里聊些私语，对于众人恭维的刘相儿子刘杰，连招呼都没打就扬长而去。
　　直到等宴会马上开席，他才看到阁外走进来的两个长身玉立身影，若踏云信步，翩然而来。
　　一白一黑、一稳一狠；一静一动，一暖一冷；一俊一仙、一柔一狂；虽皆是风华绝代，惊才绝艳。却一个温润若玉、一个桀骜嚣张；一个恬淡优雅、一个雍容凌厉。
　　这两人的出现，似让在场所有人都有种错觉，他们二人就像一幅太极两仪图，混而为一、又分而刚柔；阴静阳动、又黑白相易——